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南成杰（五）

卢菲还是太单纯，她根本分辩不出来南成杰的关心都是别有用心。

        她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看不到南成杰眼中毫不掩饰地侵占欲。

        他几乎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贴着她，哪怕在人来人往的学校里，他也会把她搂在身前，一只手从衣服的领口伸下去，毫不在意周看过来的目光。

        卢菲抓着他的手让他出来，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眼光充斥着对她的鄙夷，即使她再喜欢被人关注，面对这样的视线也很不自在。

        南成杰抽走手，换了个看不见的角度伸进后背，沿着她的腰线摩挲。

        卢菲觉得南成杰天不怕地不怕，可当教导主任远远走过来时，他迅疾地收回了手，退到离她半米远的位置，一脸无辜。

        教导主任瞪了卢菲一眼，好似在警告她不要生事。

        卢菲回头看南成杰，他在教导主任离开后又恢复了那副关心她的样子，只是辩解说，在学校要低调一点，班主任已经给他家里打过电话了。

        卢菲想说，之前你怎么不怕呢？可转念一想，他也是不想节外生枝，他们的关系，不能被父母知道。

        但他们经常在南成杰家里幽会，在南成杰的主导下做一些违背禁制的事，甚至有一次李兰月突然回家拿文件，卢菲就躲在南成杰的衣柜里。

        这种不可告人的秘密相处让他们尝到了刺激的乐趣，于是更加乐此不疲地私会玩乐。

        刚开始的时候，南成杰百无禁忌，根本没想过要做什么防护措施，他哄着卢菲说，那样不舒服，不过瘾。

        卢菲推了他两下，被他轻易地制住，又耗不过他，只能半推半就，南成杰便抓住机会，立刻毫无遮拦地闯了进来。他说，我会控制住的。

        大多数时间，他根本不在意会不会怀孕，甚至开玩笑地跟卢菲说，怀了就生下来。

        卢菲当然是不信的，以他们现在的状况，她不会傻到相信这种承诺。可她愿意相信他有那个心。

        床上是一套说辞，下了床，又是另外一番说辞。

        南成杰还是担心会有意外情况发生，他带着卢菲走到另外一个社区的药店外，把钱塞进她手里，说，万一真的有了对你不好，你进去买盒避孕药吧。

        卢菲看看药店，又看看南成杰，把钱还给他，低着头说，这，我怎么说啊……

        她还是学生呢，去买那个药，不是摆明了她已经……那样了吗？

        南成杰搂住她的肩膀说，没事的，人家就是卖药的，这种事儿见多了，你情我愿的，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住这附近，让人看见不好，你在这儿又没有认识的人，不用怕啊。

        他说得有理有据，卢菲也害怕自己真的会怀上，还是接过了钱一步步走向药店。

        “欢迎光临”

        药店门口按了个自动播报的猴子喇叭，一感应到人来就发声播报。突然的一句把卢菲吓了一跳。

        她定定神，站在门口，用眼神搜寻着货柜上的药品，以期能够跳过店员自己找药。

        “小姑娘，要买什么药啊？”店员见她杵在那里，就站起身询问。

        卢菲眼睛扫了几圈，玲琅满目的各种药物排放得整整齐齐，上面写的都是各种专业的药名。不问店员，她肯定找不到的。

        卢菲只能走到柜台前，说，要一盒避孕药。声音如蚊虫般低小，似乎只是一阵声带的颤动。

        店员却听清楚了，准确地说，是猜到了。这样的女生，她见过好几个，都是像卢菲一样长相标志的学生，都是怯怯地站在门口，都不敢大声说出自己的需要。

        “避孕药？”她大声问了一遍，是责备，也是确认。

        卢菲左右看了看，门外又来了一个老太太，她肯定听到了，卢菲迅速地低下脑袋，眼睛只看着地面，回了声嗯。

        “要什么样的？事前事后？短效长效？还是紧急避孕的？效果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啊。”

        卢菲哪知道那么多，她只想尽快结束这次十分不愉快地购物，她低声说，随便来一盒吧。

        反正都是避孕的，能差到哪儿？

        店员说，看你也不大，吃刺激强的对身体不好，最好还是用计生用品，街边就有免费发放。非要吃呢，我建议你买必丝明，这个虽然贵一点，但对身体伤害是最小的，行吗？

        卢菲脑子里乱糟糟的，店员的话听了却没心思认真听，只管一个劲地点头，她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她信她。

        店员很快拿了一盒必丝明回来，给她看了一眼，说，就是这个。150一盒。

        听到价格卢菲突然回神，南成杰给她的钱不够啊。她自己身上又没装多少。

        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也不够。

        她窘迫地瞄了一眼店员，说，等一下。然后就转身跑出了药店。

        店员等了很久，那天却再没等到那个女孩来。

        晚上锁门的时候，她还惦记着那个女孩，也不知道她买到药了没有。这么小就意外怀孕，那就完了。

        那天，卢菲跑出去跟南成杰说，钱不够。

        南成杰说，tmd，啥药啊这么贵，走吧，不买了，这不是坑人嘛。

        卢菲拉着他的胳膊说，那万一……

        南成杰拽着她一边走一边说，不会的，哪儿有那么准。人家还有结婚好几年都怀不上的。不用担心。

        送走了卢菲，南成杰转身就进了一间网吧。

        李兰月给他的零花钱是不少，可架不住花啊。他每个月花在卢菲身上的饭钱是一笔开支，上网充值更是一笔开支。李兰月已经开始注意到他的花销超支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都是怎么花的，那他就再没有好日子过了。

        游戏打到一半，南成杰突然退出来打开浏览器，搜索“人流要花多少钱”，页面上跳出来什么价位的都有，低的七八百，高的两三千，平均一下，差不多就是一千左右吧。算了算压岁钱，如果到时候真发生了，他也负担得起。如果没有，那就更好了，省了好多钱呢。卢菲不知道，买盒套也不少钱。

        确实，他的如意算盘卢菲一点也不知道，只是一味地被带着走，连自己这个月的例假没来都没在意。

        直到晚自习老师让她站在后面听课，她才站了半个小时，小腹就十分疼痛时，她才想起来例假已经推迟很久了。

        去厕所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卢菲慌了，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南成杰。

        她去网吧找南成杰，南成杰正戴着耳机玩得兴起，见到她来，烦躁地皱着眉说，有什么事儿非要现在说啊？

        卢菲心里又惊又怕，心口慌得发麻，她揪着南成杰的衣服说，真的有事，很重要的事。

        南成杰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扔下耳机，带她走到楼梯间，就手点了一根烟，说，说吧。

        卢菲上下看了看，没有别人，可她还是怕人听见，抓着南成杰的手，小声地说，我好像怀孕了。

        不可能！南成杰甩开她的手，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

        卢菲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似乎比自己都害怕。

        南成杰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把刚点上的烟扔到地上，一脚踩灭烟头的火光，踏着一地的烟头他扶着卢菲的肩说，你怎么确定怀上了呢？

        卢菲愣了愣说，我也不确定，但是感觉不对。而且，我的那个很久没来了，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还有，我最近经常觉得很困，老想睡觉。

        被老师罚站就是因为她在自习课上睡大觉。

        南成杰也听出了不对，他下意识地否认道，那也不一定，还是别瞎猜了。不是可以验吗？明天去药店买个验的，就能知道了。

        卢菲被他的话安抚下来，好像也没那么慌乱了。可担心却一直存在，她看着南成杰说，如果，真的有了，怎么办？

        南成杰想了想，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一定会负责的。如果你想留着，我就养，如果你不想要，我带你去处理掉。好吗？

        卢菲点点头，抱住南成杰感激地说，还好有你。

        南成杰拍着她的背，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巧不成书，有时候，就是这么巧。

        当卢菲拿着两道扛的验孕棒走出卫生间时，当南成杰惊恐地听着她说有了的时候，当李兰月打开家门一眼看到两人指着验孕棒争执的时候，三个场面通过一扇门打破空间汇聚到一起，促成了三张惊恐不安的脸。

        李兰月由来已久的不安变成了现实，她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那个一脸稚气的女孩。手里的皮包脱了力掉到地上，拉链因为包里放了太多东西没有拉起，包里的物品四散地滚出来，有公司的文件，有她的化妆品，有钱包和手机，就是没有她作为母亲的证明。

        妇产科外的楼道里，卢菲的家属来了，李兰月赶紧站起来，说，您是卢菲的妈妈吧？对不起，都是我没有教育好儿子，才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我是她小姨。那个女人问，已经开始手术了？

        李兰月说，没有没有，还在检查。医生说，要等家属来。

        女人点点头，走向安全通道，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李兰月听到她叫了声姐，想来是打给卢菲的母亲。

        不一会儿，女人回来了，她说，她妈妈知道了，今天就手术吧。手术费，还有住院费什么的，应该由你们负责吧。

        是是是，都有我来出。李兰月连声答应。只是，她说，这件事能不能就这么过去？毕竟他们都不大，正面临高考呢……捅出去了对他们都不好。

        女人看了看她身后，问，你儿子呢？

        李兰月顿了顿说，我没让他来。他什么也不懂，只会添乱

        女人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李兰月吐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同一时间，南成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如常坐在教室里上课。

        半个月后，学校里再没有卢菲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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