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大相径庭

他顾北彦这辈子，不信佛，不信神，只信风九歌！

        听过无数遍顾北彦说这句话，风九歌早已不以为然，只是她格外好奇，顾北彦到底是从何而来的自信，凭甚她就定要属于他来着。

        他这般强势，不容许旁人忤逆，到底是哪来的自信。风九歌可不认为只是因为他笃定自己心中有他。

        这种被拿捏得死死的感觉，还有动辄就对她威胁的口吻，原是风九歌最为厌恶的。可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竟然适应了同顾北彦这样相处。

        “放手。”先不追究顾北彦是从何时来，有没有瞒过旁人的视线，风九歌唯一在意的便是，他们不该这样待着。

        昨日之事曝光后，势必会引回洛樾笙的怀疑，虽然她也从未说过单凭她和顾北彦退婚能够换来洛樾笙的几分信任，原本她精心安排的事项，如今却是被顾北彦给毁得一干二净。

        谁料顾北彦就同她杠上了一般，怎么也不肯放手。风九歌眸底一沉，顺手便要掏出短笛，可当左手空空时，她才想起昨日在殿中，短笛早已摔得粉身碎骨。

        那只短笛随了风九歌许久，也染上了几分她的习性，算是她用得顺手的武器。只是为了不让顾北彦被她所伤，她却可以割舍得如此轻易，到底连风九歌自己，在心底都格外痛恨自己。

        她恨自己太过心软，始终被顾北彦左右，始终逃不出他的掌控。而他们之间，最该动怒最该生气的，是她才对。

        分明是顾北彦隐瞒了自己所有事，又打着为她好的旗号，说什么都是白搭。

        风九歌想到这儿，胸口不免闷气，转化为行动时，见顾北彦丝毫不听却，她便直接咬上他的肩头，狠狠地一口下去。

        与其说是被气到要反抗，倒不如说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发泄一下。

        让顾北彦瞒着自己所有事，让他专制让他自作主张，什么都不说一声便跑到边地，什么都不说便险些丧命边地，他分明知晓有多危险，连风书屿都没能活着回来，他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去了。

        他是傻啊，可若要真正说起来，她自个儿又何尝不傻。

        是她太傻，还察觉到顾北彦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事，为了她几度丧命，从江淮一路直至今日，他为了护自己付出了多少，又得到过多少，风九歌算不清，也不想算清。

        顾北彦看着伏在身上的女子，青丝埋没了她的面庞，她咬住自己的肩头，却只在起初的时候用了力，随后贝齿渐渐松开，风九歌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间，顾北彦觉得心脏骤然被收拢，抓紧了，狠狠攥死，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若说他的九九强势，可她到底是个女子，到底还是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娇弱的，是故她不会凡事都冲在前头，也需要有人保护，需要有人关心。

        顾北彦自认这辈子为风九歌做的并不多，甚至于远远不够，所以他能够掏心掏肺，只为了风九歌欢喜。他见不得风九歌掉眼泪，也不容许风九歌受半分委屈。

        可到头来他千防万防，还是没想到，伤害风九歌最深的，是他，是他自己。

        “顾北彦你这个混蛋——你分明知道我下不了手，你这个混蛋——”在顾北彦面前，风九歌从未掩饰过自己，是故对着顾北彦，满腔委屈一涌而上，她只想发泄出来，全然不顾男子会如何看自己。

        “你分明知道我会心软，分明知道兄长去世后我有多伤心，你分明都知道所有事，可就是不告诉我……”

        豆大般的泪珠自眼眶落下，风九歌一双美目瞬间红了一圈，她的手紧握成拳，一下一下地砸在男子身上，比方才的发泄还要不管不顾。

        她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顾北彦要杀自己，因为她想不通，到底是什么缘由，才逼得顾北彦非要杀了自己不可。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儿，可就只有她不知道，顾北彦不知道的是，她并非怨他有事瞒着自己不说，而是厌恶那种感觉，即便是失忆，即便是两不相见，那些事也不该是透过旁人的口传给她知晓的。

        很多时候，风九歌都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只为了顾北彦活着的一个傻子。

        风九歌不知道的是，即便是她平日里头皱个眉头，甚至是冷睨他一眼，都足以让男子千刀万剐，而更为难过的是，顾北彦发觉自己此刻是遍体鳞伤，风九歌的每一句每一言都像是最尖锐的刀刃，划在他心脏处，寸寸见血。

        他不反抗，任由女子发泄恨意，却也极想上前，替风九歌拭去眼角的泪水。

        风九歌知道的，他最见不得的便是她落泪，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他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好，更谈何将来报仇雪恨？

        风九歌与血海深仇同样重要，却比深仇大恨提前了一半。

        她和复仇之间，顾北彦想自己到最后还是会选择风九歌。没有什么比风九歌更重要了，先前他们从未遇见，是故他没想过有一日自个儿会对一个女子上心，还为了她几度变得不像自己。

        可风九歌出现了，便像是一道暖阳，化解了他的黑暗，让他得以从中逃脱。

        万千江山与风九歌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他顾北彦爱着的女子，自然要受着世间最好的东西，即便是抢，他也会夺过，再双手奉上。

        风九歌可以骂他，可以打他，却不能伤害自己，也不能落泪。

        顾北彦只觉得心脏处抽疼，比最初的还要疼痛万分，像极了行走在刀尖上，被寸寸割开皮肤，深入四肢百骸的苦。

        “我知道……”终于，在风九歌的哭闹声中，男子沙哑着嗓音开口，仅仅是一开口，便已是软了八度。

        他在风九歌面前，从未有过原则可言。仿佛他就是为风九歌而生，他情愿为她负尽天下人，却不能让她受半分委屈。

        而哭骂着的女子，终于也因折腾得累了，慢慢消停下来。她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此刻定然是副鬼样子，至少比起平日，是大相径庭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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