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归宁

三日后，便到了归宁期。

        双儿默不做声的在身后为我挽上青丝，本该愉悦的面上却没有半分喜色。

        我自然知道她的愁绪为何，却不愿她为我操心，于是笑着哄她：“你不是一直挂念桐静吗，回了相府便可以打听她的消息，怎么反倒一脸愁云惨淡的样子。”

        双儿咬了咬下唇：“小姐这样回去，老爷和夫人不知道该多心疼。”

        我方欲宽慰她，话未出口，便被轻轻的敲门声打断，寻云的声音响在门外：“吉时将至，不知王妃准备好了没有？”

        我示意双儿开了门，然后随寻云一道向王府正门走去。

        王府门外，八抬金丝鸾凤轿是早早侯着的了，只是原该在轿前引导的马驹，因为傅惊华的缺席，自然也就没有备下。

        顾清向我恭身行礼：“殿下吩咐，今日就由老奴护送王妃归宁。待到皇上龙体康泰，殿下必然亲自陪王妃至相府赔礼请安。”

        我淡淡一笑：“顾总管言重了。百行孝为先，三殿下留在宫中侍奉皇上原是天经地义，父亲母亲不止能谅解，更会欣慰。”

        我看见顾清微微抬头，不动声色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又回复了一贯的平和。他吩咐轿夫开轿，然后亲自为我掀开了轿帘。

        我任由双儿扶着缓步上轿，仪态端庄，微微带笑。

        随着轿帘的放下，礼乐声起，轿子很快升了起来，却迟迟不见前行。

        我隐约听见前方似是有响声，却辨不真切，只能低声询问跟在轿边的顾清发生了什么事。

        顾清似是犹豫了一会，方才开口告诉我：“阮少爷过来了。”

        我一惊，也顾不得其他，掀开侧边轿帘，便见一人白衣胜雪，骑在马上对我遥遥微笑：“二姐，我来接你回家。”

        我沉下声音：“你胡闹什么？”

        他不在意的挑眉一笑：“我想你了呀，等不及回家再见。”

        我看着笑得一脸无害的阮嗣年，刚要开口，一旁的顾清已经稳步上前对着他行礼道：“阮少爷的思亲之情确实令人动容，可是这于制不合，还请少爷先行回府，老奴随后就将王妃送到。”

        嗣年剑眉一扬，冷声道：“大婚之夜丢下新婚妻子，成婚三日未曾露面，就连归宁也要妻子独自一人，难道这就是合制？”

        “圣上龙体违和，殿下亦是不得已……”

        “少跟我说不得已，”嗣年冷笑着打断了顾清：“当我不知道么，就连太子也早在两天前便回了自己府邸，皇上即便尚未完全康复，如今也绝无大碍，他傅惊华放着新婚妻子不理，还待在宫中做什么？”

        顾清面色不变，只是淡淡而礼数周全的开口：“圣命难违，还望王妃和阮少爷见谅。”

        他虽是对着嗣年行礼开口，言谈间，却连带提及了我，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微微一笑：“顾总管不必多说，阮月池明白。”

        再转眼看嗣年，他唇角已经重新勾起了满不在意的弧度：“既然我姐姐都能见谅，我有什么好不见谅的。同样，既然傅惊华执意做他的孝子，我又有什么理由放过做贤弟的机会。”

        我心内苦笑，知道他是动了真怒，脾气上来，怎么劝都是不会听的。依他桀骜的性子，即便是把整个三王府拆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正想着，他却渐渐敛了笑，自马背上看着顾清，一字一句冷冷开口：“不劳顾总管大驾，我姐姐，我自然会护送她回家。”

        顾清一时没有说话，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依旧是眉目平和。

        按例，归宁当日，原是该由夫婿骑马行于轿前一路引导的。于是嗣年轻夹马腹，缓缓策马至我的轿旁，笑了一笑：“走吧。”

        我看着他，有些无奈：“这么大的人了，还胡闹，快回家去。”

        他一挑眉，微侧过头来看我，唇边挂上近乎无赖的笑容，却偏又异常好看。

        他笑着说：“是了，我正要回家。条条云沧路，谁规定我不可以走这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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