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

这时，楼上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绣球选亲结果已定，请接到绣球的公子上来一叙。”

        白苏还懵着呢，听见这句话满脑子都是问号。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刚才发生什么了？我手里的是什么玩意儿？！

        “请接到绣球的公子上楼一叙！”见到白苏没有动作，楼上的人以为她没听见，加大了声音又喊了一遍。

        欧阳逸叹了口气，这下可糟了，就看个热闹，怎么还惹出麻烦来了。

        但是就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欧阳逸撞了撞白苏的胳膊。

        白苏猛然回过神来，思绪瞬间回笼。方才脑子里乱哄哄的问号瞬间有了答案。

        她叫白苏，她在来仪楼下，她男扮女装，误打误撞接了绣球，刚才……那家小姐让她上去叙叙……

        白苏脸色瞬间不好了，颤颤巍巍的抬手指着胥准这个罪魁祸首，“你……你你你……”白苏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可没忘了她是女扮男装，这要是上去了人家真要嫁给她，她可怎么娶啊！

        “我什么？”胥准还乐呵呵的，满脸的幸灾乐祸，“谁让你刚才嚷得凶？我这不是给你机会让你见见美人姐姐吗？”

        “……”白苏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是喜欢美人姐姐，但是她就是想看，又不是想娶！

        欧阳逸瞪了胥准一眼：瞧你给人家孩子欺负的！

        胥准不屑的哼了一声，别过了头。

        沈安晏脸色也不怎么好，伸手想拽白苏袖子，又觉得不太礼貌，赶紧收了回来，“白公子，你是不是不想……不想这个绣球？”

        “你想要？”白苏想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看着沈安晏，沈安晏的反应却与白苏想要的大相径庭，他如避蛇蝎的连连摆手，口中一叠声的“不不不”，甚至还往后撤了两步，双手在背后绞在一起，生怕白苏学欧阳逸和胥准，将绣球塞给他。

        周围不管是碰运气的，还是想要一睹芳容，或是单纯只想看个热闹的，觉得事情已定，没什么好待的都已经慢慢的散了，几人此时的争论却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真是不管到哪儿，人们爱看热闹还有爱从众这特点都不会改变，一个人看过来之后，旁边的人也有一学一的瞧过来，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四人身边已经被不少人有意无意的围住，议论声由小自大，真是好奇心甚重。

        欧阳逸拽着白苏，道：“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先上去再说。”

        “上去什么！”白苏压着声音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她要让我娶她怎么办？胥准你可真要害死我了！”白苏一副愤愤的表情，那模样恨不得将胥准一口吞了。

        欧阳逸对着周围人笑了一下，“我这位兄弟还不好意思了，大家别看了，散了吧哈！”说完半拖半拽着白苏往门口走，道：“没事儿，这不是有我们陪你呢么？放心放心，他们总不会逼你一个女人娶另一个女人，这要是换了我或者胥准，这才是糟糕透顶呢！别害怕，等这会完事儿了，我给你买冰糖葫芦还有糯米糕吃。”

        被糖葫芦和糯米糕哄得安分了点儿，白苏总算是不挣扎，顺从的被人拖着朝着楼上过去，欧阳逸和胥准也松了口气。走到一半儿，胥准看着沈安晏，毫不客气的道：“你跟着干什么？”

        沈安晏道：“我看白公子好像不大愿意，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帮什么忙？要是真想帮忙就趁着楼上的几位还没看清楚我们的脸，先把绣球接过去，这就是最好就简单的帮忙方法了。”胥准说到这儿，语气竟然有些阴森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怎么样。

        沈安晏这话没说出口，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磕磕巴巴的嘟囔了几个谁也听不清楚的字。胥准见他不答，转身跟上欧阳逸和白苏，等沈安晏想好说什么的时候，一抬头，面前已经不见了几人踪迹。

        沈安晏不甘心的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脚跟脚尖掉了个儿，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楼上。

        几个小丫鬟饶有兴致的看着楼下，再看一眼罗忻忻，时不时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番。

        “瞧见没，底下的几位小公子各个模样俊俏，我要是能找个这样的如意郎君就好了。”

        另一人道：“你可就臭美去吧！这样的公子哥，哪能看的中咱们啊……”

        “咱们怎么了？难道身份尊贵就能看的上了？”一个丫鬟压低了声音，朝着罗忻忻的方向使个了眼色，道：“你们没瞧见吗？下头那几位哪个都没想接绣球，绣球落到了手里，还要往出送呢！没准儿这就是没看中，就算是一会儿上来了，人家也不一定乐意娶……所以啊，这身份有时候也没什么用。”

        “就算抛开身份不提，那张脸也是咱们及不上的。”

        最开始说话的丫鬟似乎对罗忻忻很是不以为意，闻言只道：“好看顶什么用，没准儿就是个以色侍人的……”

        最后两个字那丫鬟止在唇间，在喉咙里哼出两个音符，有些闷闷的，听不清楚是什么，但结合着她脸上神色，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罗忻忻的神色一直淡淡的，万事不感兴趣的模样，绣球抛出去，底下发生了什么她也一眼没往下看，丝毫不关心是谁接到了绣球，也不好奇那接到了绣球的她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模样，从始至终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事不关己一般。此时却猛地抬头看向那个丫鬟，目光凌厉，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若说之前她像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万事不入眼，有如浮萍过，现在她就像是一柄开了锋的利剑，冷光从剑锋划过，剑尖凝着一滴猩红的血，透出一股渗人的寒意。

        那丫鬟猛地打了个寒战，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只野兽盯上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吞吃入腹，连个囫囵尸首都没有。

        就在这时，碧柳到了她身边，只听“啪”的一声，那丫鬟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猝不及防之下被扇的脸向一旁歪去，她怔怔的回过头，这时候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碧柳脸上并没有多少恼怒的神色，甚至嘴边还习惯性的带着笑，但是那丫鬟好像是看见了地狱之中夺命的鬼怪，反应过来之后，膝盖一弯一点儿缓冲都没有的跪在地上，砰的一声，让人觉得膝盖骨都要碎了，她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慌慌张张满眼惊恐的低头，并不敢去看碧柳的脸色。

        “奴，奴婢知错，请姑娘责罚！”她嘴唇半点血色都没有，一句话说的哆哆嗦嗦，牙齿打着颤，差点咬着同样打着颤的舌头。

        这幅害怕的模样和方才说闲话时候的神色半点不相同，似乎这位碧柳才是她真正的主子，而罗忻忻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还是可以随意欺辱的小角色。

        碧柳低头瞥了她一眼，随后视线在站在一边的几个战战兢兢的小丫鬟身上一一扫过，看的她们恐惧爬上心头，恨不得将头缩进胸腔里。一闪而过的戾气过后，罗忻忻又恢复了事不关己的态度，漠然的收回视线，面纱之下的嘴角挂着一丝笑，看不出是有人给她出气的高兴或是对几人行为的嘲讽。

        碧柳敛着手，轻声道：“你自下去落枫园吧。”

        落枫园听起来是个唯美又极富诗意的地方，但是这丫鬟一听见这个地方，神色一僵，顿时瘫软下来，嘴唇徒劳的开合两下，似乎是想求饶，然而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最后等到来人将她拖下去的时候，她没挣扎，也没发出半点儿动静，像是被吓得彻底脱了力。

        那丫鬟被拖走之后，碧柳看着剩下的三个小丫鬟，道：“你们要时刻牢记住自己的身份，要明白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听话的人才会过得好，你们可明白？”

        碧柳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罗忻忻，罗忻忻察觉到她的视线，却并没有回头，仍是将视线落在外面，像是听不出来她的话外之音一样。

        那几个小丫鬟立刻跪下，道：“谨遵姑娘教诲。”

        碧柳手掌向内，往外挥了两下，那几个小丫鬟又对她行了个礼，依次退了下去。

        碧柳走到罗忻忻身边，躬身道：“您觉得，我这样处理可好？”

        罗忻忻看都不看她，只道：“接到绣球的人是不是上来了？”

        这还是罗忻忻登上来仪楼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清冷是足够清冷，但却有些低沉，跟她这幅外表有些不符。

        碧柳站直身体，侧耳仔细听了听，“是的。”

        罗忻忻“嗯”了一声，道：“你去代我迎一迎他们吧。”

        “这……”碧柳有些犹豫，罗忻忻抬头去看她，两人视线相对，罗忻忻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来，道：“你若是为难也就罢了，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我想着毕竟身份在这儿，不能太过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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