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那日秦晃把现金和乐高放进储物柜匆匆离去后，丁克一就下定了面对秦晃的勇气，想着第二天一定要和秦晃说“对不起”。

        当第二天六点打开房门看到一个陌生身影时，他心下一慌，怎么不是秦晃？

        询问后得知，秦晃在店里订了85号到168号乐高，让送到这个地址，一定要每天早上六点送到，不要敲门，放进门前的储物柜里。

        一下买齐所有的乐高，并让别人送，还有上次那匆忙离开的反常，丁克一的心凉了半截，秦晃是不打算见自己了吗？

        他当即上楼，敲了好久，都没人开门，打开手机定位，秦晃的手机还在家，可是人去哪儿了？

        此时他还抱有希望，秦晃是去上班了，手机忘了带，晚上就会回来的，只要自己乖乖去上学，晚上回来就能见到他了。

        直到第三天还没有见到秦晃，他心底的焦虑再也压不住，他在秦晃家门前来回踱着步，思考秦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上次虽然埋怨秦晃不守信用，但他知道那是自己气急败坏的无端臆测，但凡秦晃能自己完成的事，都不会让别人来替，他不亲自来送乐高，只能是来不了了。

        他想去找秦晃，发现根本无从找起，他没问过秦晃在哪上班，不知道秦晃认识什么人，唯一知道的就是秦晃老板的名字“纪非年”。

        还好纪非年很有名气，他查到了秦晃的公司，去的时候前台很热情的迎了上来，当自己谎称秦晃的弟弟说出要找秦晃时，那人却突然变脸，连带着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厌恶，说“叛徒的弟弟，估计也不是啥好东西”，就把自己赶走了。

        他只得在一楼大厅等着公司的人下班，他一个个地问别人认不认识秦晃，他不知道秦晃原来是那样有名，几乎公司所有的人都认识他，都骂着他。

        他站在一楼的电梯口，直到电梯不再往外吐人，他还是没有走。

        他无法相信这就是秦晃工作的地方。

        他们说他是叛徒，有哪个叛徒会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地工作？又有哪个叛徒会为了一场会议愁容满面？

        他聪明时是绝对不屑于做叛徒的，他笨了又怎么去做叛徒？

        可悲的是，公司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为他说话的，自己竟从未了解他的处境如此艰难，还以恶毒的语言嘲讽他。

        他那么笨，会怎么做？去了哪里？

        丁克一抬起头，灯光很亮，刺痛了双眼，他低下头，世界变暗，看不清自己的脚尖。

        “你不是秦晃的弟弟吧？”一个女生停在丁克一面前：“我知道他没有弟弟，只有一个父亲，还躺在医院里，应该还不知道他不见了。”

        丁克一擦了下眼睛，从女生脸上看到了担忧，这是今天他见到的唯一一个对秦晃存有善意的人，顿时生出一种亲切感。

        “我是他的邻居，他好几天没回去了，我有些担心，”丁克一冲女生解释着：“你……是他的同事吗？”

        “嗯，我叫丁语，你可以喊我……姐姐，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绝对不是他们说的畏罪潜逃，你应该也了解他吧，他永远都不会是一个逃避责任的人，不管那责任是不是他的。”

        丁语看着眼前的半大少年，只是邻居就表现出如此急切的关心，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丁语？姐姐？”丁克一突然低下头，好似那脸不能见人，长期以来的暗处生活，已让他养成条件反射，只要碰到和那家人有关的一点信息，他都会不由自主地隐藏着自己。

        为什么要隐藏呢？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小的时候渴望那唯一的父爱，不想做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可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个孤独的野孩子！

        好不容易有个对自己好的，还被自己骂没了。

        曝不曝光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丁家也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只当陌生人就好了。

        他把头抬起，挤出一丝笑容：“我叫丁克一，姐姐有纪总的联系方式吗？”

        丁克一本想通过丁语找纪非年，打听秦晃的下落，丁语一眼就看穿他的意图，告诉他纪总也在到处找秦晃，找不到，现在只有等秦晃自己出现了。

        丁语让丁克一留个号码，说有秦晃的消息会联系他，丁克一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毕竟他也没有别的途径获得秦晃的信息了。

        孩子难过的模样惹得丁语一阵心疼，她安慰地拍了拍丁克一的胳膊：“秦晃父亲还在医院里，他会回来的。”

        丁克一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但并没有刻意躲开，就算是陌生人，他也要保持基本的礼貌，何况是一个还算不错的陌生人。

        他谢过丁语，走出大厦，看着雾蒙蒙的天：是啊！秦晃的父亲还在医院里，所以他想赚一点钱有什么错？

        ……

        秦晃开门，丁克一跟着进屋，闷了好些天的屋子散发出异样的味道，秦晃拿起消毒液喷了好大一会，待屋内气味被消毒液覆盖，他才停下。

        他想给丁克一做点吃的，到厨房才想起冰箱早就被他清空了，他想打开手机点个外卖，又怕面对那铺头盖脸的信息。

        “不要忙了，我有好好吃饭，好好上学，”丁克一制止了秦晃无头苍蝇一样的动作，拿下秦晃脸上的口罩：“你又瘦了！”

        秦晃下意识地低头，丁克一把那脸扳正，让他正视自己：“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我……算了”，现在所有人眼中自己都是个不要脸的叛徒，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区别，脸不要就不要了吧！

        秦晃坐在沙发上，可能晚上吃得太多了，他感觉身体有千斤重。

        尽管纪非年说公司的事与自己无关，可秦晃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明知还有一线生机，却什么都不做，这是自己，不像作者。

        自首不了，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去找林五三谈判？可自己的手里没有筹码，林五三有什么弱点呢？

        “克一，你说零号长得很丑，可他……根本不丑，那个零号会不会不是林五三？”

        秦晃又像以前一样很自然地和自己说话了，是不是代表他们又可以回到以前了？丁克一抑住心里的激动，终于舒展了脸上的愁容。

        “你这些天是去见林五三了？”

        秦晃摇摇头：“原先是想见他收集一些证据，可我太笨了，早就被他看穿了，今天是在警……偶然碰到的。”

        “搜集证据？什么证据？”

        “我失忆了啊，所以忘记怎么和他勾结的了，有了证据就可以去……”

        “就可以自首是吗？”丁克一终于看穿了秦晃的目的，怪不得像交代后事一样把所有的事都办好，这个人居然想用自己换公司，他怎么老想着把自己卖了！

        “公司的人那样说你，你还管他们做什么？你的纪总倒了那一个公司也饿不死，我们乖乖过我们的生活好不好？你想工作，我和丁先生说说，让你去他的公司，以后你要是不想干了，我养你……老……”

        “克一，你认为以前的我会看着公司陷入危机而什么都不做吗？我只是想做一次他，你们都喜欢的那个他，为什么连一个机会也不给我？”

        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秦晃很久没哭了，相信自己已变得足够坚强，拼命积攒了那么多的苦，只为把自己浸透，以为这样就可以不需要甜了。

        丁克一在秦晃旁边坐下，他好想把这个人拥进怀里安慰，想起上次自己无脑的言行，又觉不妥，他轻抚着秦晃削瘦的脊背，像大人安慰小孩一样。

        “对不起，上次是我的错，现在的你一样很好，不需要改变，笨笨的才可爱，少操心，可以多活好多年。”

        秦晃哼哧出一个鼻涕泡……“你在讲笑话吗？”

        丁克一是想说，以前的秦晃太累了，现在就不要再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了，看着秦晃好不容易露出的一点笑容：“你就当笑话听吧！”

        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下，秦晃又恢复了斗志：“毕竟是我和一笑倾城合作的，之前我就想着顾及一下对方的声誉，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来，既然亿年不告我，我就主动曝光我和一笑倾城的合作，一笑倾城为了名誉肯定会告我了吧？只要查出真相……”

        秦晃怎么还想着这茬？丁克一打断秦晃的话：“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什么也查不到，到时候一笑倾城会反过来告你污蔑，结合你的立场，名誉受损的还是亿年！”

        “只要立案了，就一定能查到的。”

        “以前的你绝对不会背叛公司，所以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证据，为什么你非要认定是你泄漏的，而不是他偷的呢？”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时间掐得太精确了，具体到了哪一天，不是合作根本不可能那么巧！”

        “你还是小瞧了自己，”丁克一打开自己的手机，上面赫然有一条昨天中午收到的信息：如果有天我变傻了，请告诉我一定要坚持本心。

        发件人：秦晃

        “昨天中午你的手机在家里，你在哪里？”

        “我在警察局……”

        “你……”还真去自首了！！！

        秦晃后脊又是一凉，作者的魂不会一直就在这房子飘着呢吧？他一把抓住丁克一的手：“这房间不会有鬼吧？”

        “这只是设置了个定时发送装置，我也可以做到，你不觉得你能预测到自己变傻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吗？”

        “我猜测你可能在做一项实验，有变……笨的风险，才会提前预留了这样一个信息给我，让我提醒你，你永远都是那个最初的秦晃！”

        我还是我？秦晃霎时想到了《弑忆三》的游戏模式，淡化记忆，体验不同的人生。

        我本来那么吊，把自己变成一个傻子，放在这个世界苦苦挣扎，我不是有病吗！

        一定不是这样，自己有着小说中的记忆，和林五三一样是个二维纸片人……

        可林五三如果不是纸片人呢？一直到现在断定林五三是纸片人的依据只是“零号”的第一关，林五三虽自己也承认了，一看就是顺着自己的话忽悠的成分居多，还是要获取更多林五三的信息！

        想到这里，秦晃对丁克一说：“克一，把你的头盔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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