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银色扶梯7

唯一超过她的人耀眼地离开了。赵觅橙不甘心地觉得，自己的小学飞速般结束了。

        沈嫄娴离开后，沈嫄娴离开后，赵觅橙和莫品品的关系处在一种格外尴尬的境地。好在赵觅橙又交到几个朋友，她们总是吹着冷气，轮番去各个场所。小学毕业的时候，赵觅橙曾有过美好璨然的回忆。转角处，男生们拿着篮球经过，赵觅橙和朋友坐在二楼的快餐店，吹着冷气，看着小学时光落幕。

        2006年，赵觅橙小学毕业，参加了一个夏令营。七天，一千块。母亲付的钱。赵觅橙感到那几天过得飞快，坐着大巴前往各个景点。很辛苦，没有家乡吃得好吃，但视野瞬间开阔了。对于外界的向往是自发的，而沈嫄娴的出现像是一个诱发，激发了这种内在冲动。赵觅橙对于绸和的看法越发负面。

        结束了前往沿海大城市的夏令营。见过更大的城市，才了解绸和的落后。街上的人们穿着得体的衣服，轻声细语地交谈，脸上的表情柔和而生动，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触动。回到的家乡，望着眼前一排排低矮的灰暗楼房，熟悉的方言很远也能听见，人们争前恐后挤上公交，紧张而跋扈，仿佛没有遮掩被暴力揭开在日光下的疤。

        这座城市没有未来。十二岁的赵觅橙想。赵觅橙原本对于自己生长的环境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至少的未来不在这里，她感觉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她开始逐渐明白“高考”所代表的真正涵义，是件非常重大而严肃的事情。这是赵觅橙唯一合理、风光离开、告别这个地方的机会。

        她认为身边的人不会有人做到，但自己要。

        赵觅橙越长大，越发笃定这座城市蔓延着类似于细菌的东西。那是一种被刻意培养的东西，她可以轻易辨认出来，但周围人却不能。它却数十年如一日的感染着身边的人。父母，同学，老师，和她身边擦身而过的陌生人，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他们热衷抱怨，胆小，保守，故步自封，对未来十分悲观，很少去看外面的世界，他们缺乏思想，更缺乏能力。他们无法进步。这个细菌是一种情绪。

        他们的频率与赵觅橙的频率无法相融。即使，赵觅橙父母提供的生活，他们从不为钱发愁。这个世界，更好的一切总是被明码标价。但生活在绸和的人似乎并不明白。

        他们只看见唾手可得的东西。

        街道总是又窄又黑，一座天桥可以修了又拆掉，再重新修出同样的规模。公交车从不按时发车，人们总是争先恐后，从不排队。这里似乎没有规矩，章法，毫无秩序可言，每个人都横冲直撞，说着粗鲁暴躁的方言。每一条街巷，树木，街灯，仿佛在赵觅橙出生以前就存在了，或许在赵觅橙的父母出生前，在她成长的十几年间，没有任何变化。而那些争吵声，辱骂声，尖叫声，它们像是密布在身体里的血管，日夜不息地嚣张，嘈杂，混乱，失去章法。

        赵觅橙很久没有再梦见过银色扶梯了。即使父母不再吵架，赵觅橙感觉身边的人和物都离自己很遥远，中间隔着什么。赵觅橙不知道隔着什么。但她确定是隔着什么。她想要抹去一切伤痕。

        长大后的赵觅橙回想，自己的童年是蜻蜓点水，快乐多，悲伤多，但都不深刻。小学快毕业时，赵觅橙的父亲买了第一台电脑，工人来安装的时候，赵觅橙还在看《龙珠》，她对这个看上去洁白而大块头的机器并没有好奇，但后来，某一种程度上，它改变了赵觅橙的一切。在那里赵觅橙偶然间发现了自己的恋人。她为自己选择了一位虚拟的恋人。她没有和任何人说，所有她想分享的人，都远离了自己，无论是物理距离还是心灵上的分离。这份情愫开始迅速萌芽。在上初中前，已是不可抑制。十二岁的她，一头栽了进去，不可自拔。

        四年后，中考失利的那个炎夏。赵觅橙脸色阴沉，吃不下饭，毫无胃口，在饭桌上听父母说，沈嫄娴的父亲有了更大的官职，全家迁往去了首都。沈嫄娴也会在那里上高中，大学。那时赵觅橙嘴里嚼着洋葱，看见饭桌上滴了油，反射出憔悴的脸。连同自己，周围的一切是如此平凡而窒息。沈嫄娴的身影越发凸显的优雅。即使今天已经认不出她的模样了。赵觅橙想，沈嫄娴永远不会再回来这个被她遗忘的西南小城了。自己连同这座毫不起眼的城市，一同被她忘记了。她的生活，比自己精彩多了。那一定预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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