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五日白

睿喻修！

        众人惊愕目光望向声源。

        攀在门口的他一身破旧，衣衫湿透沾满泥土，血腥味浓浓，最显眼的是，他右手手骨已经没有手形，一团血糊，他那宝贝绿檀木手钏还在右手上，但早已不是绿色。

        一时都没人敢上前询问，我也僵住了。

        睿喻修盯着一手青玉羽，一手拿着剑的我，一瘸一拐走到祭坛前，他还不允人去扶他。

        我把青玉羽递给睿喻修：“活着，不错嘛。”

        他低头看了一眼青玉羽，又盯着我，不接又不拒绝。

        在这祭坛上，睿喻修冷冷盯着我，一众人都不敢说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内心揣摩着，他会不会一拳打过来，我……我觉得我伤势已经够重了，但比起睿喻修的右手，我，唉……

        睿喻修一掌推开我手里的剑：“我不当了。”

        我楞了一秒后高呼：“不行！”慌忙去拉起睿喻修的左手，试图把青玉羽塞到他手里。

        哪料到他甩开我的手转身离开：“茶止言，我不当这掌门了。”

        “这绝对不行！”我进一步要拉进睿喻修。

        他连连后退：“我拒绝。”

        那群门生也没有敢说话的，四日前谁会想到如今是这局面。

        “你们两胡闹什么！”蒲冬师兄的手杖打到我们两头上，还有点疼：“就说你们不稳重！”

        “快给你们师父扶到那边去！上药包扎！”蒲冬师兄指挥门生又看向睿喻修：“喻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害的你。”

        睿喻修准备好似的果断回复：“我不知道。”

        “那你这手？”我不忍去看他的右手，心里还有点魔鬼庆幸：还好睿喻修是左撇子。

        “我醒后从锁链挣脱。”

        “白鸿风呢！”我质问。

        睿喻修微微震惊：“我不知道，他不在么？那也许是走了吧。”

        “回来就好。”蒲冬师兄正在给睿喻修上药，惹得睿喻修疼的表情狰狞。

        “这个戴着不方便吧。”我摘下睿喻修绿檀木手钏，方便师兄上药，睿喻修张嘴意欲阻止我，却也抵不过旁边小门生：“是啊，赶紧拿下来，这怎么包扎，师父您再喜欢这手钏也不至于。”

        睿喻修便止住了话意，他盯着终于回到我手上的手钏，确乎有点担心我。

        我摸着手钏上的血痕：“睿喻修先不要乱动，养好伤。”

        睿喻修倒是挺乖“嗯”了一声。

        我总算放下心来，站起后身子甚觉轻松：“我晚些会回来的，这里就交给你了。师兄，拜托了。”我看向蒲冬师兄，师兄忙着处理伤口点点头。

        睿喻修望着我，半晌后：“行。”

        我跑向阴凉处，炔城主似乎不知所以看着我。

        “茶止言，我很好奇你现在想什么。”

        “没有想的，和我走一趟吧。”

        “月心峰？”

        “是。”

        “我和我随从说一声。”

        今日天气好，薄云都散了。

        两人一前一后，嗅着山泉和青竹气息朝着月心峰走去。

        “你为啥要偷拿睿喻修手钏。”炔城主看我那带血还没处理的廉价手钏似有轻视。

        我摇头：“你不知道，这不是睿喻修的手钏，这是我在路边买的。”

        “那为何他戴着。”

        “我也想知道，我可是送的师父！”感受脚底通往月心峰的软泥，我抚着那手钏：“之前我被江湖术士骗了买了这个手钏，他说可以治我师父手伤，我就偷偷送了师父，最后哪里知道完全不值这个钱。”

        “原来你也有被骗的经历。”炔城主夺过手钏把玩两下：“这么廉价的手钏，你师父竟也收下了，你看这串珠线圈大小，和睿喻修还真不贴合。我也曾宴会上见过你师父戴这手钏，我还想着这天芜门是不是很穷，掌门戴的手钏也就如此，这次又见睿喻修戴着，我还以为是什么师门宝物呢，没想到竟是你路边买的。”

        到了。

        大师兄墓前，多了一束山茶花。

        我跪拜三次。

        “到这里来干什么？”炔城主目光扫过大师兄墓前花。

        我把手伸入炔城主衣兜，他竟倒也不阻止。

        “这件事。”我寻得那一块青玉羽。那块仿制青玉羽，是炔城主三十岁生日宴上，因他砸了我的玉，本欲赔给我的。

        “好玉！比我大师兄那块玉质好百倍！”我看着那块仿制的玉，若这块玉不带着仿替名号，也许会更有自己价值。

        炔城主倒也不言，静立于墓边，余光又扫到墓身。

        我盯着那块完美的青玉羽：“我一直有个问题，以前不愿问，因为是否清楚都没有意义。”

        炔城主又一次猜到我心中所想“我和你大师兄，是同门师兄弟，简单点说，和你与睿喻修一样，你大师兄本应到死也是雷山弟子。”

        我一怔：“等等，那炔城主你也是雷山弟子！”

        “是，我修学三年，和睿喻修差不多长时间。我不像你大师兄，8岁便入了雷山，你想想你们刚入门的年纪他却待了7年。雷山可不像你师父那固执，雷山弟子上百，我离开后更多。”

        炔城主偏头看向大师兄那极简墓碑：“他十六岁离开雷山，而我在他离开前个月便归家了，我最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离开雷山，毕竟他是被当做继承人类被培养，我们两修学的内容都不一样，不过我认为我天赋比你大师兄高。”

        “最初？”

        “呃……听说那日他带着一众人血洗——白家，无人活下，后不出一月，就被逐出雷山。”

        “……这就是你说的线索？”

        “是。”

        我不想再追究了。

        我摸着那块玉，和我大师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裂缝。

        炔城主：“那工匠同我说，这玉本应是一对，还以为我是缺了那一半才去打造的，这么一想，你大师兄也只拥有不完整的半块。”

        “是么，可惜并不是，你也不缺。”我拿起那块玉对着月心峰的山崖，掷了下去。

        没有听到碎裂的声音。

        炔城主摇着扇子瞥了眼悬崖：“你就这么擅自。”

        “我哪里擅自，不是你要我摔青玉羽的么？”

        “我说的是手钏。”炔城主把那手钏递到我面前。

        我轻笑接过：“我把青玉羽留在他左口袋了，一块玉换一个不值钱的手钏，不知道值不值。”

        “直接下山？”

        “诶！你怎么知道。”

        “不告别？”

        “嗯，已经告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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