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风雨欲倾（九）

是夜，鸣凤宫中，风声如注、雨声如注，自窗隙间漏进的冷风，摇动满室烛焰纷乱。

        幽暗的光影在云遥脸上交错，模糊了容颜，唯见一双明眸幽深无比，冷定如潭。在她前方，一抹极淡的黑影，像一缕轻烟，无声无息地跪伏在地毯上，几乎要令人忽视他的存在。

        “你立刻赶去虞宁，到齐军屯兵之处，找王林将军，将这封密信私下呈给他，告诉他这是秦风回齐的路线图，他若不想先前的阴谋败露，就立刻派人暗杀秦风，以绝后患！”

        “是！”黑影接过密信，揣入怀中，身形一闪，倏忽消失在雨幕中。

        打开的门扇“哗”的一声又闭上，案头的紫凤宫灯被狂风一带，“忽”地熄灭了。周围一片漆黑的寂静，唯闻“哗哗”的雨声激打在飞檐琉瓦之上，淹没了宫楼上三更的梆声。

        云遥端坐在黑暗中，没有出声，也未吩咐点灯。侍立一旁的锦霞犹豫片刻，终于忍不住问：“公主，秦风服下‘天水’后，已是必死无疑，为何又要派人去暗杀他呢？”

        “你觉得是多此一举，对吗？”

        “奴婢不敢！”锦霞惶恐地回道。

        “如果秦风被齐人暗杀，齐王就不会因他毒发身亡而怀疑燕国。秦风之死也能成为导火线，让秦、王两家的争斗更加激烈，齐国忙于内斗，自然无暇顾及燕国。但若齐人暗杀失败，咱们还有‘天水’，秦风也难逃一死。此人一除，齐国再也找不出他那样无敌的大将，咱们燕国也就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萧萧风雨中，云遥的声音依然字字清晰入耳，如钉入乌木的白钉，杀伐决断，尽在齿间。

        “奴婢明白了，原来是一石二鸟之计，公主果然高明！”锦霞恍然大悟地赞道。

        云遥却不再出声。锦霞努力睁大眼睛，只看到黑暗中一个模糊的影子，沉默如凝固的冰雕。

        半晌，幽幽的声音从黑夜中升起，宛如叹息：“‘天水’、暗杀……锦霞，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毒？”

        锦霞的心扑腾跳了两下，正待启齿，一声轰雷突然在耳边炸响，惊得她浑身一颤，脸色突然变得雪白。

        她咬住舌尖，努力压下心头的慌乱，低眉颤声道：“不……不会……公主也是为了燕国。”

        “燕国——”

        一声悠长的叹息，云遥缓缓起身，望向外面无边无际的苍穹，但见夜雨如幕，宫城欲倾，天，仿佛也缺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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