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前朝公主

一路上，虽然彼此都未开口，我也没有再掀轿帘。可因为知道，他一直都骑马陪在我身边，心底温暖而安定。

        到了相府，父亲母亲并一众家人早已等在门外，我方落轿，便有姨娘上前为我打开轿帘。而嗣年姿态潇洒的下马，大步上前，将手递给了轿中的我。

        古来新嫁娘归宁，自行下轿是为不吉，这本该是由傅惊华完成的动作。

        我停了几秒，对上嗣年明亮柔和的眼，微微笑了下，还是将手轻搭上他刚毅的腕，缓步出轿。

        我注意到父亲的眼锋淡淡扫过嗣年，什么也没说，率着众家人向我躬身行礼。

        嗣年早已侧过身体避受这一礼，而我却在父亲弯腰的时候看见他发心的银丝，心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见礼完毕，父亲侧身让我先行，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嗣年一眼。我有些琢磨不透，他究竟是在怪罪嗣年的胡闹，还是默许了他的做法。

        这样想着，不由得看向嗣年的方向，他正巧偏过头来，视线恰与我相对，立时明朗一笑。

        顾清亲自指挥人将归宁礼抬进府中，他虽是默许了嗣年的一路护送，却也坚持跟了过来。

        父亲淡淡看向这些比礼制丰厚许多的归宁礼，向顾清淡而有礼的开口道谢。

        顾清自然礼数周全而客气的答话，又代傅惊华解释了一番，然后便随府中婢女到西厅休息，留我与家人相聚。

        我端着青釉瓷杯盈盈下拜，向父母奉茶。家礼行过，母亲已经按捺不住的起身，一把搂我在怀里，眼中点点泪光。

        父亲面色亦是有深深动容，他静静看着我和母亲相拥，过了半晌，才开口：“池儿，我们先出去，你好好陪你母亲说说话，她很挂念你。”

        父亲既这样说了，屋内一众姨娘兄弟便都告退，只留下双儿秋儿几个贴身丫鬟服侍。

        父亲行至门边，回头深深看了我半晌，方亲手为我们合上了门。

        母亲握了我的手，在贵妃椅上坐下，一直不肯放开。

        她细细端详了我片刻，轻轻开口：“池儿，你瘦了。”

        我笑起来：“这才三天没见，哪能呢。”

        母亲看我半晌，长叹一声：“你受的委屈我都知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母亲已略一沉吟，便将房内侍奉的丫鬟打发了下去。

        我微微讶异，房中双儿秋儿等人，原本就是心腹，连我代嫁这样的事情都未曾避讳。

        此刻的摒退，又是为了什么？

        “清儿，你与嫣儿不同，她自小未曾离开过家族的庇护，到底过于娇弱。而你虽然遭劫，却蒙曲先生所救所教，见识绝非一般闺阁女子所能及，看似柔然若水，心性却极为坚韧。”母亲依旧握我的手，轻轻开口，声音里藏了太多感慨，因而听来，反倒只如叙述旁人经历一般的平静。

        “也因此，有些旧事，母亲想让你知道。若是嫣儿，我无论如何不会透露一点口风，她承受不了，日后也不一定察觉得到。可是如今，嫁与三殿下的人是你，我却不得不说。以你的聪慧，迟早都会知道，迟，不如早。”

        我抬眸平静的看着母亲，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而母亲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继续开口。

        “你该知道，当今皇上，原是前朝护国将军，五年前拥兵直入上京，方改朝换代，有了如今的北朝盛世。”

        我点了点头，即便已无记忆，可这样朝代更替的巨变是天下皆知的，五年前，正是父亲，跟随当今圣上挥军直上，自此开创了北朝的天下。待圣驾入主紫荆宫后，他又分秒未歇地追随傅家三公子，如今的三殿下傅惊华肃清前朝余孽，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方才有了今日位极人臣的荣耀。

        当年的战事，三殿下居功至伟，却也因此失去挚爱，前朝公主，姬画如。”母亲看着我，略微停了停，眼里似是闪过一丝悯柔之色，却到底一字一句，接着开了口：“他那样爱她，却也最终，亲自逼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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