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烟火

【警告：遭受不明飞行物攻击，飞船右翼受损】

        【警告：飞船防御模式启动……启动失败，尝试再次启动……启动失败，请船长尝试手动开启……】

        【警告：飞船右翼损坏率达58，请飞船上的人员前往后备舱，使用安全舱逃离。】

        【检测到空间波动异常，正在定位敌方位置，锁定敌方位——】

        操控台前的光屏之上，红色的光不停闪动，正中间的黑色三角标志醒目而刺眼，飞船系统播报声伴随着刺耳的“滴——滴滴——”，驾驶舱的红灯也不停地闪烁。

        “咔哒。”

        一只白皙的手按在操作台前的红色按钮上，伴随着“吧嗒——”一声，光屏关闭，播报声停滞，刺耳的警告声也随之消失。驾驶舱里闪烁的红灯停下，白色的灯光再次亮起。

        关了光屏，东桑转身背靠在操控台上，黑色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散落，白色的灯光打在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她一手扶着操控台，一手拿着玻璃酒杯，姿态闲散，仿佛此刻神处险境的并不是她。

        东桑晃了晃杯子，里面的酒液在头顶白炽光的照耀下，显得越□□亮。

        “我记得我关了飞船的防御系统，为什么还会不停地播报？”

        【……】

        零度诚恳发问：【这不是一个合格的星际飞船应该具备的功能吗？】

        “也许它还需要一个静音模式。”

        【……】好让人死得无声无息吗？

        零度无声吐槽。

        察觉到零度的无语，东桑轻叹，“啊，我只是觉得，我需要这么一个功能。”

        【……】零度沉默了下，【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炸飞船死遁的爱好】

        东桑轻笑了声，银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歧视小众爱好者？”

        【……】

        眼见零度无言，东桑眼尾微勾了下，“开个玩笑。”

        【……好吧，】零度无奈，但是，【为什么现在还不走，你不是说要去赶下一个场子吗？】

        “等一下，不要着急。”东桑食指敲了敲杯壁，听着清脆的声响，她眼皮轻撩，淡色的唇微张，“最后的观众，还没登场。”

        与此同时，帝国某处。

        一名穿着军装的男人飞快跑过走廊，他甚至等不及让走廊的守卫机器人报备，拿着枪一路横冲直撞，冲进了指挥室。

        他对着指挥台前的男人吼道：“停止攻击！k358计划暂停！赛罗利亚还留有后手！”

        “什么？”指挥台前的男人闻言，推了推眼镜，“什么后手？”

        穿着军装的男人喘着气，飞速道：“她把七皇子留下的东西，交给了黑市！如果她七天内没有联络黑市的人，那么黑市的人会转交给联盟！”

        说着，他啐了口，“你他妈的，作战时能不能改一改你这不接通讯的毛病。”

        “怎么会这样？”那人推了推眼镜，“能确认消息的准确性吗？”

        伊斯特简直要气笑了，“你他妈的，这时候我们敢赌吗？”

        “不管她有没有，都停下攻击！”

        “好吧，停止攻击。”卡罗转身，发布指令，“我是地面指挥官卡罗，k358计划暂停。并请求联络任务目标赛罗利亚。”

        ——

        飞船的震荡停止，东桑直起身，“看来，我们最后的观众到了。”

        她起身，拍开操控台的按钮，顿时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红色警告灯开始闪……

        零度：【？】

        东桑淡定地理了下衬衫，又随手从折叠空间里取出一个发夹，把头发盘起来，“我只是，给我们的观众营造一下紧张的气氛。”

        【……】

        零度：【还有十分钟，他再不来，我们就跟着死了。】

        “不急。”

        东桑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拿出镜子，看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表情。

        镜子里的人，身姿板正，一身白色的衬衣，头发盘起，表情冷淡，眼神坚定，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东桑把耳侧的头发捋到耳后，满意地眯了下眼，“是不是有身处绝境、但绝不屈服于恶势力的律政精英那味了。”

        【……】

        听着飞船受损达70以上的警告声，零度放弃挣扎，【你开心就好。】

        但东桑似乎并不满意，又把头发稍微拨乱了些，“这样就显得狼狈而不失坚定，越发能衬托我坚定不屈的品格，在逆境中绽放的白玫瑰，美丽而不失优雅高贵。”

        东桑拿着镜子，看着里面的人影，微叹，“完美。”

        【……】

        零度沉默了，片刻后，它问：【你刚从赛罗利亚的身份中出来，转眼间就进入了东桑的角色吗？】

        “……”

        东桑慢慢直起身，脸上表情彻底淡去，她微抬了下眼，再开口时，嗓音冷冷淡淡，“不好意思，入戏了。”

        【……】

        零度微滞，一开始，就连它也没察觉到东桑的状态，这种沉浸的状态……

        它张口欲言，却被一声机械化的【飞船接到通讯请求，是否连接】打断。

        东桑转了下眼，那种冷淡的气质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帝国第一律法学院的赛罗利亚，绝对的理智、正义、不近人情。

        “您好，”对着屏幕上出现的人脸，东桑微微弯身，“各位，下午好。”

        伊斯特看着屏幕上穿着白衬衣，临危不乱的女人，陡然升上一种凝重感。他微躬身，“赛罗利亚小姐，你好，我是地面……”

        “三分钟。”东桑撩了下眼皮，冷厉的目光落在卡罗和伊斯特身上，“按现在的形式，你只有三分钟时间，请说重点。”

        卡罗行了一礼，优雅道：“是这样，检测到您的飞船遭受袭击，我们决定派出军舰，对您施以援手，请打开舱门，我们的军队会对您执行救援。”

        东桑微笑，意味不明道：“军队？那可真快啊。”

        卡罗微笑，眼中是浓浓的势在必得，“快点的话，您的生命才能得到保障不是吗？”

        猖狂、傲慢

        这是很多年来，东桑对帝国的印象，傲慢而猖狂。正如她刚从法庭之上下来，就敢在她的航行路上设伏，丝毫不考虑之后的流言蜚语，帝国的傲慢和猖狂由此便一览无余。

        帝国，丝毫不畏惧民众的质疑，他们所听命的，唯有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

        眼前这位卡罗，显然深受帝国军队风气的影响啊。

        东桑捋了下头发，目光丝没有畏惧，“那可能要让您遗憾了，我不会打开舱门。”

        东桑的话语让卡罗一愣，接着，他便听着那位造成发生巨大动荡的女性唤他，“尊敬的k358计划指挥官——卡罗先生。”

        卡罗悚然。

        k358计划，是关于杀死赛罗利亚的任务，这在整个军中，都是绝密，怎么可能暴露。

        东桑微笑，露出了赛罗利亚标志性的、在法庭上战无不胜的职业化微笑，“您看上去很惊讶。”

        事实上，不仅仅是惊讶，更有畏惧。她为什么会知道军中绝密？难不成七皇子的后手，已经渗透军队？

        “赛罗利亚小姐，”伊斯特上前一步，他再也忍受不了卡罗的傲慢，只有亲身和赛罗利亚交手的人才知道，她那孤注一掷的勇气和绝对坚定的意志。

        对她这种人而言，死亡算不上什么。正如帝律门口刻着的“唯法律永存”一般，在她的世界里，法律的审判甚至高于皇权。

        伊斯特深吸一口气，“只有活着，才能贯彻你的正义，不是吗？”

        东桑视线微移，落在伊斯特身上，“伊斯特将军，也许在这种时刻，死亡更能贯彻我所需的正义。”

        “如果我打开舱门，那么迎接我的，将是帝国的囚禁，等得到那份证据后，那么在等待我的，便是死亡，既然如此，”东桑微偏头，眼神带着淡淡的遗憾，“那么，我必将以死，来捍卫我的尊严。”

        即便是伊斯特，也忍不住微叹气。赛罗利亚的预测完全正确，如果她不死，面临的也会是那样的结局。

        “其实我很好奇，”

        听到声音，伊斯特抬头，他听到赛罗利亚并没有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而是以一种近似闲聊的语调问：“皇帝如此堂而皇之地将皇权凌驾于律法之上，那么是否有一日，他也会被律法审判呢？”

        这几乎是大逆不道的话，卡罗登时呵斥，“放肆！”

        “也许，”东桑眨了下眼，轻声，“但是，再见了。”

        伊斯特悚然，抬眼望去，只看到赛罗利亚做了个几乎不符合她人设的动作，她比了个枪的手势，食指抵着太阳穴，“谨以最璀璨的烟火，献给最尊贵的陛下，愿帝国如此船——”

        她微笑着启唇，“嘭——”

        “嘭——”

        飞船在星空中轰然炸开，爆炸的波动把不远处的军舰一同被掀翻开来，再维持不住隐形模式，而后随着那场爆炸一同，作为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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