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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七章


二零一四年九月初,属于我的槐夏被平行时空里南下的烈日带来,上苍好似留不得未经酷暑便入凉秋的小孩。

        那时的我身侧除去靳先生还有三五好友,流金岁月里喜怒哀乐总有人形影不离。

        靳先生,凌哥,阿霖,芸,瑶瑶,小璃,朗哥。

        在从前的日色车马里,我曾懵懂地以为遇见便是永恒,可岁聿云暮,星霜荏苒,流金岁月在千疮百孔里也渐渐成了空。

        我从未想过星离雨散会来得如此之快。

        芸和瑶瑶与我同岁,毕业后都回各自老家念起初中;凌哥大我两岁,初三的他正忙于学业;朗哥和小璃都不约而同在一四年末跟着父母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至今再少联系。

        就连码头边上画室的女老师也跟着她的法国男朋友高飞远走,唤做当年情的港风小酒馆也悄无声息地关门大吉,记忆里好像也是那段时间,破败码头被蓝蓝的铁栅栏封了起来,施工中的黄牌子绕着河边放满了一路,老旧的渡轮日夜停靠在无人问津的港口,钢筋水泥飞沙残石覆盖住了码头边所有的生机。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肯再靠近那儿,仿佛只有这样,我的记忆才能永远停留在二零零九年的盛夏,我深知彼时蝉不知雪的自己舍不得那年烟波浩渺里的风花雪月。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靳先生和阿霖。

        阿霖也与我同届,跟靳先生一个学校,我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另一所初中里,在学校里形单影只的我总会时常怀念那些年里的伯劳飞燕。

        我曾听说过人生有三次成长,其中第一次便是发现自己不是世界中心的时候。

        我藏匿在陌生人群里不声不响,也好似在许多个白昼里看见过四十四次的日落,走过苍凉与荒芜时,我甚至不配成为百鬼众魅的猎物。

        这样的感觉不仅仅是在学校里,父亲的性子一如既往的让人捉摸不透,母亲的暴脾气也在日复一日烦躁忙碌的生活中愈发强烈,冷热相交之际总有刹那的静止,很不幸的是,家里的时钟似乎有某种魔力,将这种静止无止境地拉长,比以往的年年都要更长。

        故而每日回家后除去跟奶奶寒暄三两句便都寂静得失了生气,我也渐渐在这片死寂里愈发沉沦。

        不懂事的我常常将压抑和冷淡迁移在靳先生身上,骄傲的他也终于在接连一段时间的热脸贴冷屁股里失了耐心。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某天放学时,他将我拉到离学校不远处的小巷子里问道。

        初二的靳先生已经一米七多的身高,我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眸子,好半晌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我知道你适应不来这样的生活很累很累,可又不仅仅是你啊。”

        “我不也是吗?我除了照顾自己还要照顾你,可大半年来得到的始终只有你的冷脾气,我他妈是疯了吗我?”

        我始终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词不达意的女孩害怕笨拙的词句上蹿下跳乱了原意,这些年来靳先生从未在我面前发过脾气,他给我看见的永远都是温柔阳光的那一面,我第一次面对他慌乱得手足无措。

        “你给我个回应啊!”

        我们在老街小巷子里沉默了许久,我能清楚地回忆起那种感觉,许多东西如鲠在喉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它们争先恐后地逃离千疮百孔的我,最终谁也没能出来。

        我听见了靳先生最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要不,我们分手吧。”

        我的思维和反应逐渐在如傀儡般的身子里迷失,行尸走肉得就连这句话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驳,于是我呆呆地靠在旧街角里,看着他高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成为了霓虹大道斑驳人海里的之一。

        在我终于看不见他的身影以后,玻璃般的别扭和骄傲碎了满地,窒息感冲破了方才哽在喉咙里的种种肆意喷涌而出,我无力地蹲在街角,将头埋在膝盖里泪如雨下。

        那夜我很晚才回的家,开门的刹那母亲的骂声便从沙发上传来,“你又死咗去边?”

        感情永远都像是催化剂,偏偏又是百川贯通,母亲的骂声和唠叨不知怎的便让我登时崩了泪腺,我关上房门趴在床上捂脸抽噎着,没有多大的动静,却是一度枯形灰心。

        我终是不习惯没有靳先生的日子,每日仅存温柔和爱意都云消雾散,无奈和麻木染上了我的每一寸神经,我身不由己地游走在世俗里,妄图做些什么向自己证明我还活着。

        所幸半个月后的某天,下午放学时出了校门,我习惯性地往老地方望去,靳先生面对着我杵在榕树旁,我终究情不自禁地飞速向马路对面跑过去,还未曾酝酿出字句,他双手搂住了我,扑鼻的芳香从后方袭来,我这才回头看见靳先生手上那束粉嫩嫩的郁金香。

        我怔了怔,他松开了搂紧我的手,后退了一步,双手捧着那小束郁金香。

        “对唔住喔……”

        明明错的人是我,屈服和道歉的人却偏偏是他。

        那时我像是个溺水的小孩,被杂七杂八的回忆挤压得生疼,大水漫灌后它们融在靳先生独有的温柔里。

        我忘记了那日他说了多少的话,只记得最后的最后,他将郁金香捧到我胸前,附身在我耳边道了句——

        “但系我仲系好钟意你啊。”

        我听不得先生的情话,眼泪登时夺眶而出,我使劲抿着嘴试图保留些许形象,殊不知将那抽噎匿于身体里头的模样更为滑稽。

        那是我认识靳先生的第五年,他从未对我说过半句喜欢,但我日日都有温热的早餐,永远走在街道的内侧,需要人陪时永远都有熟悉的臂弯和怀抱,永远都能在各种节日里收到不重样的小惊喜,可当年的我却没有为之痴狂,不懂事的小屁孩还将这一切都当做是理所当然。

        所以在他头一回这么表达喜欢的时候,欣喜溢于言表的我一把扑到他身上,靳先生便像只袋鼠妈妈一般带着我走进了小巷里。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简单的话语,需要巨大的勇气……”

        走过巷子最后一个街口的时候,身后忽而有伴奏和歌声响起,我猛地一回头,是阿霖背着吉他在那为我们弹奏着bgm。

        我在靳先生的衣服上蹭干了眼泪跳下来看向他,“这吉他,怕不会是从我靳哥哥那学回来的吧?”

        “我呸,就他那小样,我可是远程学凌哥的。”我清楚地看见他说这话的时候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靳先生,还补上了一句,“学了半个月呢。”

        后来他告诉我,吵架的第二天靳先生便后悔了,但想到第一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他没给到你足够的仪式感,想着为你补上一次,拖拉着便半个月了。

        那半月里寂寞难耐的不仅仅是我。

        或许这便是艺术人刻在骨子里的浪漫吧,此后岁岁年年里,我总能被靳先生的浪漫折服。

        〈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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