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拿命换

段泓走进百草山庄，大门关上之后，他便停住脚步。

        在他正前方，是一座石雕影壁，影壁以石料雕制而成，上面是复杂的图腾，影壁中心镂空，里头燃着油灯，做工十分精巧，将这进门的方寸之地，照得通明。

        从刚才冷箭，便可看出这百草山庄处处都是机关。

        只要走错一步，就有可能断送性命。

        段泓淡然立着，那影壁上的灯火，将他整个人照得程亮。

        “不往里走了吗？”正初跟在他身后，有些疑惑，这堵墙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白天还没有。

        段泓也不着急，只是抱拳，行礼，道：“晚辈段泓，百草先生可看清楚了？”

        “哼，人模狗样的，心眼还不少！”一个苍老冷静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话音才落，那影壁上的油灯，全灭了。

        影壁从中间分裂，呈八字型打开。

        江百草走出来，看着段泓说：“你如何知道这是个机关？”

        段泓见他身形步法如此飘逸，心里不由得紧张，只说：“百草先生高估我了。”

        看似他是从影壁里走出来，但这影壁根本不可能藏人，江百草是在灯灭的瞬间，忽然出现的。

        段泓握紧了手中的小药瓶，心中发紧。

        江百草一步步走近，看他的脸，冷哼道：“你还算是有点脑子。”随即转眼，瞧着正初，道：“你是那丫头的人，我不为难你，你有本事自己去找她吧！一般的暗器也伤不了你。”

        正初得了话，也不多做停留，拱手施了一礼，飞一般旋身往廊上去了。

        段泓只见正初所过之处，都藏着暗器，正初速度快，好几个暗器，在他身影过了之后，才触发而出。

        段泓暗暗记住那些暗器的位置与规律，心里寻思着，若是换了他，能不能如此轻松过去。

        江百草笑道：“你看也没用，你连到那穿廊上的机会都没有。”

        段泓说：“那就请百草先生将人交出来，我也就不用走一趟了。”

        江百草撸了一下胡子，说：“你小子不会不懂我的规矩吧？她算是你付给我的诊金，你有脸要回去么？”

        段泓说：“我要拿她换的，是水灵芝。”

        江百草道：“小后生，你与我玩心眼，你嫩着呢，水灵芝，我山庄里只剩下一半，我给了你，你也吃下了。”

        段泓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后背发凉，原来这就是水灵芝。

        江百草道：“如今才来反悔，迟了些吧。若你坚持，我便按照规矩办事，人也只能给你一半，你要上半，还是下半？”说话时，扬了扬手中的鞭子。

        段泓见那鞭子上有血迹，已经干透了。

        心中知道，那是李嫣的血。

        “我将水灵芝还你。”段泓说着，将手中的药瓶扔过去。

        他看江百草的态度，似乎不太想将人给他，但又不是完全没可能。

        若是不想放人，何必让他来这一趟。

        江百草到底为何将他引来这里，他还是想不明白。

        江百草接过药瓶，在手上一掂量，只说：“少了两颗！”

        “你要如何？”段泓问道。

        江百草问：“你非要那丫头？”

        “势在必得。”

        “一个丫头罢了，何必如此认真，再买一个就是了，五两银子，你逸王爷不缺吧？”江百草咬着牙说，心里有气，那个没出息的败家子，居然为了五两，将自己的女儿卖了。

        这样一个水灵的丫头，怎么可能只值五两银子啊！

        肯定是受迫于这个狗王爷的淫威之下。

        可恶，实在可恶。

        居然敢欺负他江家的人，百死不能相抵。

        段泓见他话中带刺，揣摩他话中含义，只说：“她对于我，弥足珍贵，请前辈莫要开玩笑。”

        心中骂道，这蠢丫头，五两的事情，不是闺中之乐吗，只是为了看她气恼的模样，随口说出来的，她怎么到处说。

        自己是五两买来的，如此光荣吗？

        “弥足珍贵？”江百草眯起眼睛，问：“让你拿命来换，你也肯吗？”

        段泓抬起头，直视江百草，说：“她原本是换水灵芝，如今我将水灵芝还回来了，百草先生强行扣着人不放，还说要我的命，这合乎先生所定下的规矩吗？原来百草先生是如此不讲道义之人。”

        “这倒也是啊。”江百草说，“可你吃了两颗，这帐该怎么算？”

        段泓轻叹一声，这真是被问着了，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吐出来吧。

        “我当时在昏迷，服下这药，不是我的本意，若我知道是拿她来换，我不会吃。”他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百草先生要如何，悉听尊便。”

        江百草冷声道：“那你就在自己心口上刺上两个窟窿，老夫我看着解气了，就把那丫头还给你。”

        一把匕首落在段泓脚下。

        匕首的刀刃深深插到地砖之中。仅凭这，就可以知道，江百草功力深不可测，如果是硬来，恐怕死十次都不够。

        看着这小匕首，段泓心中泛起寒意，却毫不犹豫地拔出匕首，直望着江百草：“望百草先生讲信用。”

        只等江百草点头。

        段泓手中的匕首调转了方向，朝着心口刺去……

        他闷哼一声，咬着牙，将匕首拔出来，血如同泄了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刀刃没入胸腔之时，却没感觉疼痛，这拔出来，倒是感觉心肺都随之被掏出来。

        段泓感觉被抽干了力气，双腿发软，打了个晃，仍然站得笔直。

        他满脸苍白，只剩一双眼睛通红，下唇被他咬出血来。

        “百草先生，这是一个窟窿……”

        他苍凉一笑，他觉得自己定然是疯了，这样的痛，竟然敌不过想到往后再不能见那丫头时的痛。

        江百草见此场景，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望你说话算话！”

        段泓浑身都在抖，握着匕首的手被温热的血液浸湿了，感觉几乎要握不住那利刃。

        要快些，否则没力气刺第二回了。

        他盯着江百草，心里闪过李嫣的音容笑貌，咬着牙，狠狠地心口刺去。

        “段泓！！！”

        李嫣尖叫一声，飞速跑了过来。

        段泓的脚，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他身体的重量，恰好李嫣奔过来，架住他。

        “真好啊，以为见不到了呢。”段泓在她怀里往下滑，跌坐在地上，看见她哭了，想要伸出手将那泪擦去，手僵在空中，叹了一声：“不擦了，免得你一脸的血。”

        “你干什么呢？”李嫣惊得双唇都在抖。

        她才跟邢老出来，便碰到寻着她气息找来的正初，这才知道段泓来了。

        原本心里还高兴着，冲出来便看到这样的一幕，看着他浑身被血染红了，还握着匕首，那决绝的眼神，那利刃仿佛直接刺到了她心里。

        “你到底是为什么啊？”李嫣哭道。

        她捂着段泓的心口，那里已经有了一个伤口，汩汩地往外涌出血来。

        活像个血泉眼。

        李嫣的鼻腔里，都是血腥与死亡的味道。

        段泓眼神转向江百草，扯出一个勉强的笑：“百草先生，她是我的了……”

        说着，手中使劲，就要把匕首拔出来。

        横空飞出几颗小石子，将他手弹开，将他穴道封住，血泉眼也瞬间干涸，血止住了。

        “来人！将这个将死之人抬回屋里去！”江百草一声令下。几个随从闪身出来，将段泓抬起来，往屋里去了。

        李嫣愣愣地看着满手的血……

        她想起了百草先生的规矩，非将死之人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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