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净闲篇：完结

净闲在楚君燃的床头留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对面是净闲的房间，那头系着一颗铃铛，只要他轻轻晃动，净闲就会一最快的速度出现，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净闲找了一次眷安谷的少主，找他借了很多灵石，在院子外设了结界不说，还在院子里布了两个蕴灵阵。

        时间于净闲来说过得很快，三个月后，楚君燃的腰已经恢复了部分，可以自己坐着了，他亲自去城里找了个木匠，给楚君燃打造了一个轮椅。

        当楚君燃第一次坐上轮椅，离开那间躺了三个月的房间时，他终于看到了希望，原来他是真的还有机会能重活一次的。

        楚君燃的手一点点的恢复了知觉，在他能自己吃饭时，看着餐桌对面的净闲突然生出了一点失落的感觉。

        这一点失落仿佛落进油锅里的水，把他炸懵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一个人产生了依赖的感觉。

        他自己和自己闹起了别扭，想要驱散那种依赖，因为净闲是妖不可能会一直陪着他的。

        当净闲在后院再一次看到楚君燃拿剑时，烦躁的感觉怎么都压不下去了，他一把抢走那把剑，弯腰两手撑着轮椅的扶手，看着那低垂的眉眼，沉声说：“抬头。”

        楚君燃感觉此时不单是手腕在发麻，连心也一样，这是净闲第一次如此强势，他不知道该应付，只能顺从的抬起头，“我”

        “你急什么？”净闲打断楚君燃的话问得很直接。

        “我只是想试试。”

        “试什么？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觉得医师的医术不行？”

        “不是的。”楚君燃急切地否认。

        “既然不是以后就别再让我看到你拿剑。”看到楚君燃泛红的眼尾，净闲的语气也放柔了，蹲着小心地捧起他的手，轻轻的按压着那道疤，“你的手现在还不能使劲，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净闲用仿佛对待珍宝的神情捧起楚君燃废掉的手，他贪婪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指，怎么也无法忽视剧烈跳动的心。

        净闲没等到回答，抬头认真地问：“相信我好吗？”

        “好。”楚君燃的嘴不受控制的回答道，心在这一刻彻底沦陷了。

        净闲一边照顾着楚君燃一边查着关于国师和纪星的事，明元策师徒俩的到来太过突然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第一次，楚君燃拒绝得很干脆，回房后又后悔了，他拉住净闲的手问：“净闲，术离他们真的能帮你拿回妖丹吗？”

        “他们能。”净闲知道楚君燃在想什么，“你不用为了我放低自己的底线，没有他们我也能拿回来，只是需要的时间长一点而已。”

        长一点？楚君燃突然反应过来，如果净闲拿回了妖丹他是不是就要离开了？离开后，他此生还能再见到这个人吗？他居然因为不想净闲离开而不愿意让他拿回妖丹，这自私的想法让他感到恐惧。

        他慌乱的想要用别的事打消自己那个可怕的念头，“净闲，同心蛊是什么？他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

        “我之前在书上看说是母蛊的宿主能完全控制子蛊宿主，让子母两蛊的宿主心意相通。”蛊虫只对凡人有用，净闲也只是听说过。

        就算知道了明元征不是故意的，楚君燃也不可能轻易原谅他，但这能成为他谈判的一个筹码，“他们肯定还会来找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好好谈谈，尽量早点把你的妖丹拿回来。”

        “不急，你好好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净闲是真的不急，这半年他感觉过得也挺好的。

        楚君燃看着净闲的眼睛，想要分辨他这句话的真假。

        净闲会错了意，以为他困了，直接弯腰把人抱了起来放在床上，说：“你先睡会。”

        “好。”楚君燃拉过被子盖住直接发热的耳朵，净闲的动作越自然他就越无法控制自己。

        后面的事发展得太快了，真相来得猝不及防。

        离开皇宫上了马车后，净闲不顾楚嫣还在场，抱着楚君燃借着检查身体安慰他，听着他的抽泣声，伸手在脸颊处摸了一手的眼泪，他心疼了，“君燃，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这是为什么啊？”楚君燃的情绪崩溃在净闲温柔的安抚里，他的双手紧紧地揪住净闲的衣领，他真的好不甘心啊！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你没错，错的是别人，他们已经受到处罚了。”净闲抱着人轻声安抚道。

        楚君燃现在有些不安，他的掌心能感觉到净闲心脏的跳动，净闲他已经挣脱了束缚，那他呢？他该怎么办？

        回到安宅后，楚君燃因情绪波动起伏过大精神低迷，净闲把他放在床上一会就睡着了。

        他坐在床边想起了半年前，在冷宫第一次看到楚君燃时那面容枯槁的模样，伸手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触了一下，这一刻他内心特别满足，特别有成就感。

        他握住楚君燃的手腕开始用妖力给他调理经脉，想着之前制定的调理方案可以加快步骤了，一年内他肯定能站起来，两年内肯定能上马，争取三年能内让他拿剑，曾经许下的承诺他都会实现。

        楚君燃醒来后天色已经很晚了，他坐起身拉了两下床头的绳子，

        他刚把衣服穿好净闲就过来了，坐在床边说：“我现在妖力恢复了一半，下午找医师商量过，可以把调理的进度加快，等你的腿恢复知觉后，我就去找我的原身。”

        楚君燃掀开被子挪到床边，说：“你不用等我，可以先去找原身。”

        “不急这几天，你的身体比较重要。”净闲像以往一样弯腰把人抱起来，轻轻地放进轮椅。

        净闲都这样说了，楚君燃也不再纠结，只是随着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弱，心里却越来越慌，他好了净闲就要离开了，他甚至不希望自己好得太快。

        五天后的早晨，吃完早饭净闲说：“君燃，你的腿有知觉了，我也该动身了，等会我会进宫和术离真人说一声，让他帮忙看着点你，有事你可以找他。”

        楚君燃放下碗筷，问：“你这一去要多久？”

        “一两天就够了。”净闲这是第一次离开楚君燃，他叫来两名药童吩咐了一些事情。

        净闲离开后，楚君燃一直在发呆，他想了很多，想到了边关的将士们，想到了冷宫里的那三年，想到了这半年净闲对他的悉心照顾，他能感觉到净闲对自己的感情已经过界了。

        他一直不挑明不单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还因为人妖殊途。

        “哥，霜寒露重，我们该回屋了。”楚嫣眼看天都黑了，楚君燃还一动不动，不放心地上前提醒。

        或许该走了，这是楚君燃想了一天才想明白的，“嫣儿，我们明天就走吧，离开昌宁城。”

        “好。”楚嫣没问净闲怎么办，她把楚君燃这几天焦躁不安的状态看在眼里，她既不能劝他勇敢也不能劝他放弃，能做的只有默默站在他身后。

        因为楚君燃身体的缘故，他们要离开需要带的东西很多，楚嫣帮着两个药童一起收拾。

        出乎兄妹俩意料的是术离师徒俩居然会主动出宫来看他们，不过好在他们并没阻拦。

        午饭后，术离又来了，没看到明元策他有点惊讶，不过他现在也没精力去管别人的事了，上车时他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上车后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最后证明是他的幻觉。

        马车轱辘的声音逐渐被喧嚣的人声取代，楚嫣问：“哥，不再看看吗？”

        “不用了。”对昌宁城楚君燃已经全部舍下了。

        天黑前他们幸运的赶到了一座小镇上，避免了露宿野外。

        下车后，他拿起一直不愿用的拐杖，在楚嫣的搀扶下进了客栈，他无视旁人落在腿上的目光，对掌柜说：“三间上房。”

        车夫是楚嫣找的，是以前楚家的旧人，他不愿亏待了对方。

        晚饭他没胃口，早早的上了床，月光从窗口洒在他的床沿，才两天时间，他就已经很想净闲了。

        他已经找到真身了吧，那可是蛟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蛟，能上天入地的蛟，肯定很威风。

        好想看看啊！

        晚上突降大雨，第二天原本该停留的，但他担心会被净闲找到，选择了继续赶路，途中他们很不幸的碰上了泥石流，只能就近在一个村子里留宿。

        他们留宿在村长家里，车夫帮着干农活，楚嫣教他们的女儿女红，而他，他看着面前的少年，揉了揉额头，无奈地提醒：“拿笔的姿势错了。”

        “楚老师，我不想写字。”少年把笔一扔就开始耍赖。

        他也不想教，但村长不肯收他们的钱，他们不能白吃白喝，“这个我做不了主，得问你爹。”

        “老师。”少年凑近楚君燃，一双浅色的眼眸里全是狡黠，问：“老师，看您的气质也不像普通人，您是什么人啊？”

        这双眼睛让他想到了净闲，侧头避开了，说：“我什么人都不是。”

        少年也不纠结，追问道：“那以后呢？以后您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以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没想过以后，以前是不敢想，现在是不愿想，“浪迹天涯的人哪有以后。”

        “我以后想当兵想上战场。”少年站起身一脸的自豪。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十四五岁身量都还没张开的少年，当年他在这个年龄想的也是这个，后来如愿以偿时他对父亲说：“楚家的儿郎不该因为顾忌流言和上位者的猜忌而失去血性。”

        那他现在呢？他的勇气呢？他的血性呢？

        现在的他只会逃避，三年的时间毁掉的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意志，他猛地站起身，可乏力的双腿支撑不住，倒地的那一刻下意识的喊出：“净闲。”

        “唉！”

        轻柔的叹息声过后，一双有力的手揽着他的腰将他抱回了轮椅上，他看着那双手，愣愣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睁大眼，“净闲？”

        那个下大雨的夜里，净闲在床边受了楚君燃一整夜，期间帮他盖了好几次被子，第二天也一直跟着他们，等他们进了村子，他施了幻术，这户人家都是他幻化出来的。

        “是我，你说你跑什么呢？”他帮楚君燃把凌乱的头发捋顺。

        “我害怕。”在这温柔的语气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扑进净闲的怀里，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时，失而复得的他忍不住哽咽道：“人妖殊途，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我怕我够不到你。”

        “不用你来够我，我就在你身边，哪都不去。”净闲知道楚君燃的顾忌，抬起他的下巴，用帕子擦干那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君燃，我喜欢你，我知道凡人的寿命不长，但你们有来生，来生你愿意等我去找你吗？”

        “来生？”

        “恩，来生。”净闲摊开手，手心出现了一枚纯黑色的鳞片，他拉开楚君燃的衣领，将鳞片嵌入那单薄的胸口，鳞片入体后，楚君燃的胸口出现了一枚黑色印记。

        “这是什么？”楚君燃伸手摸了一下那块印记。

        “这是我脖颈处的一枚鳞片，可惜我还没化龙没有逆鳞，不能护你心脉。”净闲帮楚君燃把衣领拉好，“有了这枚鳞片，就算你转世了，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你真的愿意等我？”楚君燃怎么都想到净闲想的并不是这一世的几十年，而是往后的生生世世。

        “我愿意，所以你呢？你愿意和我套在一起吗？”

        “你都做了才来问我愿不愿意。”

        “是因为我不打算给你拒绝的机会。”

        楚君燃抬手搂住净闲的脖子，凑近小心的在那唇上轻轻地碰了一下，靠在他耳边说：“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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