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蛇妖

致虚洞位于妖界与人界的相交处，故此地人妖共存。其位置靠北，天气寒冷。

        苍同到了后，明显感觉寒气森森，她体质热，不喜欢寒冷，故而运灵力护体。

        她在此地盘桓了一日，发现致虚洞方圆十里皆是瘴气缭绕，入到瘴气中，或仙或人头晕目眩，目不视物，待得久了也致命。

        苍同拿出一颗避毒丹挂于腰间，此丹散发一种清香，闻之可避免中毒。她飞身冲入瘴气之中，穿过气层。

        一进入内里，竟然如同换了一个世界，此地开阔，树高草肥，繁花似锦，姹紫嫣红，鸟兽鸣啼。

        她想，此地地下被施了元力阵法，否则这般寒冷不能开那么多花。放目望去，也有四翅鸟、红眼猴等妖兽活动，然而这些妖兽大多不伤人。

        她不再飞行，走了进去，想找寻洞的入口在哪里。走了许久，也没见什么人影。

        行到一颗紫藤花树下，见有一男子正躺在树干上。右手拨弄着花，左手拿着杏子吃，他吃完，果核随手往地上一扔，旁边的杏子树上又有一颗杏子飞入了他手里。

        苍同站在树下，喊道：“大哥，可以问个路吗？”

        那男子依旧自顾自的吃，并未转头看她，也不答话。

        苍同看他吃，有些嘴馋又有点口渴，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大哥，好吃吗？”

        那个男子没回话，只是突然有一颗杏子飞向苍同，她一把接住，后听到慵懒低沉的声音说：“尝尝。”

        苍同站在树下，咬了一口，汁水四溢，清甜无比。她吃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酒瓶，丢上了树，说了声，“回礼。”

        那人虽没转头，却像看见了一般，一把接住了酒瓶，打开闻一闻后，即刻飞身下树。

        苍同这才看清，此人身形削瘦，剑眉杏眼，鼻高脸小，虽然身着寻常浅蓝衣衫，却衬的身形极为匀称，竟不像妖。苍同一见到他后，立刻有点心悸，血气运行加快。

        她用灵力强压住后心想：“从未如此过，看不出他实力，也就是我打不过。可为什么心慌，以前见到实力强的人也没这样，难道是这男人太好看？太没见过市面了吧”

        这男子见到苍同，她正对着他笑，只觉得她眉目如画，面色微微发红，观之可亲。

        他开口问：“哪里来的姑娘？你给我雄黄酒，雄黄克蛇。你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蛇妖，这里禁止出现此物吗？”

        苍同早就听闻这致虚洞内九转十八口，大洞连着小洞，进入后无人指路半月都出不来，何况这附近人都说从来没见过此处主人。

        于是她寻着个修仙的人，就上去套路，苍同故意说：“我原不知道还有这种规矩。”

        男子似乎也不想对她怎么样，说：“现在知道了，快离开此地。”

        苍同又说：“可我不仅仅有雄黄酒，我这口袋蛇皮做的，还装着蛇肉脯。道友你对这里熟悉，想必见过洞主。你看我冒犯上尊了，抓我去见他？治个大不敬之罪。”

        男子现在对她来意了然于胸了，冷笑说道：“我这等微末小妖怎么认识洞主，只是在人家地界，我劝你也安分点。”他说完后拿起雄黄酒，仰头一口把雄黄酒全都喝完了。

        这男子自称零渊，是这地界上的小妖怪。

        零渊自行离去，但是他走，苍同立刻跟着走，他坐，苍同也坐。他被跟烦了，问：“你是六明域的人？”

        苍同惊问：“你怎么知道？”

        零渊说：“上次有几个六明域的人穿过瘴气，用的也是这种避毒丹，我鼻子好，远远闻到过这味道。可惜他们还没找到洞口在哪里，就被洞主的人打发了。来人说，盛传此间蛇妖祸害人命，所以特来除邪。你也是来替天行道的？”

        苍同不以为然，道：“替天行道？不见得。传闻蛇妖祸害人命，不过我去看过，说自己被蛇妖所害的人，他们身上的伤根本不是蛇咬或者咒法，而是人为。

        我观他们命格凶煞，应该是强盗。盛传致虚洞有宝，他们来寻宝，后来分赃不均，互相厮杀，怕泄露行迹给官府，就对外说是蛇妖所害。”

        零渊认可，说：“说的有理。这洞里的确有宝贝，人间财宝，修仙界神器仙草都有。你既然不是来杀敌的，也是来寻宝的？”

        苍同顺着话，装可怜说：“我本是六明域的微末弟子，身份卑微，受尽了冷言冷语。域内又无上尊赏赐我神器，听闻此处有宝，所以特来求一些神器傍身。”

        零渊疑惑道：“神界的人来妖界求神器？别出心裁，我果真太久没出去了。”

        苍同心虚仍旧辩解：“六明域不等闲嘛，哈哈不过我也没想到这洞主如此无聊听闻妖族修炼虽不刻意强求，但似乎也不懈怠。他好像时间很多，非弄些宝贝，大肆宣扬，惹人惦记，上门来偷。还把洞府弄的像迷宫一样，感觉像是在寻乐子。”

        零渊若有所思，看着天空，说：“或许他真的无事可做。”

        苍同又说：“你们洞主应是有仇敌在六明域，否则一查便知这传闻有假，六明域剿杀素来有据可循。”

        零渊听她说话，觉得有意思，于是说：“你既来求神器，不如我带你去偷一两件，此处的妖兽曾偷过，有的没被发现。”

        苍同只是想进致虚洞，于是问：“偷？会被发现吗？”

        零渊说：“这洞中神器多了，少一两件洞主也不会在意，既不在意，就不会警觉。”

        苍同即刻说：“你认路吗？”

        零渊说：“跟着别人去过一次，想去吗？”

        苍同毫无犹豫地说：“想。”

        零渊说：“不过进去后，你最好跟紧我。”

        苍同欢喜，随即跟着零渊去致虚洞。

        这洞阴冷干燥，一路设有油蜡灯，但是都没有点燃，四周黑漆漆的。洞壁上有好多大大小小的洞眼，苍同怕突然从里面窜出几条蛇，于是运灵力护住周身。

        零渊点燃了灯，拿着灯走在前面，只是灯光微暗，苍同也看不太清楚。她跟在零渊的后面，只见他时而快走时而慢走，来来回回穿了好几个洞。

        走到分叉路，零渊一个闪身不见人了，苍同正不知道向左还是向右，她瞪大眼，摸着岩壁寻路，忽然有一只手拉住她的手掌，这手十分有力，顺势带她进入下一条道。

        苍同只觉得这只手好冷，连寻常人的温度都没有，她怕冷，可是这会儿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松开这手。

        零渊握着她的手说：“这里不好走，我带你。别跟丢了。”

        苍同嗯了一声后，说：“你的手好凉。”

        零渊许久没跟姑娘胡闹，一时兴起想卖个惨，便说：“快满月了，这会儿妖族的妖力最差，我不能幸免，体弱的很。”

        他说完后，只觉得手中温软小手握的更紧了，还摩挲了他手掌两下，似乎想传些热量给他，他咧嘴偷笑。

        苍同赶紧解释：“我只是怕你冷。别误会。”

        零渊小声嘀咕：“多来些关怀也无妨！”

        零渊转念一想，“怎么能跟姑娘说自己身体差呢”，于是解释说：“我刚刚同你说笑的，我体魄强健。不过因我族天生血冷，不光手冷，你摸我哪儿，都是冷的。”说完突然觉得话有点不对，可又懒得再解释。

        苍同心想：“为什么跟我解释体魄？难道他察觉到我的目的，故意强调即便在满月，他实力也很强，警示我别轻举妄动。我知道即便这种时候，我也打不过你。”

        但是她只好说：“原来如此，我怕冷。我们最好不要离太近。”

        她见光亮了些，便松脱开了零渊的手。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一个洞，洞外铁门关着。

        零渊轻松推开后，苍同探头看门里，地上四处散着森森白骨，有些白骨上放着一两柄九品神器。房间中间也堆了不少神器，有低品级，也有高品级。

        零渊说：“挑吧，挑完就离开这里。”

        苍同进去寻摸了许久也没挑出一把趁手神器，只是不断拿起，看了看，又放下神器。

        零渊双手交叉于胸前，失望地说：“你不是来寻神器的，到底为什么来？”

        苍同也转头看他说：“你就是致虚洞主，又为什么骗人呢？”

        零渊不惊讶，说：“何以见得我就是那个蛇妖？”

        苍同说：“初见你时，你周围一个妖兽都没有，想来此地妖兽惧怕你，不敢近前。给你雄黄酒，若你不喝，我可能会认为你是寻常妖兽。可你明知道此地禁止令，还是喝了酒，心里必然无所畏惧，故意喝给我看的。想必你修为高，喝些雄黄酒也无碍。

        “到了洞里，不多远可以见到血迹斑斑，但是一路都没有异动，因你就是洞主，所以洞内机关才没启动。”

        零渊笑着点头：“猜的不错，很久没见到这么机灵的姑娘了。不过你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带你来此，真心送你东西，你竟不要。这些神器没看上眼的话，那你一定不是个微末弟子。大弟子不要神器，那么你想要的一定是药物，且是极稀有之物，六明域也不能轻易寻到的难道是活僵草？”

        苍同神情一紧，一副被猜中的神情，零渊看她表情，了然于胸。

        零渊严肃了起来，说：“原来是活僵草，这个不能给你。你若想要这个，现在就不能离开了。”他说完即刻关上门，将苍同锁于门内。

        苍同想追出去，可这门锁已经被设下禁制术法，打不开了。她在里面喊说:“大人，有话好说，我这里带了很多天地珍宝，可以跟你换。”

        门外零渊说：“我的价高，你换不起，也别动心思了。既然你来到我洞府，就好好待上几日。我这里不比六明域差。”

        苍同即刻说：“大人，那你别关着我呀，放我出去，我们好好说。”

        零渊说：“你先待着吧，等你要救的人死了，你就不想要活僵草了。”

        苍同着急地说：“我不知道你用活僵草做什么用，但是这只是你一人的好处。现在很多人中了“妖狐之泪”，眼盲，拖的再久就致命了。你就不能舍一人之利，换更多人的方便吗？功德无量呀！”

        零渊先是一阵沉默，后又冷笑说：“你倒是天真，跟一个妖说道，怎么不去跟屠夫说别杀猪，跟山里的老虎说别吃兔子了？我从不管他人性命。”

        苍同复说：“我这不是觉得你不一样吗你别走。”可她已经听到他脚步声远去。她蹲在地上，望着这黑洞，盘算着。

        苍同在这黑漆漆的洞里待了两日，期间零渊一次都没来过，只有小妖兽送吃食来。这日夜里，她见到天空满月，想着：“到时间了。”

        她拿出一只解甲灵虫，此虫体型如蜈蚣一般，只多了个壳，它手足肢节可延伸弯曲，力道又大，被训练后最善于钻进锁眼，撬动机关，开锁，破结界。于是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苍同出来后，拿出一张符咒，贴在自己小腿上，符咒刚贴上便消失了。而同样的符咒，此前被她贴在零渊的脚上，这样他们便能走一模一样的路。

        她不由自主地顺着咒术的力量走着，七拐八绕，时而躲避暗哨，这都是零渊曾走过的路。终于来到了一间极大的洞门外，看过去，房内坐着的正是零渊。

        原来早在洞外，她就觉得零渊不对劲，虽无完全的把握，但是还是暗中对他用了跟踪术，这会儿才能找到他。

        她施咒时十分小心，能量波动也小，故而没有被零渊察觉。

        此时零渊坐在用天珠摆好的五芒星法阵中，天珠相传是极古老的神兽遗留的能量被岩石包裹后所化。

        这法阵是疗伤用法阵，零渊闭着眼坐着，表情看起来在忍受痛苦。

        苍同仔细观察房内物件，只见零渊不远处的高架台上摆着一盆草，这草培育的土壤极为鲜红，从土中冒出了数片叶子。

        这草外观看来如同普通杂草一般，只是更绿一些，叶片极大，无花。它每隔一段时间，草叶便会弯曲飘荡。苍同窃喜，“无风自动，活僵草，终于找到了。”

        零渊坐在阵法中，他的手做势捏诀，引天地灵力入阵。他来回切换了好几个复杂的手诀，只术法精通的人才敢如此，不怕走火入魔。

        苍同却感到怪异，“他的行动不知道为何，缓慢了很多，不像初见那般敏捷。”

        启动阵法后，只见一片活僵草从土里飞了出去，叶片卷起三角法阵中一角的天珠。叶片摩擦着天珠，一会儿两者融合后化为一股气体，被零渊吸入体内。

        苍同见此心下忐忑，心想：“我还真以为他藏着活僵草，是奇货可居，觉得我给出的价码不够高。没想到，他用活僵草竟是为了疗伤，而且似乎这伤很重。

        怎么办，我到底要不要趁他气虚体弱，强抢他疗伤之物？师父是怎么教我的，都是芸芸众生，该不该舍一人，救众人？只说但凭无愧于心。关键时刻，这话有何用。”

        正当她天人交战时候，很快，又有一叶片飞起，重复了刚才的动作。五芒星中已经有两个角的天珠被用完了。

        苍同急了，心想：“不行，我再不动手，活僵草就要被用完了。这次任务也完了，我如此没用，师父一定想把我逐出六明域，我马上就无家可归了。”可是还是下不去手抢夺，她急的斗大的汗珠往外冒，看着比零渊还难受。

        只见活僵草越来越少，她心一狠，聚集灵力，一个瞬闪，闪到高架凳旁边，一把抓住活僵草，连根拔起后，塞入袋中，就跑。

        忽然，她感到一股强劲的风浪，她退定后就见到零渊挡在她面前。

        他脸色青白，嘴角还有一点血迹，应该是被强行中止的阵法反噬了。

        零渊面无表情，缓慢地说：“你逃出来了小看你了。”

        苍同面带愧疚，说：“此前不知道，你在疗伤，得罪了。”

        零渊说：“找到我，因为对我下了追踪术。”

        苍同说：“在洞里，你给我带路的时候，趁你没注意，将符咒贴在你脚下。”

        零渊冷说：“这么早就算计我，来的时间也准，刚好在我疗伤之中。”

        苍同心中愧疚，说：“前几日打听过了，这里并不是终日瘴气，一年中只有几月有，而满月时分瘴气最浓。我想这个时候，你最不想被打扰。听闻妖族中有修士反其道行之，在满月时分修炼以磨炼自我，以求突破境界。

        我便以为你在满月之时修炼，想趁你无暇顾及，拿到活僵草。没想到中断了你的治疗阵法。”

        妖族历来满月时候，妖力最差，但是也有些自信的妖，偏选满月时候修炼。

        她本想着，自己运气如此好，刚好赶在满月时候，可以趁着他修炼不备，盗走草。

        事实是零渊有旧疾，每逢满月，须得治疗压制。

        他眼中依旧透着寒意，说：“东西留下，你走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苍同见他立时要动手，说：“算我对不起你，但我必须带走活僵草。”

        说完也不拖沓给他时间恢复，祭出五色剑，念道：“疾风劲波。”

        这剑闪着蓝色光芒，飞冲向零渊，他没想到这剑的劲道这么大，连周围的空气都波动了。

        于是零渊一个后翻身，躲开了这一剑，再运力，向上飞身一脚踢中剑尖，这剑随即飞插入顶上石壁。这一招用了苍同八成灵力，也成功拖住了零渊。

        等他起身后，苍同已经逃出。零渊看到地上留下一个袋子，打开袋子一看，全都是上品药草，她把这次出行带来的疗伤药都留下了。

        零渊冷哼：“想用这个换吗？这么会占便宜的姑娘。等我再抓到你，你就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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