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鬼公主

前情提要：数十年容颜不老，这里竟生存着一群不死人！

        当郑援朝告诉地下陵村村民们，现在是距离民国十三年已有44年的公元1968年，而且当下已经不是民国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时，这些村民都显现出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随后便三两成群低声细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二位兄弟，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们的模样不像是七老八十的人，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也早已发现自己容颜不改的事了。”刘工缓缓说道。

        郑援朝和三本子被这一席话深深震撼住了，遥想历史长河，从秦始皇到汉武帝，从唐太宗到嘉靖帝，多少王侯将相名人术士苦苦追求的长生不老之法，竟然被这样一群平常百姓偶得，真叫人不可思议。

        “有什么话回头再说，找两件衣服穿，这么光着也不是个事。”二哥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张罗着众人先回村。随后，众人簇拥着二人往村子方向走去。

        刚到村口，郑援朝和三本子看到，村内道路两旁树立木桩，木桩上摆有瓷盆木桶，这些容器里不知放着什么东西，熊熊燃烧着火光，看上去好像路灯一般，而村内每家每户也都灯火通明，整个村落的光亮将四周围映得大亮。二人这才明白，此前待的地方有黄光从河中射出，原来就是这里映射过来的。

        “刘工，咱们这里点这么多火，每天得烧多少木头啊？”三本子问。

        “你是说这些长明灯？不用木头，都是从公主墓里取来的南海鲛人油，半斤这种人鱼膏，能烧个三五年没问题呢！”刘工继续说，“秦始皇墓中有人鱼膏做的蜡烛，经久不灭。人鱼就是指鲛人，这鲛人性极淫，聚居于海中一座死珊瑚形成的岛屿下，那岛下珊瑚洞纵横交错，深不可知，它们在附近海域放出声色，吸引过往海船客商，遇害者全被吃得骨头也剩不下，有人捉到活的黑鳞鲛人，将其宰杀晾干，灌入它的油膏，制成长生烛，价值千金呢！不过在我们这，一点也不值钱啦！”

        “《史记》里确实说过秦始皇陵墓里面有人鱼膏做的蜡烛！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亲眼见到！”郑援朝激动地说。

        “小伙子，有点学识！”刘工夸赞道。

        “这玩意弄出去得值不少钱吧？”三本子则盯着那团团火光浮想联翩……

        不一会，众人来到村中，只见整个村子里错落有三四十所土木屋，其中绝大多数都只是一间房、两间房的规模，每间屋子都灯火通明，一些房子前面有小篱笆圈着，院子里摆有农具、渔具之类。

        村子正后方，一座诡异的高塔矗立在幽幽暗色之中。

        “那是什么？”郑援朝指了指那座高塔。

        “是大公主的水晶塔棺。”刘工说。

        “水晶塔棺？”郑援朝和三本子本打算追问下去，但刘工示意二人先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之后可以慢慢聊。

        刘工将郑援朝和三本子领到了自己的住处，又拿来两套短裤短褂让二人穿上。此时，村民们几乎全都聚集到了刘工屋前，像是开茶话会一般坐的坐站的站，嘴里聊着关于两位“新人”的事。

        郑援朝和三本子穿好衣服走出屋子，望着眼前一帮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说援朝，这阵势怎么跟批斗会似的？”

        “你懂个屁！这叫欢迎会，欢迎无产阶级红卫兵带领人民闹革命！”

        两人一人一个小板凳刚刚坐定，就有一位大嫂端来了水和干粮，还有两片咸鱼干，其他村民则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

        见到村民们如此热情，郑张二人吃着喝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先将二人如何来到此处的经过又详细说了一遍，紧接着将1924年以后的历史进程讲了一遍，同时大说特说了一下当前无产阶级的空前盛况，顺带着还聊了聊国际形势。

        四十余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村名们听着他们两个人绘声绘色地讲，时不时便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双方你来我往，聊了很久。从众人口中，郑援朝和三本子也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历。

        民国十三年，末代公主荣寿固伦公主去世，其族人明面上将公主葬在了安定门外立水桥东雷桥村，实则暗中选取通州萧河镇修建地陵，而眼前这些村民就是当时被应召而来的工人和厨娘，此外还有两名被安排侍奉公主尸身的生前贴身侍女。至于为什么设一明一暗两处陵墓，工匠们认为是因为明冢“镇不住”，所以才设置了此处暗冢。

        原来，这位荣寿固伦公主非同一般，被人尊称为“大公主”。荣寿固伦公主本来是道光帝六子恭亲王奕訢的长女，按照清朝制度，她最多也就是个“和硕格格”，那时只有皇帝的皇后、嫔妃的女儿才能被称作“公主”。荣寿固伦公主七岁那年，慈禧太后为了酬谢其父亲奕訢在“辛酉政变”中的功劳，将其收为养女，这才破格晋封她为荣寿固伦公主，并送皇宫抚养。

        由于有慈禧的宠幸，年轻的荣寿公主十分骄横。她每出入宫闱，都乘坐慈禧太后特赐的金顶轿，身边护卫如云。走在路上，行人纷纷回避，就是王公大臣的车马也要停下来给她让路，有些官员甚至要把车子赶到巷子里回避。甚至有时候，慈禧太后都要畏她三分，比如，慈禧衣服穿花哨了，对光绪不好了，花费太奢侈了，荣寿固伦公主都要管，悖理的慈禧，往往就会败下阵来。

        民国期间，荣寿固伦公主深居简出，渐渐被人遗忘。她活到公元1924年，死时寿数七十。

        荣寿固伦公主这一走不要紧，大公主府随即闹了鬼，而这鬼正是荣寿固伦公主本人。即便是下了葬，依旧不消停，这也就是工匠口中原墓地“镇不住”的说法由来，当然这些都是刘工他们听当时监工的大公主府里的人说的，亲眼得见闹鬼之事还是在这座陵寝里……

        话说这座地下陵墓修建之时，工人们吃喝拉撒全部都在地下，能够出入地下陵墓的都是旗人，他们负责运送土料木石、柴米油盐等一切应用之物。刚一开始建造地下陵墓，包括刘工、二哥等在内的工匠便觉得事情并不寻常，因为按一般情况，这种公主级别的陵墓，地下需建墓门、墓道、主墓室、陪葬墓室，地上则需建设围墙、仪门、享殿等，而这位大公主的地下陵却与众不同。

        根据荣寿固伦公主族人指示，大公主的地陵内竟要建一座七层水晶塔棺！而且墓地上不树不封，保持原样。据监工所言，大清朝五行属水，所以要用水晶做成一座塔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只是敷衍说辞，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工匠们私下议论，再多的也不便多问。

        开工没多久，荣寿固伦公主便开始闹了起来。有工人看到大公主身影飘荡在地下陵内，半夜睡觉还能清晰听到她咯咯咯的笑声和呜呜呜的哭声，有时大公主情绪激烈，还能听到“大清不亡、请祖上”等鬼语。

        话说这荣寿固伦公主本来就是出了名的丑，有工匠和她近距离照过面，被形容为枯老黑瘪，两眼通红，要多要多吓人有多吓人。而如果哪一个旗人偷了陵内物品，当天晚上大公主一定会去找他，第二天则乖乖将物品还回。

        一开始，工匠们都惧怕大公主的鬼魂，但时间一长，见怪不怪，他们都想着赶紧完工回家。

        但谁也想不到，这个大公主陵最终却成了他们永久的家。

        就在完工的当天，工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回家。最后剩下几十个人被突然告知，荣寿固伦公主的家人要在这一座地下陵内宴请众人，以作谢功。众人有点摸不着头脑，有谁会在墓地里请客吃饭啊？奈何主家发话且眼看着饭菜被一一端进陵内，这会儿借着完工的兴奋劲，一众人也管不了那许多，在几位旗人的陪同下便吃喝起来。

        “吃完那顿饭之后，我们都被撂倒了，等醒来再看，陵墓已经被封，就剩下一共七七四十九个人……之前失踪一个，也就是河那边那位，现在剩下四十八个人。”刘工说。

        “这是被下了迷魂药了，你们怕不是成了陪陵侍寝的活人祭了吧！”郑援朝分析。

        “谁说不是啊，这帮满狗真不是东西！”二哥搭话。

        “你们就没想着挖出去？”三本子问。

        “通道被封，根本出不去，这里上层和四周都被熔铁浇筑，我们是建造这个地宫的人，最清楚不过了，也曾经在地陵南边挖过几年，铁壁太厚，根本行不通。”

        听到这，郑援朝和三本子心都凉了。

        “这之后，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在这里建房子安家，仗着公主墓里陪葬的物件丰富，有五谷种子就种植一些作物，有木材砖石就建房子，而且这条地下河提供了水，还能在河里捕一些鲅鱼和鲶吃，就这样活了四十多年。”二哥继续说。

        “那你们不老之身是怎么回事？”

        “恐怕这块风水宝地能让人长生不老吧！”刘工分析。

        “四十八个人，一只鬼……这个鬼公主什么时候出来，让我俩见识见识啊！”三本子饶有兴趣地问。

        “见不到喽，自从那顿饭之后，大公主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刘工说。

        郑援朝和三本子并没有发觉，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天时，有一个身影正躲在暗处，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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