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次日，因为心里惦记着要外出，宋锦玉起的比往日还要早一些。知秋和秋菊这些丫环们也跟着忙碌起来，虽然昨日已经准备好一切，但此时还是有不少事情要做。

        宋锦玉也是一起来就开始拾掇自己，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被心灵手巧的知秋用一根简洁大气的白玉簪梳成一个发髻，发尾柔顺的披在身后。

        一袭青衣男装，更是衬得宋锦玉肤白如雪，她腰间佩戴着昨儿下午特意找出来的玉珏，手里拿着折扇不慎熟练的转了转，乍一看去，还真是像极了一个俊美的少年郎。

        “你们瞧瞧怎么样？本公子现在的形象可能称得上貌似潘安？”宋锦玉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折扇在胸前一派风流的轻扇了几下。

        “小姐长得精致漂亮，不管女装男装都比别人好看呢！”知秋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见宋锦玉扇着扇子，又委婉劝道：“小姐，如今天气还没开始热，清早的时候更是凉悠悠的，您可别总对着自己扇风，当心受凉。”

        宋锦玉扯扯嘴角，担心知秋又开始啰嗦起来，连忙收起扇子，应道：“知道了，我知道了。对了，从现在起，今天一天你们两个都要记得，一定不要口误的称我为“小姐”，要称呼我为少爷。记住了吗？”

        “是，小姐。”知秋和秋菊同时应道。

        虽然天亮时就起床开始收拾起来，但是因为今天洗漱换装用的时间比往日多了些，又检查了一遍要携带的物品，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

        看了看天色，知秋开口询问宋锦玉：“少爷，您今天是想在院子里用早膳还是去夫人的院子里？”

        “都已经到这个时辰了吗？那你们两个带上包袱，我们一起去母亲的院子里，待会儿就不回来了，直接从那边出府。”

        宋锦玉说完，便带着准备好的知秋和秋菊朝着宋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走到一半儿，宋锦玉觉得不对劲，猛然停住脚步，侧身问知秋和秋菊：“刚刚一路走来，你们两人可有发现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知秋和秋菊将宋锦玉仔细打量了一番，二人又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迷茫。秋菊更是有些疑惑地说道：“小姐，奴婢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知秋更是关心的询问道：“可是小姐您觉得不舒服？”

        宋锦玉摇着脑袋不说话，脸上挂着一丝高深莫测微笑，扇子在手心轻敲了两下，又绕着两个丫环走了一圈，然后一言不发接着朝着宋夫人的院子走去。

        知秋和秋菊看着宋锦玉突然改变了走路姿势，那变大的步伐让她不怎么高大的背影，平添了几分潇洒豪迈。

        秋菊眼睛一亮，瞬间想明白了。她快走几步跟上去，边走边说：“还是小姐聪慧，竟连这细微的不妥之处都能这么快察觉。”

        知秋虽没有说什么，脸上的神情却表达着同样的意思，心里更是升起敬佩和自豪的感觉。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宋锦玉是个俗人，尤其爱听好听的。听见秋菊话里的真诚的夸张，宋锦玉嘴角咧开，脸上更是乐开了花，将自己开心的情绪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

        “那你们可要多努力，跟着我学习学习。做事要周全，平常要懂得观察，人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宋锦玉神情自得，端着姿势教导两个比她还大几岁的丫环。

        直到走进母亲的院子，宋锦玉才收敛了表情和步伐，陡然变得有些端庄稳重起来。只是她现在这一身的装扮，用着女孩家的姿态走路，着实显得维和。

        知女莫若母，宋夫人一早便猜到宋锦玉今天一定会过来的早些，她此时已经坐着等了一会儿了。远远看见宋锦玉莲步轻移的迎面而来，宋夫人仔细瞧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玉儿，你今天怎么这般走路，平常可不曾见过你这般拘束啊，我打眼一瞧，看你这架势，还以为你正在上礼仪课呢。”

        宋夫人一边伸手拉过宋锦玉坐下，一边几分打趣地说到。

        宋锦玉顿时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平日里在家中，宋锦玉受父母宠爱，无人拘束规矩，过的颇为自在，似这般端着架子走路，向来是在外面做给外人看的。

        宋锦玉脸颊上顿时染上了浅浅的粉色，她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有些发热。

        看着宋夫人打趣般的笑容，宋锦玉立马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模样，整个人腻腻歪歪的倚着母亲，嘴里说着撒娇般的话：“娘，您怎么可以笑话我呢？不许笑了哦！女儿平日里礼仪可一直都是极好的，在外人面前，我可从没有出过错。今天只是一时高兴忘了嘛，娘不许取笑我。”

        宋夫人顿时乐不可支，索性伸手将宋锦玉揽进怀里，拍着宋锦玉的背，温柔浅笑：“娘自然是知道的，我的玉儿虽年幼，礼仪规矩却学得极好，和同龄的小姑娘们比起来，玉儿真的很优秀呢！”

        宋锦玉眼睛弯成月牙，奉承道：“都是娘亲教导有方！”

        “不过，玉儿你今天这身打扮，可不适合你刚才的姿势。娘记得，两年前你为了方便出去玩儿，还学过你二哥走路的姿势，如今可还记得？等会儿出发前要不要再让你二哥教教你？”

        外面人多杂乱，姑娘家年纪一年比一年大，若是经常出门闲逛游玩，担心有一天会有闲言碎语传出。也是为了能玩的自在尽兴，宋锦玉偶尔出门也会换上男装，跟着两位哥哥一起出去走走看看。

        宋夫人这次既然专程为宋锦玉制作了新的男装，自然想让她今天在外行走时尽量能掩饰住自己的身份。她今天这样做，倒不是担心女孩家名誉问题，纯粹是为了安全着想，以防万一遇见心怀不轨之人。

        不过此情此景，宋夫人又起了趁机教导宋锦玉的心思。

        “玉儿，你要记得，当一个人变了不同的身份位置时，所作所为也要尽量符合当时的身份，否则不仅是会显得不伦不类，还有可能让人看轻，更甚者，还会惹人忌惮生疑，招致麻烦。”

        宋锦玉思考着母亲说的话，点头受教：“母亲放心，女儿记下了。”

        说完，宋锦玉站起身来，调皮的学着兄长们的样子，拱手行礼，嘴里说着：“儿子拜见母亲大人！”

        看着面前活泼灵动仙童似的女儿，宋夫人心里欣慰又自豪，这么漂亮好看的孩子，是她的女儿。

        “这位小公子是打哪来？莫不是认错了人？本夫人可没有你这般大的儿子，倒是膝下小女，和小公子年纪相仿。”宋夫人故作诧异，配合着宋锦玉，反倒是把她自己逗笑了。

        宋锦玉也跟着乐呵呵地笑起来，“娘，您今天心情是不是很好啊？您一般都不会这么配合我的。”

        “娘是见你今天这么高兴，不忍扰了你的兴致，配合着你演上几句罢了。”宋夫人抚平自己的衣摆，说到：“估摸着你大哥二哥快到了，你可不许这么皮了哦。”

        宋锦玉点头，乖巧地坐到一旁的位置上，陪着母亲说着话。

        果然，没一会儿，宋锦书和宋锦茂兄弟二人同时到来。二人身上穿着宋锦玉同款的衣服，除了颜色略有不同，款式极为相似。

        宋锦玉打眼一瞧，心里顿时冒出几分失落，她有些不开心的嘟起嘴小声抱怨：“我原本还以为，这身衣服是娘亲特意为我准备的呢。竟没想到，大哥二哥竟有一模一样的么？娘，您不会是在给大哥二哥缝制新衣时，捎带给我做了一件吧？”

        宋锦玉低头瞅瞅自己衣袖上的小花纹，瞬间觉得没有原先那么喜欢了。主要是心里感到了落差，她昨天收到衣服时有多么多么高兴，这会儿的失落感就要多一丝丝。

        宋夫人和宋锦书兄弟二人同时一愣，一时间竟分辨不清宋锦玉是真的觉得委屈了，还是闹着玩儿，想让人哄哄。

        不过，宋锦玉也只是失落了一瞬间，话音一落，就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不好。她回想片刻，越发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特别过分，恐怕要惹母亲难过了。

        犹豫片刻，宋锦玉顺势演起戏来。她故意轻哼一声，微微扭了扭身子，还特别明显地侧头偷偷瞄着在场的三人，仿佛在说：还不过来哄哄我吗？

        愣神的宋夫人收到宋锦玉的小动作，一时间竟哭笑不得。她刚刚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女儿为何突然就说这样的话。

        她半真半假的教训到：“玉儿，看来娘最近真是对你太过纵容了，竟让你现在说话都不会先思考思考了。常言道，三思而后行，这说话做事都是一样的道理。话说出前，要组织好语言，切不可轻言妄语！今天就先饶过你，可不许再有下次了！”

        说完，宋夫人还是认真的对着三兄妹解释道：“你们这次的新衣服，都是娘特意为你们准备的，没有谁是顺便的，是捎带的。你们三兄妹都娘的孩子，娘希望你们一直像现在这样，团结一致，相互友爱。”

        宋锦玉本就在反思自己，这会儿更是觉得自己不对，自然诚恳认错：“娘，都是玉儿不对，说话前不思考，您别往心里去。大哥二哥，我刚刚那话有口无心的，我也没生气，我就是跟你们闹着玩儿。”

        宋锦玉耷拉着脑袋，一副做错事后乞求原谅的模样。

        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儿，瞬间让两位兄弟投降，宋锦茂更是连忙哄到：“妹妹快别难过，我们都知道你的性子，不过随口一句话，我知道妹妹是闹着玩的。人哪有没说错过话的、做错过事的，娘说到道理是对的，但若是人人如此，时间便没有那么仇恨误会了。”

        宋锦书听见宋锦茂的话，担心二弟也口不择言惹母亲生气，连忙打断他的话，拱手朝着宋夫人行礼：“母亲教诲的是，儿子会谨记在心，也会督促检查二弟和小妹的言行。二弟，刚刚母亲说的话，你也要牢记。”

        宋锦书给宋锦茂使了个眼色，宋锦茂顿时反应过来，连忙笑着给母亲赔礼：“母亲放心，道理我都懂的。不过妹妹这样直言不讳的真性情也是好的，只要不是真有什么坏心思，在自家人面前，儿子觉得不必这般拘束，有什么说什么也是可以的。”

        宋锦书和宋锦玉同时看向宋锦茂：勇还是二弟/二哥勇啊！

        宋夫人看着排排站着的三兄妹，顿时笑了：“老二长大了啊，都有自己的想法了。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所以我这次都没责罚玉儿的失言啊。怎么，你们三兄妹团结一致，来对付我这个老母亲了？”

        三兄妹同时惊讶地瞪大眼睛，相似的五官，让脸上的表情越发相像。担心惹恼母亲，三人不约而同准备行礼赔罪，却不想下一秒，宋夫人笑着开口：“好了好了，我没跟你们生气，都别在这里罚站了，坐下歇会儿吧。翠竹，让人摆饭吧。”

        见母亲确实不曾恼，宋锦玉连忙笑着拍马屁：“还是娘最好了，美丽善良又大气，谢谢娘不生玉儿的气！娘您就放心吧，女儿在外人面前说话，一定会想好再说的，绝不会给娘你丢面儿！”

        宋锦玉顿时又活泼起来，宋锦书、宋锦茂见状也纷纷坐下说起话来，气氛一时间融洽的很。

        宋锦茂甚至探过头，给一旁的宋锦玉说起悄悄话：“其实二哥理解妹妹你刚刚的想法，你原本以为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却突然发现自己误会了，其他人也有一摸一样的。你觉得不开心很正常。”

        “二哥悄悄跟你说哦，父亲每次给我们准备生辰礼，给你的都是独一份，每一年的东西还都不一样，显然是精心准备的。给我和大哥的却没有你的那么好了，我们两个，几乎年年都是一样的礼物。”

        “妹妹，你知道吗？二哥现在都看的大哥都礼物时，就已经对自己的礼物不期待了。”

        宋锦茂挤眉弄眼的，表情浮夸，假装说着悄悄话。可是坐在同一个屋子的宋夫人和宋锦书一字不差的全听的清清楚楚。

        宋锦书瞧了瞧宋夫人的神色，见母亲没有怪罪弟弟妹妹，这才放下心。不过见宋锦茂和宋锦玉兄妹二人似乎还有接着“诉苦”的趋势，宋锦书还是开口教育道：“二弟，注意言辞，父亲做事自由父亲的考量。”

        宋锦茂不雅的冲大哥翻了个白眼，见宋夫人美眸微瞪，立马认怂，连忙点头说道：“大哥说的极是，小弟受教了。”

        这时翠竹进来示意：“夫人，饭菜已经摆好了。”

        宋夫人正因为刚才的事若有所思，闻言，便把心中所想的事情放到一边，说到：“翠竹，你也去吃饭吧，等会儿还要跟着我一起出去呢。”

        翠竹行礼退下后，宋夫人才对宋锦玉几人说到：“时辰不早了，我们先用早饭，等会儿一起坐马车出城去施粥处看看，你们李叔估计早就在等着我们了。”

        说完，宋夫人带头起身上桌。

        一顿饭吃的很迅速，很快，一家人就聚集在府门处整装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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