第11章 第11章

他轻抚的柳成荫的秀发，叹了口气，辩解道：“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她无故伤你，弄坏了你进宫面圣的衣裙，我见你梨花带雨，心中不忍，狠了狠心，便下了重惩。

        只因在我心中，你是最要紧的人，便是有一丝半毫的委屈，我都看不得，荫荫，你是我的逆鳞。”

        柳成荫听到魏衍的这番话，方才郁结在胸口的那份悲凉与不安瞬间消散，她搂上魏衍的脖子，欣喜的在对方面颊上轻点了一下。

        素锦站在一旁，眼中燃着浓浓怒火，恨不能当场手刃了这对渣男贱女。

        沈望舒跪在院外，被往来的下人看热闹般的驻足指点，魏衍和柳成荫却有闲情逸致在屋内卿卿我我。

        她只恨自己是个无权无势的下人，连唯一真心待她的沈望舒都护不住，不仅悲从中来，还要强忍着委屈，在屋内侍候。

        魏衍哄好柳成荫后，心中才舒了一口气，他趁热打铁，让站在一旁的素锦，带柳成荫到沈望舒的月瑶宫中换套干净的衣裙来。

        素锦咬着牙，虽不情愿，却也只能照做，尤其是在柳成荫挑了沈望舒最喜爱的一件冰蝉广袖流仙裙后，更是恨不得原地将这个登堂入室的浪蹄子亲手掐死。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只能无奈的收起自己满身的戾气和仇恨，任由柳成荫光新亮丽的重回前厅。

        轰隆一声惊雷，将满日的乌云炸开了个口子，一阵寒风过后，空中开始飘下零星的小雨来，雨滴由细碎砂砾大小的雨雾，逐渐变成米粒大小的微雨，不过片刻，雨滴就变成珍珠般大小的暴雨。

        冰凉的雨滴砸在沈望舒的身上，将她浑身淋得湿透，寒风呼啸，身形有些站立，但她还是艰难的挺了挺身子，让自己的身板变得笔直。

        有了狂风暴雨的摧残，不知怎的，沈望舒的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雨水的打在她洁白的脸庞上，顷刻间冲刷掉了她实在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围观指点看热闹的丫鬟仆从们也都回到房间避雨了，无人观赏嘲讽她的狼狈，反倒让她松了一口气。

        不知这样被暴雨淋了多久，沈望舒瑟瑟发抖的跪在雨中，一双朱唇失了血色，被冻得散发病态的白。

        恍惚之间，一道阴影罩在了她的头上，为她遮去了头上的风雨。

        沈望舒心神交瘁，头昏脑涨，有气无力的对着执伞之人开口。

        “素锦，我周身都湿透了，打伞也无用，你且去忙自己的事吧。”

        “即便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王妃也不该自轻自贱。”

        温润纯净的男声从身畔传来，，陌生的嗓音仿若林间清泉，勾人心弦，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一探究竟。

        沈望舒缓缓抬头，映入一张仿若谪仙的清秀面庞，颜如玉，气如兰，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眉目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清贵，却不卑不亢，风骨独立。

        那张脸温柔看着她，眼中含着极尽克制的怜惜，他一手执伞，一手掏出怀中的墨色手帕，系在伞柄末端，随后躬身将手中白纸伞递到了沈望舒面前。

        “王妃倾城绝色，臣不忍明珠蒙尘，便让这手帕替臣拭去王妃脸上的风尘吧。”

        沈望舒顿觉心跳漏了一拍，她似乎见过此人，却想不起在何年何月何处，更记不清他是何人了。

        神情恍惚的接过那人递过来的伞柄，赠伞之人浅笑一声，便毅然冲进了风雨之中。

        柳成荫被素锦带去更换外衣之时，魏衍便看到外面乌云密布，雷神滚滚，心中知晓暴风雨即将来临，心中有意将沈望舒唤到廊下避雨。

        他抬首向着院中望了一眼，只见那抹艳色跪的笔直，眼神中尽是倨傲与决绝，不见丝毫柔弱之态，甚至看到魏衍出来看她，连为自己哀求一声都不肯。

        这般强硬的姿态，将魏衍心中的怜惜打散，他躲到屏风后面，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任由沈望舒在外头被风雨欺凌着。

        除此之外，他还隐隐担忧，自己贸然对沈望舒的同情，会招致柳成荫的不满，索性让那骨头硬的，继续在外头跪着好了。

        直到听见院中来人的动静，他才匆忙放下手中的热茶，出门查看来人。

        不想却正好看到当朝新贵窦少府窦昭，在院中为沈望舒执伞的画面，他咬紧了牙齿，攥紧了手上的拳头，心中猛然翻涌而来一股酸涩，直冲天灵。

        尤其是看着窦昭将手中的白纸伞交到沈望舒手中后，担着风雨，快步向着走到正厅门口时，魏衍才不得不换上一副端庄客气的笑颜，起身接待来人。

        “窦少府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窦昭却不急着答话，反到先是冷着脸，掸了掸身上的雨滴，整理被凤吹乱的头发，最后才一边搓手驱寒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今儿的雨可真大，我这才走了几步路，便被淋了个半湿。”

        魏衍讪笑着，“您提早说一声要来，我便早些派人去接窦少府了，也能免受这风吹雨打之苦了。”

        窦昭却摆摆手，“不妨事，窦昭一介寒门，皮糙肉厚，抗寒耐冻，这点风雨，算不得什么，只是门口那貌若天仙的娇贵夫人，怕是受不得这样的苦。”

        窦昭的话刚说完，换好衣服回来的柳成荫就一脸欣喜的从他的背后闪出。

        “义兄！你怎么来了？”

        柳成荫贸然闯入，瞬间打破了魏衍和窦昭之间的对峙状态，窦昭转瞬换上温润的笑颜。

        “自是替义父来寻你的！一早找不见你人，我便知晓你必定是跑到这来了。

        荫荫，你可太任性了些，不想议亲，可以想法子将此事推掉，你这样冒失的跑掉，将义父置于何地？”

        一行人走到堂内，柳成荫阴沉着脸坐到客椅上。

        “想要将我嫁与那十三皇叔，便是父亲出的主意，他向来说一不二的，我要是有法子，还至于偷跑出来？”

        柳成荫一边说着，一边拉起窦昭的袖口撒娇。

        “好义兄，此事你要帮我，这辈子，我除了魏衍，谁都不嫁！”

        魏衍在一旁，也不打扰兄妹二人的谈话，反而亲手斟了一杯热茶，送到魏衍的手中。

        “窦少府喝杯热茶，祛祛寒气吧。”

        窦昭也不客气，单手接过魏衍奉上的热茶，掀开盖子，轻抿了一口。

        “荫荫，并非义兄不想帮你，据我所知，为王爷的原配夫人此刻还在院中跪着呢，你让我如何能信，他是义妹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柳成荫低垂着头，蹭了一下鼻子，面含羞愧。

        “义兄，你错怪王爷了，是王妃她刚刚故意将茶水泼到了我的裙子上，王爷一时气愤为我出头，便对那个女人小施惩戒罢了。”

        窗外不断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时有风将外头的雨雾吹进屋来，窦昭冷哼一声。拍着茶几厉声喝道。

        “小施惩戒？

        堂堂王妃跪在院中，被往来之人观看指点，狂风暴雨之下依旧跪在外面，这算小施惩戒吗！

        便是侯府中的丫鬟下人，都不曾受此□□，堂堂王妃被如此苛待，在你们眼中，只能算是小施惩戒吗！”

        窦昭的高声呵斥，让一旁的魏衍和柳成荫生了满身的寒意，呆坐在凳子上，一时语塞，久久说不出话来。

        联想之前窦昭的举动，魏衍回过神来，直接对着站在门口暗暗出了一口恶气的素锦吩咐道；“快去将王妃送回月瑶宫吧，好生照看，莫要生了风寒才好！”

        至此，素锦才飞快的冲到院中，将举着伞浑身湿透的沈望舒搀扶起身。

        因为跪的时间久了，又糟了狂风暴雨的吹打，乍起身时，沈望舒双腿发软，险些跌倒在地上，好在有素锦在一旁扶着，她颤颤巍巍起身，对着房内坐着品茶的窦昭望了一眼，便转身出了院子。

        直到沈望舒和素锦的身影在院中消失之后，窦昭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开口道：“今日我来，也没有想要为难你们二人的意思，若是我真的存了棒打鸳鸯的意，只消告诉义父一声，荫荫在魏兄府上，让他直接到府上拿人便可，犯不着亲自来跑一趟。”

        听了这话，方才生了一身冷汗的魏衍和柳成荫，才稍稍松了口气。

        “义兄，爹爹最听你的话了，现今你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只要你肯帮我，必定能推掉我和十三皇叔的婚事，只要成荫能和王爷在一起，这辈子，成荫必定牢记义兄的恩情！”

        柳成荫说着起了身，对着身边的窦昭就要跪下磕头，却被窦昭紧着一把扶起。

        “你我兄妹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窦昭说着，凌厉的眼神却瞄向了一旁的魏衍。

        “成荫妹妹若想和魏兄在一起，此事的关键还是在魏兄身上，若是魏兄不肯配合，我就是翻云覆雨的手段，也是徒劳。”

        柳成荫看向一旁神色淡然的魏衍，胸有成竹的保证道：“王爷与我心心相印，义兄你且说说你的法子，王爷若是能办到，必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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