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以命为筹

　　
<p>蛮烟瘴雾，满目荆榛，枯枝败叶，赤地千里。</p>
<p>魔界虽没有像沈沐宸斜眼撇嘴吐槽的那般荒凉一片，让人嫌弃，但景象确实与苏南星所见的灵界之景相差甚远。</p>
<p>也只能是说不那么好看而已······</p>
<p>苏南星站在御虚楼后门，扶框与魔界相望。</p>
<p>一门之隔，金玉至朽木，脚下一道木坎，经万人踏过而分毫不见颓败之态，反而在日月的长河中，在千万颗或冰凉，或热血的心脏之中，散出蛊惑人心的耀耀金光。</p>
<p>仅一木，只一步，便跨过了两界，跨过了空间，对于那些时运不济，背字当头，以性命为筹的倒霉人来说，这一木一步，也跨过了生死，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p>
<p>门内门外，来来往往，有彷徨的老人，有无助的幼童，更多的还是正值青壮年华的矢志之人。</p>
<p>有痴恋之人为情而来：“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愿失去一条手臂以换穿过幽谷，以慰相思之苦。”</p>
<p>有心死之人因苦而至：“只要能脱离此间苦海，吾愿不惜一切代价。”</p>
<p>遗落流离，寻亲望归的流浪儿：“爹爹，没法子，娘亲去了，我只得来寻你了······”</p>
<p>主着木杖的老伯：“不是说好了，功成名就时会来相见吗？”</p>
<p>·········</p>
<p>一时间，已有数人自苏南星身旁擦肩而过，有急有缓，自室而出，踏入荒野，踩入泥泞，有人的眼神渐渐失焦，变得迷茫。</p>
<p>“我这是······”</p>
<p>这是失了记忆。</p>
<p>“啊啊啊啊！我的眼睛!&quot;</p>
<p>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捂住自己的双眼，不断的呻吟，狰狞的痛楚扭曲了他的面部。</p>
<p>倏忽间，男人双膝向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殷红的鲜血自他的惨白的指缝间汩汩流出，低落地面，在荒凉的魔界之土上卷出朵朵红花。</p>
<p>看到眼前如此骇人的景象，苏南星不禁皱起了眉。</p>
<p>然而身旁之人竟无一理会上前，瘦小的男孩儿担惊受怕地将自己全身上下一一摸过，满面沧桑的老夫，正沉浸在自己仅仅失了嗅觉的狂喜中，仰天大笑，近乎疯魔，不知是何感慨，连自己的衣摆已被失明男人的鲜血浸湿也浑然不觉。</p>
<p>“有人死了！”</p>
<p>“这次竟然有人被收了命。”</p>
<p>“是啊，是啊，这个月的命已经有了，等了这么久，倒霉蛋终于出现了！”</p>
<p>“还好刚刚我慢了一步，要不然······”</p>
<p>见方才跨出御虚楼后门的人中有人突然直直挺到下，终于惊起了大家的关注。</p>
<p>已经跨出无间的人们纷纷回头，或喜或悲，就连刚刚失目痛骂的青年也悄然为曾经处于生死之间的自己捏一把惊险汗。</p>
<p>而还停留门内的人，面上神情则都是喜大于悲，有人暗暗从心中吐出一口气。</p>
<p>看到这里，一直站在门边的苏南星，脚下不觉向后退了一步，他有些头疼，“值得吗？”</p>
<p>或为情，或为名，或为了一个别人或许早已淡忘的承诺······</p>
<p>像被蜜蜂采过的花朵，为其而芬芳，却不知自己其实早已被遗忘。</p>
<p>像落下的繁花，倾其一生，只为树下之人的一声赞美，便甘愿成了泥。</p>
<p>世间这么美，谁会拿生命去赌一个不知结果的将来？</p>
<p>苏南星微微恍神，脚下又向后倒退了一步，可谁知一个踉跄，脚跟儿没站稳，不知是踩到什么，苏南星整个人猛的向后跌去，像是预谋好了一般，陷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撞上了那人坚实的胸膛。</p>
<p>也不知道是撞上了哪个准备过门的人。</p>
<p>苏南星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边尴尬的转过身来，却不成想正对上了沈沐宸那双漆黑如墨般的眸子。</p>
<p>沈沐宸睫毛轻垂，落下一扇羽帘，遮住了其中的万点星辰，让人捉摸不透此时神色。只是微微瞪大了眼，随即抬起他那如玉雕砌般的下巴，超苏南星脚底下点了点。</p>
<p>意思是“你踩我脚了！”，“赶紧拿开！”</p>
<p>“啊，对不起呀！”会过神儿来的苏南星，连忙把脚抬开，起身站好，又伸手拍了拍沈沐宸的外袍，将自己方才如落水野猫般抓出的皱痕一一细细抚平，接着又道了一遍歉。</p>
<p>倏忽，一只细嫩微凉的手覆上了苏南星的手腕，只听沈沐宸淡淡道：“魔界没什么意思，别看了。”  便被一把拉了过去。</p>
<p>苏南星惊讶之余，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外魔界之境，群魔乱舞，载欢载笑，鬼哭狼嚎，哀鸿遍地······</p>
<p>心绪使然，但这次油然而生的却又是全然不同的想法————</p>
<p>若是她重生在了魔界···</p>
<p>为了心爱之人，为了沈灵···</p>
<p>哪怕只是能够相见一面，哪怕只是一眼，与她相视而笑，再见眉眼弯弯，笑颜如花，眸中烟火···</p>
<p>又何计代价呢？</p>
<p>苏南星被沈沐宸拉着向御虚楼前厅走去。</p>
<p>沈沐宸的步子迈的很快，苏南星要自己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p>
<p>如果这时候他停下来仔细打量观察一下跟儿前的沈沐宸，就会发现，这人的心跳的飞快，犹如阵前的鼓点，燃起了一身热血沸腾，再看便会发觉，这人从脖颈到耳朵尖儿都是泛红的。</p>
<p>这座御虚楼内部足有两个陈府那般大小。</p>
<p>沈沐宸在一群人队组成的长龙前停下了脚步。赶忙撒开了紧紧握着苏南星细腕的手，终于找到了机会，刚才真是太莽撞了，只是对上了苏南星的眼神儿，心思便一发不可控制了。</p>
<p>沈沐宸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遇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后，自己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心老是围绕苏南星转，他的一颦一笑都让自己有种冲动，想要不自觉的向其靠近，而最让沈沐宸害怕的是，这种感觉竟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好，近乎痴迷·········</p>
<p>沈沐宸偷偷摩擦着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那只，牵过苏南星的，因此沾染了那迷人气息的手。自己为什么会感到依依不舍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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