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许晏殊走后不过两三天的时间，梁少帝就让太监通知楚洛宁可以回府了。
想来应该是许晏殊答应了狗皇帝的要求。
狗皇帝有时候也现实得很。
一见许晏殊松口，立刻就放她走了。
出宫的时候，楚洛宁见到了那个一脸邪气的太子殿下。
眼见着太子走过来，太监就很自觉地放下步辇。
“要出宫？”太子问道。
“对啊。”楚洛宁心情好，便也不介意回答他的问题。
太子看着楚洛宁，心情颇有些复杂。许晏殊已经和他们僵持了很久的时间了，居然因为楚洛宁这么轻易地就妥协了。
楚洛宁眯眼笑道，“怎么？殿下不希望民女出宫吗？”
太子勾起唇角，“那倒没有，孤求之不得。”
楚洛宁定定地看了一眼太子，试图回忆起原书太子的结局。
随即，她就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在意过像这样的炮灰角色，不过想来梁朝灭亡后，原梁朝太子的结局必然不会太好。
想到这里，楚洛宁就丝毫不记仇了。
她笑着道，“那最好——对了，等民女出宫后，殿下别忘了去安慰安慰你心尖尖上的人。免得她真的记恨上民女。”
太子道，“你倒是关心她。”
不过，楚洛宁这一点倒猜得不错，虽然那天楚洛宁胆大妄为地将徐良娣和她身边的嬷嬷捆在柱子上，但太子非但没有发怒的意思，甚至还借机敲打了一番徐良娣。
他是宠爱徐良娣没错，但前提是徐良娣在他允许的范围内肆意妄为。
太子最讨厌别人越界。
哪怕是最宠爱的徐良娣也一样。
楚洛宁分明还没成为他的姬妾，徐良娣就肆意出手。若是楚洛宁对他来说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那么他就会因为徐良娣的愚蠢损失掉某些利益。
这是太子所不能容忍的。
楚洛宁看了太子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女人为殿下争风吃醋，是爱殿下的表现。”
当然，楚洛宁还省略了一句话没有说。
过分的争风吃醋只会使人沦为怨妇，最后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
楚洛宁肆意地呼吸着宫外的新鲜空气，头一次觉得自己平时所待的世界是如此美好。
在宫中，干什么都不自由。
“又用这种眼神看着人，真是个小垃圾！”
楚洛宁停住脚步，往旁边的小巷子望去。
楚洛宁看着眼前的情形，忽的回想起一段话。
他像狗一样地趴在地上，一身的伤使他根本没力气站起来反抗，只能任由这群小乞丐尽情地羞辱他，他屈辱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他还什么都没有完成，难道就要就此认输吗？
楚洛宁眸色变深。
她发誓，不是她太过敏锐，而是男主周身的光环实在太引人注目，这种哪怕乞丐打扮却也掩饰不住俊朗的容貌的人实在是少见，更别提那一双如狼的眸子了，简直和原书中所写的一模一样。
楚洛宁记得，原书中的男主初登场的时候，虽然伪造了一个身份，但入京并不像他所想的那般容易。男主在路上被人骗走了身上所有的钱财，沦落成了一个小乞丐，直到遇见了女主。
楚洛宁忍不住驻足，就在她认真地思索着对策的时候，欺负男主的小乞丐似乎认出了她。
“你是楚姑娘？”
楚洛宁震惊道，“我现在居然这么有名了？”
小乞丐盯着她，“楚姑娘有何贵干？”
楚洛宁一把拉过小乞丐，拉着小乞丐远离男主的视线，她递给了小乞丐一两银子，“你要换成铜钱也可以。我的条件就是，尽可能地折磨你们刚刚欺负的那个少年，折磨得越惨越好，如果能折磨死也不错——”
小乞丐：……
他还以为楚洛宁是来救这个少年的。
不过这样的事情小乞丐倒也做得多了，他接过楚洛宁手中的银子，说道，“好。”
楚洛宁看了一眼仍在受辱的男主，以最快的速度溜走。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样就可以弄死男主，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楚洛宁叹了一口气，虽然她的到来着实打乱了很多事，但是原剧情正在慢慢地回到正轨上。
女主若是得势，定然不会放过原本羞辱她楚洛宁。到时候，楚洛宁又该怎么办呢？
*
但楚洛宁不知道的是，她已经拨乱了一部分原剧情了。
按照原剧情的发展，此时楚洛晴已经和许晏殊和离成功了，并且在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救下了男主。但现实却是她和男主此刻还没有相遇。
楚洛晴神色专注地看着账本，慢慢地翻阅着。
京城的世家多少都有些产业，许晏殊自然也不例外。在许晏殊的名下有许多铺子，这是楚洛晴从前没有关注过的，她安然地在后宅当着高高在上的许夫人，这些东西自然不是她该操心的。
楚洛晴闭上了眼，可是想到徐梓说的话，她心中又充满了力量。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许晏殊刮目相看。
*
楚洛宁出宫的第二天，一个华丽的车驾停在了她的府邸门口。
她眯眼望去，总觉得驾着马车的那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但又记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在下是将军府的人。”
楚洛宁恍然大悟。
——是许老爷子想要见楚洛宁。
楚洛宁踏入屋内的时候，心情还有些忐忑。许老爷子纵横京城这么多年，应该不难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虽然楚洛宁不觉得自己是红颜祸水，但未必许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
楚洛宁进屋的时候，许老爷子正握着毛笔挥洒自如，他虽然已经苍老，却精神矍铄，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已经快七十岁的人。
“阿宁来了，快坐。”
楚洛宁莫名地有些害怕。
“许老爷子，那个……”
许老爷子抬起头来，“可有受委屈？”
楚洛宁想了想自己被罚跪和被扇巴掌的经历，不知道这些算不算委屈。
许老爷子虽然年轻的时候驰骋沙场，但他并不像一些武将那样，只知道打仗，不懂人情世故。相反的是，他才是真正的老狐狸。看了楚洛宁一眼，他就明白了。
他叹了一口气，“委屈你了。”
楚洛宁道，“倒也没什么。”
许老爷子笑了笑，“你可怨阿殊？毕竟若不是阿殊，你也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楚洛宁老实地摇了摇头。
许老爷子笑了一声，“加上阿殊，我总共有四个儿子。我的四个儿子都很优秀，但唯有阿殊，我是最为中意的。因而我培养他一步一步接管了许家的所有东西，而我退居二线。”
楚洛宁眼睛倏然一亮，“我可以冒昧问一个问题吗？将军对目前的局势怎么看？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梁朝灭亡了，将军会怎么办？”
许老爷子眼皮一跳。
这女娃子倒是真的大胆。
这样的问题都敢随便问出来。
*
梁朝这个庞然大物毕竟已经持续了数百年的时间了，就算腐朽，但是根基深厚，旁人很难扳得倒。
但是许老爷子却是知道的，梁朝的贪污腐败问题倒是其次，他年轻时曾与匈奴奋战，虽然最后击退了匈奴，皆大欢喜。但是匈奴近几年又有蠢蠢欲动的迹象，梁少帝却丝毫不在意。
许老爷子知道，匈奴隐藏着更为深刻的野心。
梁朝被谁夺取都无所谓，但却不能是被匈奴夺去。
楚洛宁点头道，“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原剧情中也是这么说的，梁朝根基犹在，区区反叛军其实根本动摇不了这个国家，但是奈何那时候匈奴却瞅准了时机发起进攻，并且一路南下。
内忧外患，梁朝根本抵挡不住。
最终虽然是击退了匈奴，但梁朝的大半兵力几乎都折损在和匈奴的战争中，根本抵御不住反叛军，就被男主轻松地夺得了皇位。
就连许晏殊，也是在和匈奴的一战中战死的。
许老爷子叹了口气，“那些人只想着将兵权握在自己的手中，殊不知要是匈奴真的攻进来，这些所谓的争权夺势都会成为笑话。”
楚洛宁静静地看着许老爷子，“但却不能不争——”
她现在也明白过来了，许家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厉害，不管是许老爷子还是许晏殊，都不是吃素的。
许老爷子说道，“你是正确的。这么多年来，我寸步不让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因为我知道，我一旦让了，整个许家都会被那些人踩到尘埃里去。那时我们根本没有力气再做更多的事情。”
楚洛宁道，“可就没有办法让匈奴不攻打大梁吗？”
许老爷子不由叹息，摇了摇头。
楚洛宁抿着唇，努力回忆着原剧情。
悲剧好像真的无法避免。
或许，就如同梦中所说的那样，当战争来临的时候，许晏殊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披上甲胄，征战沙场。
征战沙场倒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他一心击退外敌，最终还是要被京中这些争权夺势的人给夺了性命。
再三思量之下，楚洛宁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最需要做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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