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番外五

“我知道不该用婚姻来束缚一个人,也知道你可能没有那个想法。但我想我也不是为结婚而结婚，大家都是碰到了对的人，迫切地想与对方开始一段新生活才有这个打算。也是今天看到他我才真真切切明白自己的需求与欲望。”

        他胳膊撑着,捏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贴着，轻轻摩挲。

        “嫁给我,好不好，知予。”

        她时常犹豫,顾谈隽就会告诉她：没关系,你的背后还有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放手去做,我永远陪着你。

        他说：“知予，没关系的，困难了就一起咬紧一点牙度过,富足了就让日子过舒服点。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你要是工作上有什么难的,我的一切永远在你,你不想别人帮助想自己闯闯，成功或失败的，也没关系，我永远做你最坚实的后盾。”

        “你可以乘风破浪,可以尽情去闯。”

        “知道身后站着一个人就行。”

        那个春天，顾谈隽以温知予的名义捐赠了慈善金，收入的好几个点。迄今为止温知予的名字还挂在那儿，最显眼的位置。

        当时他办这个事的时候身边友人都有知晓。

        大家都是资本名门出身，声色犬马，贵圈子弟很少有说愿意搞这种事,要么也是他们的父辈操心着弄弄。

        知道顾谈隽又是自己出面又是找人，知道这些友人还问：“谈隽，花这么大心思搞这些干嘛啊？”

        顾谈隽在棋盘前坐着下棋，漫不经心听着没吭声。

        有人替了他回这话：“害，为一女人呗。”

        “女人？谈隽也不像那种耽于女色的人啊。”

        大家笑笑：“原来不像，现在这不是见着了么。”

        原先追过他的一女模特家里爸妈不就是开银行的，知道了还问呢，因为以前找顾谈隽只是卖个面子都吃他一闭门羹，这会儿看他为个女人这样着实不平衡。

        大家都说顾谈隽要搞这么大手笔大家知道了肯定要酸的，还得自己抛头露面，不值。

        可人家当时在干啥。

        棋盘上，他在下黑子。

        眼也没抬，只是算着自己下步棋要怎么走。过了会，忽然丢了棋子起身。

        大家问干嘛，他说：“接人，她要下班了，我怕去晚她不开心。”

        大家跌掉眼镜，半句也不想说了。

        他在她家楼下站过半晚，只因为她无意说一句想吃城南的粘豆包，他驱车前去，赶在最早上见她。

        那天早上还和她妈妈陆芹碰见，陆芹那时候还不太待见他，没少给好脸色，顾谈隽依旧温和平缓地喊阿姨，态度坚定不移。

        其实温知予她妈妈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做父母的能说对女儿挑的女婿多不满意啊，无非是对方不上进或是人品有问题，女儿喜欢的谁又不希望他们顺顺利利。

        可是当他此刻主动提出结婚时，她还是不太敢信的。

        像一场假梦。

        稍微一动，眼前画面就散了。

        顾谈隽靠她旁边，原先那枚戒指她一直不愿意戴。他拿了出来，很是耐心地帮她套上。

        按她手指尺寸订做的，很顺利就戴上了无名指。

        温知予愣了两下回神，下意识要抽出手指。

        被他锢住了。

        “别拒绝我。”他说。

        他捏着她的手指，本来被她摘到关节处的，又慢慢推了进去，镶到手指最里面。

        “上次问你，是怕你有所顾虑，你不愿意接受我知道你忧虑很多，现在不希望了。我觉得我们很好，很合适，很爱对方，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知予，真的，我想和你有个家。”

        顾谈隽这人，温知予还记得初次遇他时多清高的。他并非目中无人，只是生性淡薄，非一段关系可以束缚，他可以爱一个人，却给不了对方未来。

        他多高傲。

        那时她想，她怎么摘得下这个人呢。

        现在望着主动和她说这些话的顾谈隽，她如耳鸣，心脏振动。

        “你知道，家是什么意思吗？”

        “原先不知道，现在大概知道了。是我们的生活、责任、是未来的期望。也是想每天和那个人在一起，有固定的生活。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哪怕看到画面也并不舒服，以前看到你那封信的时候在大桥边抽烟站过半夜。”

        “为什么？”

        “因为在想，温知予这人真厉害。”

        “怎么厉害。”

        “好像一开始也没那么勾人的，可那些岁月里，就是嵌进了我心里。你是不是上辈子是一场雨？落人心里，看似那片地干涸了，实际润物细无声，叫人再想抽离都难。”

        温知予不知道怎么讲，他又往她那儿靠了靠，盯着她眼睛，一字一句。

        “可是知予，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想惩罚你，就罚你一辈子。”

        “你以后都只能喜欢顾谈隽，只能待他一个人身边，永远。”

        她望着那枚戒指，鼻尖有点酸涩，心里胀胀的，不知道是什么堵那儿，反正就是难说出话。

        她说：“这么爱我啊。”

        他说：“是啊，顾谈隽没你不行了。”

        温知予揽过他脖子，忽然翻个身压他身上，动作有点突然，他还惊讶了下。

        她吸了吸鼻子，像小孩似的说：“好，这是你说的。那我现在就单方面宣布，温知予，把她未来几十年就这样交给顾谈隽了，你要珍惜，你不可以辜负这个女孩子，不能再误她的真心，你的什么都是她的，好吗。”

        顾谈隽抬手擦她眼，温柔道：“好，你说什么都好。”

        温知予这才笑了，凑过去亲他。动作幅度太大，还不小心沾了点口水到他脸上，她吸一口气，抬手捂嘴，说：“不好意思。”

        顾谈隽摸了摸脸，有些无奈失笑。

        接着，继续掐住她下巴吻她-

        后来去见温知予父母，是非常正式的上门。

        温知予那儿的习俗就是上门要非常郑重，以前得带礼品，什么当地特产，什么进门要喝“四杯酒”的，五花八门。

        温知予就说不用了，来她家不用那么在意，她爸妈是个随便人，其实都熟了，进门随便提点东西就行。

        顾谈隽当然不会。

        他知道这都是些客套话的，他去，知予的爸妈肯定心底还是会仔细考量这个男人怎么样，周围邻居也许也会看着。但过于隆重不好，他并非没有资本，要真说，其实他拥有的远超了很多人。可他要一下子拿出许多许多物质来砸，反倒叫人觉得姿态高傲。会让这段关系显得不平衡，有种他们在一起是因物质的感觉。

        所以那天去温知予家，别人是怎么样他也是怎么样，他仔细问了他一些有经验的兄弟朋友，大家支了招，他也就按着做了。

        给老丈人的礼品，丈母娘的礼品。不算特别昂贵，但也不廉价，就是精心挑选了一些老一辈会喜欢的，拿得出手的。当时去陆芹还招呼他，收到礼物时小小惊讶，再打量他，眼里稍微有了些不同。

        顾谈隽当时在她爸妈面前坐得端正，话也说得不急不缓。

        他是这么说的：“初次上门，我也不知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好，身边朋友都有些混不吝，说实话，我找他们支招了，一些投机取巧的、做得这么圆滑的，确实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房、车，我都有准备好，填的是知予名字，彩礼您觉得什么数吉利，我这边都可以。阿姨，我想娶知予，是好好和她商量过仔仔细细谈，希望您和叔叔同意。”

        无法评价他这番话说得怎么样，但态度确实是摆在这儿。

        陆芹老不怎么爱和顾谈隽讲话的，老觉得他太会讲，真有种浸润行业久了的圆滑感，哪怕她是语文老师也及不过他那口才。

        但其实陆芹对对顾谈隽早没那些意见了。

        你要说真成家立业，这样一个成熟有气度的男人怎么样？

        那拿他们老一辈眼光来说，当然好。

        顾谈隽家境好，背景正，人不仅是南华本地人，还有许许多多的关系网，比不上京圈，但也比较正派。他人也成熟，上次他们谈话顾谈隽说的那一番话就让陆芹感受出他这人的学识涵养，儒雅谈吐非一日能形成。

        这个男人可靠，可她不熟悉，怕对方条件高的爱玩。

        他走遍天下，可她们家知予是好孩子，那他要是什么时候不喜欢了想走就走怎么办？

        所以她斟酌，对他一开始态度并不算好。

        她想看看他能为她们家知予做到什么程度来，不喜一个男人太歇斯底里，也不同意他为求爱太过卑微。

        可长期了解下来，他这人做事沉稳，遇困难也不卑不亢不声不响。

        你说不喜欢他吧，他也没意见，心里想法不多说，只拿行动做出来。

        你冷脸对他吧，他还是能淡声喊你一句阿姨，问阿姨今天吃早饭没有。

        沉得住气，端得住脸。

        他不在乎？

        不，他在乎，这只是他的基本素养，性格令他做不出太过分的事。

        所以潜移默化，到后来再看顾谈隽早已改观。

        她偶尔也会问知予他的家庭情况。

        温知予说：“他爸妈很早就离婚了，他原来有个哥哥，也过世了十多年。父母都有各自家庭，他一个人过了很多年，之前去打拼，有了自己资本。他很独立，也并不骄傲，他挺有自己性格的。”

        陆芹问：“他妈妈是高龄产妇？”

        温知予说：“是，很辛苦的。”

        “那确实。”

        “他原本也有些不理解，可能是看妈妈有新家庭不高兴，在过去里走不出，后来也就慢慢释怀了，偶尔也回家呢。”

        “你去他家玩过没？”

        温知予摇头。

        顾谈隽妈妈叫韩榕，嫁了一家姓宋的，有个女儿叫宋楠楠，小名囡囡。

        小孩温知予喜欢，但韩榕也说过见她，温知予觉得尴尬，一直不愿。

        你说顾谈隽跟他妈关系都那样吧，那她去了不更尴尬。

        陆芹说：“这也没事，以后结婚了，自己过自己的。其实也好，婆媳上他会护着你，他有分寸又有条件，起码你日子不会太难。”

        温知予说：“妈，说什么呢。”

        陆芹：“老一辈的实话。”

        其实温知予知道，真要结婚时两家人肯定是要见的，只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温知予不是那种爱担忧久远事情的人。

        尊崇过好当下。

        她不会问顾谈隽会不会把她妈当做自己妈妈这种问题，更不会问出以后我和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这种有些幼稚的问题。

        她想哪怕她耍小性子要问，顾谈隽应该也会耐心有自己回答，但他心里大概也会觉得这问题幼稚。

        综上所述，多余的事她并不担忧。

        所以顾谈隽上门那天还是挺顺利的，温知予家里专门叫了许多亲戚坐了满堂等着相这个人。顾谈隽顶着那么多视线和言语压力，条理有序，谈吐有礼，所有关卡全都一个个迎下。

        到最后温知予家里人都点头，说这人可以。

        硬件条件可以，人品谈吐也在那，真是挑不出什么错了。

        要真有，温知予她二姨把她拉旁边说了：“你男朋友，人是可以，也长得帅。但你要不要多点心？”

        温知予说：“怎么？”

        对方探出头瞧了瞧还在客厅坐着跟一堆长辈对线的顾谈隽，凑到她耳边：“好理智哦。你知道你那些姨姨们的口才吧，他愣是一句也没垮过。你见过你哪个姐夫在她们嘴下胜过吗？他行，忒牛逼了点。”

        温知予听乐了，笑出了声。

        也跟着凑出去远远看客厅里的他，稍微是有那么点骄傲。

        那天温知予小外甥孙昊也在，孙昊这一年又长胖不少，顾谈隽做过功课，来之前专门给他也准备了礼物，一全套小孩们都喜欢的乐高积木。之后摸了摸他的头，要他把那套积木一个月内拼完。

        孙昊满口答应，又去跟温知予说：“小姨，那不是以前那个叔叔吗？”

        “是啊，你记得啊。”温知予说：“以后要喊小姨夫了。”

        孙昊瞪大眼不敢置信。

        孩子很快跑进房间看那套积木，以为是多小的，结果看到那一套珍藏版箱子直接嚎叫出声：“这什么时候能拼完啊。”

        温知予看着笑，跟顾谈隽小声说：“他妈妈正愁孩子太皮不知道搞什么，现在好了，你直接把人几个月的娱乐项目全解决了。”

        顾谈隽当时已经跟温知予家人对线完出去巷子里车边站着，等吃饭呢。毕竟还是多少有点尴尬，就出来透气了，温知予陪他的。

        他说：“我以前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玩积木。”

        “真的啊，你还玩这些呢？”

        他鼻音里应一声：“不然呢，你以为我只会打游戏。”

        “厉害。”

        温知予说：“像我小时候，贫瘠得很，迫于我妈的压力只能写字帖读书。”

        说起字帖，顾谈隽记起来了：“你字可以的，怎么还要练？”

        “我妈要求高啊，语文老师呢。非要我写出那种书法感，对，像你那手字的。”

        她指指他手，顾谈隽笑了：“我？那不行，我学没学过，打小写字就这样。”

        这人，凡尔赛得又想打他了。

        不过那天吃完饭临走前还真写了，因为陆芹去隔壁闲聊跟人一家人开玩笑说为过年留对联，看谁字好看就写，俩伯伯不服气在那比，写出来的字倒不咋地，陆芹好胜心上来了，说一句她们家谈隽写得好。

        一句谈隽，顾谈隽雷达动了温知予眼皮也跳了。

        赶鸭子上架。

        陆芹兴致冲冲喊顾谈隽去给隔壁伯伯写对联。

        顾谈隽还真行，拿起毛笔行云流水，一手正楷一手小篆写得标准无比。

        人伯伯认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确实不如当代年轻人。

        顾谈隽也谦虚，放笔只道：“还是不如伯伯好。”

        陆芹笑咧了嘴，长了脸，这才打心底认可这女婿。

        就冲他这一手字。

        成了。

        临行前温知予送他上车，目送他开车出巷子，老远了还恋恋不舍跟着走出去送他。

        顾谈隽隔着车窗说：“知予，回去吧，我明天就去找你了。接你下班，咱们去吃东西。”

        温知予说：“吃啥？”

        他说：“都可以，明天看，你想吃什么都行。”

        温知予趴到车窗上，跟他撒娇：“没这么舍不得你过。有种冲动。”

        “什么冲动？”

        她贴他耳边去，说：“想现在就嫁给你呢，那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跟你回去了。”

        呵出的热气染到耳朵上，有点微微麻痒。

        搞得顾谈隽心尖也像被什么拨了似的。

        他说：“会的，但不是现在。”

        她扬眉，以为他是有意见。

        “怎么？”

        “我要很正式的，大办宴席的，风风光光娶你回去。不仅仅是娶，是别人有的，我们知予也要有，我甚至还要别人羡慕她，眼热她，让她做所有人都可望不可即的。”

        这话说得温知予沉默了蛮久。

        眼没热，鼻尖倒是有点酸热了。

        她笑，手指点了点他头发：“好啊，你说的。”

        她站直身，说：“快回去吧，不早了。”

        那天夕阳西下，她看着他的车驶离，可到了路口前，他的车尾灯忽然闪了好几下，像隔着遥远人潮和她打招呼。

        温知予心头忽然一暖。

        她知道那是顾谈隽在和她说话。

        不管他在哪，只要她想他，人群里他总能想到办法让她第一眼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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