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登楼

本来众人以为的落霞文会重头戏斗诗，争夺文会魁首，争取拜师大儒，此时仿佛成了鸡肋。

        草草地做了诗，递交了上去。

        先生们也无甚兴趣，草草的阅完，念了几首不错的。

        众人心思都不自觉地投向裴大儒身后的楼梯上。

        那楼梯，通往学海楼二楼。

        这时，裴大儒站了起来。

        厅中众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我宣布几个规则，你们且听好。”

        李堇忍不住直起身来，细细听着。

        是的。

        她也很好奇。

        一个连女子都能上去的书楼，这在南离，简直不可想象。

        “人人都可以上去，除了婢女小厮。”

        “每一层楼都有题，解得开，就更上一层楼。”

        “每层都有考题，你们无需看书，直接做题，时间到之前，你们能到几楼，便是几楼。”

        “根据你们到的楼层不同，明日可入内看书。”

        “学海楼只开放四个时辰，中间你们要如厕用膳都可以下来一楼，但是不能出学海楼，出去，则视为放弃，不能再进来。”

        裴大儒没有说若是有人不听话，解不开还强闯上一层会怎么样。

        因为没有人能强闯。

        “去吧。”

        “先生，我若解开题，我家娘子可能一起上一层楼？”

        “不能，上了楼，皆看自身，透露或者帮答同样视为舞弊。”

        众人都聚集在楼梯下方，伸头探脑看着上方。

        “都上去吧。”

        几位书楼先生带头，上了楼。

        接着，一个个鱼贯而上。

        李堇刚要出发，一个带着面纱的少女碰了碰她。

        “清清？”

        “爹让我也上学海楼。”

        “你没上过？”

        裴清清摇头，她也是第一次来。

        这学海楼不是在落霞山嘛？

        怎么身为裴大儒的千金，需要和他们一起上去？

        李堇目光投到裴清清身侧的崔敬一身上，“崔公子也没上过学海楼？”

        崔敬一摇头，“没有。”

        这可真是奇怪。

        “走吧，上去瞧瞧便知道了。”

        季言安握住李堇的手，牵着她上了楼梯。

        学海楼的楼梯不像传统的楼梯，直直衔接在上一层。

        而是，沿着墙壁上去半层楼，有个小平台，接着九十度方向再延伸向上。

        李堇愣了愣，这种楼梯，怎么那么像……

        李堇迈上最后一阶台阶，眼前瞬间一亮，接着脸一僵。

        季言安一眼扫到身旁的书，《唐朝简史》，手伸过去，拿起来，就再也放不下去了。

        李堇看着这熟悉的布置，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层楼，一排排的书架，一本本印刷体的书籍。

        和现代的图书馆，一模一样。

        举子们都惊叹于如此精妙的印刷，要知道，这时候活字印刷出来的字，都是指尖大小，哪有这样细若蚊蝇的？

        李堇一列列粗看过去，大致也明白了，这一层，收集的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各朝各代简史。

        南离和华夏一样，有大禹孔孟。

        但是自春秋之后，这片大陆便割裂为五大国三小国，之后，没有如华夏一样分分合合、朝代更迭，而是一直都是八国。

        后面的历史进程，和华夏没有一丝雷同。

        而这二层的里面，陈列的各本书籍，就是战国一来，各类经史子集，简史话本。

        这位穿越者前辈，是真的脑子这么好，还是穿越带着图书馆？

        这也太牛了。

        相比之下，李堇孑然一身，啥都没有。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郁死她了。

        众人惊叹了一圈，便朝着三楼楼梯处聚集。

        这里，四位先生，正在解题。

        李堇凑近，看到那位姚先生伏案解题。

        题目是：1+1=？

        李堇再一次瞪大眼睛。

        这换做现代人，谁解不出来？

        这位穿越前辈，是不是在楼上留着什么给穿越者后辈，不然怎么会出这种题？

        思及此，李堇心跳快了起来。

        四位先生绞尽脑汁地在解题。

        这四位先生看得出，对学海楼并不陌生，应该之前来过。

        可是他们之前，也没解出这道题吗？

        不对，若是没解出，出去后，定当做好准备，把题解了再来。

        所以，这题目，会变。

        李堇将视线投到守门人身上。

        一身劲装，蒙着面，像个高手，在一个满是书的书楼，出现这样装扮的武士。

        实在是违和得很。

        这里难道不是应该是一个和蔼的老先生，稚嫩的书童更应景？

        “每人抽一道题，解答出来可以上楼。帮别人解题，两人都取消上楼机会。”

        黑衣人硬邦邦地说出这句话，就不再开口。

        声音听着，年纪不会很大的样子。

        “抽吧。”

        季言安率先上前，抽出一张纸卷。

        徐徐打开，李堇看到上面写着：

        题目：什么蛋中看不中吃？

        季言安在看到题目那一刻，脸都僵了。

        李堇忍俊不禁，捂嘴无声地嘲笑。

        季言安指着纸筒，“还笑我？去抽吧。”

        李堇抽出一卷，打开，上书：

        题目：什么书不可以在书店里买到？

        李堇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这答案，南离人怎么可能知道？

        这位穿越前辈，真是太促狭了。

        李堇的笑声，引得众人不解地瞩目。

        就连那个黑衣蒙面人，也将视线投过来。

        李堇能感觉得出来，这人很不高兴。

        不高兴她对题目不尊重。

        不尊重题目就是不尊重学海楼，就是不尊重元后娘娘和夏夫人。

        “言安，清清，崔公子，我先上去了。”

        “啊？”

        三人不解地看着她。

        李堇直接提笔，在纸上书下两字，将卷子递给黑衣人。

        黑衣人看着卷上‘秘书’两字。

        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李堇，这个题，二十年来，抽到过的举子也有十来个，无人能解答。

        别的题还能推敲得出来，唯独这题，哪怕他们守门人知道答案，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个答案，这答案又是什么意思。

        可是，眼前这个年不过十五六的小娘子，是怎么知道的？

        黑衣人陷入沉默，久久不语。

        “我可以上去了吗？”李堇打破沉寂。

        “可以。”

        黑衣人让出位置，李堇头也不回地上了三楼，脚步带着几分急切。

        她想知道，这位神奇的穿越前辈，到底留下了什么？

        李堇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余下一堆深陷在脑筋急转弯的古人面面相觑。

        三楼一样是图书馆的布局。

        只是收藏的书籍变成了天文地理和物理化学。

        李堇取出一本《化学基础》，一翻开，上面就是熟悉的元素周期表。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天文地理的书籍，则很明显不是后世的。

        想必那位穿越前辈，也不确定，脚下这块土地，还是不是她们所在的那颗蔚蓝星球，头顶那片天空，还是不是银河系？

        李堇粗看了一圈，并无异样，目光投向上四楼的楼梯。

        这一层楼，一样有个蒙面劲装黑衣人。

        露出的两只眼睛，自李堇上楼便紧紧盯在她身上。

        直到，李堇站在他的面前。

        两人大眼瞪小眼几息后，李堇发问：“请问，题目呢？”

        黑衣人似乎才反应过来，将怀里抱着的纸篓放到长桌上。

        他才刚准备好，这位娘子就上来了。

        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这么神速上过三楼。

        这位小娘子，竟是要解题上四楼吗？

        一张卷子展开，里面画着棋盘，摆了一个棋阵。

        题目：白子应落于何处？

        南离的琴棋书画，棋指的是围棋。

        但是若用围棋的解法，永远也解不开这道题。

        因为，这是五子棋。

        棋盘上，黑子已经连了三颗，在两头任意一处下白子都可以。

        李堇提笔，在三黑子连线的两头，各画了一个圈，代表白子。

        亲眼见李堇连思索都不用，就提笔落子，黑衣人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

        “我答的不对？”

        “……对。”

        不止对了，还把两个正确答案都画了出来。

        “那我上去了？”

        黑衣人缓缓移开脚步，目送李堇上了四楼。

        四楼分割成四方，中间是过道。

        四方分别陈列琴棋书画典籍。

        不止有这时候古琴古筝尺八等古典乐器的孤本，还有现在的钢琴、小提琴、竖琴等。

        同理棋那边，也是围棋军旗国际象棋，甚至连斗兽棋跳棋都有。

        书这边，是各种书法，上至大小篆，下至仿宋体、宋体，还有现代收录的一些字体。

        画那边也是，山水画、油画、素描，甚至漫画、q版卡通都有。

        这一刻，李堇有些惭愧。

        她的格局，相比这位夏夫人，真的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是地上的尘埃，夏夫人则是天上的太阳。

        那么耀眼。

        这位夏夫人，收集是南离本土的无数珍本，也印刷了现代五千人国内外的艺术典籍。

        将这些珍贵的书籍，都典藏在这座书楼，等待着优秀的举子们。

        “这么多书，四个时辰还要解密，根本不够看多少，是不是太浪费这一座书楼了？”

        李堇问着楼梯处的黑衣人。

        这位明显年纪比较大，因为满头华发。

        黑衣人看着楼梯下的小娘子，透过她，仿佛看到了那位娇弱的三小姐。

        “小娘子姓离？”

        李堇奇怪老者的顾左右而言他，但还是点头回应。

        “老先生怎知我姓李？”

        老者没有出声，回答的却是之前的问题。

        “四个时辰，是针对二楼的学子。只要能解开二楼的谜题上了三楼，便可连续十日上来，每日四个时辰。如你这般，上了四楼，可以连续三十日过来，每日四个时辰。”

        这倒是很人性化。

        黑衣人又道：“前提是不可以离开学海楼，离开则一切归零。”

        “您的意思是，不管一日、十日、还是三十日，作息都只能在一楼。”

        “对。”

        李堇看向黑衣人身后，通往五楼的阶梯。

        “若是上了五楼呢？”

        “上了五楼，每年学海楼开放的这一个月里，你都可以过来。但还是要一层层解题上来。还有，上了五楼，离开学海楼后，你还会记得这里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不上五楼，出了学海楼会忘记这里的一切。”

        这么神奇？

        “学得的知识不会忘记，只是会忘记这些知识来自学海楼，忘记落霞山还有座学海楼。忘记有关学海楼的一切，包括这三个字。”

        这话说得李堇目瞪口呆。

        她不是穿越到一个类似古代的南离吗？怎么还出玄幻来了？

        “为什么会忘记？”

        这是什么神秘的力量？

        “因为我会给你们喂药。”

        黑衣人看李堇的眼神，就像在关爱智障。

        不然呢，法术吗？

        怪不得说不能离开学海楼，因为离开就要喂药，吃了药就把这里忘了。

        “那裴大儒记得这里吗？”

        “这二十年来，共有十人上过学海楼五楼，裴信和楼下那四个占其五。”所以他们记得学海楼。

        “裴大儒不是学海楼的主人吗？”

        怎么这黑衣人直呼其名，还不太尊重的样子。

        李堇可记得，一楼的时候，她笑了一下题目都被黑衣人怒视。

        “裴信是代管人，不是主人。学海楼的主人是夏夫人。第一任管理人是阮夕语。管理人意外死亡，暂时无人接任。才由裴信代管。”

        李堇听得满腹疑虑。

        “那你们是谁的人？管理人的？”

        “吾等，是夏夫人的人。父传子，子传孙。”黑衣人言语是满满的自傲。

        “可是夏夫人，不是过世了吗？她过世后，你们听命于谁？”

        黑衣人有问必答。

        四楼上五楼，是关键的节点，他有义务，替每个登书楼的人解答疑惑。

        “吾等，会暂且听命于管理人，管理人可决定书楼何时开放，何人能入楼。我们守门人，只忠于与学海楼的主人。”

        黑衣人指了指楼上，对李堇道：“你若上了六楼，就能成为学海楼的下一任管理人。”

        李堇目光落在楼外檐下的浮雕上，有些失神。

        须臾，回过神来。

        “我若上了九层呢？”

        “没有人能上九层。”

        就连夏夫人养大的三个孩子，个个人中龙凤，都止步于五楼，唯有三小姐一人上了六楼。

        所以，元后阮夕语成了学海楼的第一任管理人。

        也是她定下了，每年此时，学海楼开放，每个书院最优秀的举子，可以携带夫人登楼。

        “我怎么觉得，我可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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