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卫生间里一直贴着一张消毒水配方，那是有洁癖的作者写的，原材料都是现成的，屯了一大箱，可能是作者的习惯，秦晃每日不喷就难受。

        自己配的？那不就是独一无二的？只有秦晃有！

        纪非年抖着手接过那页纸，纸张潮湿又泛黄，字迹工整却已模糊，好像经历很多年，比他寻找叶白的时间还要长。

        他上前一把把秦晃紧紧搂在怀里，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浸透那泛黄的纸张：“你是叶白！”

        纪非年突然的情绪变化已让秦晃不明所以，在听到纪非年把他当成别人后，秦晃忍无可忍地爆发了：“去你妈叶白，老子姓秦！”

        一束光窜入纪非年的脑海，是啊！自己怎么这么笨？秦溪海不也姓秦吗？如果叶白改了名字，理所当然不应该姓秦吗？

        纪非年思考的时候，秦晃已从箱中拿出一瓶消毒液对着纪非年一顿猛喷：“我不管你刚从谁的床上下来，睁大你的双眼看清楚，我这里不欢迎脏不拉几的人！”

        纪非年瞬间坠入了如痴如幻的梦里，比任何一次都强烈、浓郁的气味勾起了他原始的欲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蠢蠢欲动，身体好像回到了五年前中了□□药物的那一刻，他不受控制地把秦晃推到在沙发上。

        秦晃被纪非年的失控吓了一跳：“这不是毒药啊，只是消毒水……”

        纪非年看了一眼那没有标签的瓶子，言语颤抖：“对我来说是情药。”

        叶白早就在自己身边，产生好感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有比这还及时的惊喜吗？

        “你就是五年前在酒店救我的那个人，你不记得了吗？叶白！”

        纪非年激动地吻着秦晃的面，一点点移动，不放过任何一处。

        纪非年说自己就是他找了好多年的那个人，这一点秦晃早就知道，原来作者以前叫叶白，秦晃先在心里为刚刚骂作者道了歉，然后开口：“我不是他。”

        “你就是他，身上的气味和他一样，你只是忘了而已，你来到我的公司等我，写那些表白程序，如果不是你失忆了，我们应该早就能相认了。”

        原来以前纪非年是根据气味喜欢上这具身体的，可他不是连身体也放弃了吗？

        “我不是他。”秦晃仍旧坚持着：“就算以前是，现在也不是了。”

        纪非年如没听到一般：“这么多年了，我本来不抱希望了，是你上次给我留了信息，我调查之下才知道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你放心，就算找到了你，我也会兑现承诺，把『记忆引导计划』进行下去。”

        纪非年是为了叶白启动的计划？那他突然把自己送给一笑倾城就有了解释，亏自己还担心纪非年会后悔，原来纪非年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作者。

        他找了作者那么多年，为了作者重启『记忆引导计划』，放弃纪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可他面对自己时，明明是一个只谈利益的商人！

        有益处就留着，没利益就丢弃，他不是没有感情，他的感情早就给了叶白，自然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你说你了解我的过去？我的过去很不好吗？”

        纪非年不知道怎么回答，叶白受的那些苦不是一个“不好”就能概括的，他还是用力的点下头。

        “有多不好？”秦晃甚至有点希望是无法承受的地步的，那他是不是就有理由……

        感受到秦晃情绪的变化，纪非年起身把秦晃搂在怀里，语气温柔至极：“我无法参与你痛苦的过去，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定会保证你的未来。”

        作者把选择的机会留给自己，多么可笑，选择从不在自己，也许一开始就注定了，只要纪非年要求，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作者回来。

        纪非年舔去那冰凉的泪痕：“以后你就是我的一切。”

        只要有一个人期待着你你就该回来，何况那是你喜欢的人，结局已经注定，秦晃不需要了解作者的过去了。

        他推开纪非年，走到阳台，透过窗户看着那满天繁星，明天应该是一个大晴天吧？

        “纪非年，你说……白天能看到几颗星星？”

        纪非年心脏几乎要从口中跳出，秦晃还记得以前他们说过的话，他还是自己的叶白。

        “三颗，那日阳光正好，不及你眉眼万分之一！”

        这么浪漫的过往为什么会是痛苦的呢？如果自己的世界和「纪非年」有一粒糖，自己都会坚定不移的守着。

        这一刻秦晃忽然无比怨恨作者，为什么把自己创造出来，为什么不给自己一颗糖，回去了自己的世界，自然是要躲着「纪非年」的，他无法再承受那个世界的「纪非年」的厌恶目光。

        “纪非年，如果把秦晃和叶白分离开来，你选择哪一个？”秦晃眼睛里带着一点光，那是泪水的仿制品。

        “那都是你啊！为什么要分？我们相识于叶白，那虽是段痛苦的过去，我愿意和你一起治愈……”

        “你曾经不是赞同我把过去和现在分离开来吗？为什么到了你的叶白就不可以了？一定要选一个呢？”

        “我知道你不愿忆起过去，我保证会带着你走出阴影！”

        秦晃心里最后一丝期待也被打破，那么优秀的作者谁会不喜欢呢？谁又会看到一无是处的自己！

        “好，我知道了，”秦晃抹去脸上的泪：“给我一点时间，后天吧，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麻烦告诉林总，我明天请假。”

        纪非年完全沉浸在找到叶白的喜悦中，并未注意到秦晃那不自然的转变：“你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我会和林总谈。”

        纪非年走后，秦晃蜷在沙发上，想把自己蜷成一个小点，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虽然整日说着要离开，真正面对的时候却怎么也提不起勇气！

        几分钟后，他突然起身，拨通了丁语的电话：“丁语，你希望以前的我回来吗？”

        丁语以为秦晃是要回亿年，当即欣喜万分：“当然希望，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参与『记忆引导计划』，有你在，亿年肯定能……”

        他又拨通了夏季阳的：“如果我有一个变聪明的机会，要不要抓住？”

        “能变聪明当然好了！我就佩服那些大脑堪比计算机的，牛逼！不过……”

        夏季阳本想说“做我的病人不需要聪明”，秦晃已挂上了电话。

        接下来是陈助理：“我能当太子了，那你赶快当皇上！”

        林五三：“帮我把游戏升级？怎么？你恢复记忆了？看来我的投资很划算啊！”

        ……

        秦晃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丁克一身上，只要有一个人希望他留下就好。

        可丁克一早就说过他的答案了，“你不是他”，大家都想要的终究还是那个他。

        秦晃找了一沓干净的毛巾，浸在消毒液里，拧干，从门边开始，一点点擦拭，鞋柜、茶几、沙发……

        屋子里所有的空间，所有的物品，除了天花板，秦晃把能擦到的地方都擦了一遍，最后是那个保险箱，时间也来到了凌晨，和他那天醒来时一样。

        所有的痕迹被抹净，是时候离开了。

        冰凉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有无形的手捉着心弦慢慢收紧，当疼痛变为麻木，一切自然而然归为了平静。

        保险箱里除了头盔，还有厚厚一摞资料，最上面一张是操作说明，回去的操作说明，末了还有一句“看来他不喜欢这个你！”

        秦晃把那句话当成了炫耀。

        余下全是资料，看到标题的时候，秦晃就完全失去了兴趣，『记忆引导计划』，这就是作者和纪非年共同的梦想吧！

        秦晃拿出那黑色的头盔，连上电脑，打开了《噬忆三》—前世今生，他才注意他的游戏是“噬忆”，而非“弑忆”，不是抹杀，是吞噬。

        这是一个经作者改版过的游戏，除了被破译的零号，还多了一个“＊”号，选择星号，秦晃进入了一个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入的世界。

        尖叫，摔打，指甲陷进皮肉，抓出一道道血痕，他的基因是有病的。

        密闭的空间，冰凉的床，尖细的针，钻心的疼，一天又一年，他见到了杀菌的太阳。

        油腻的触感，恶心的抚摸，搓破的皮肉，他的阳光不见了。

        白色的空间，面目全非的一张脸，那是一直握着她手的妈妈，她的手已再没有了温度。

        他再次躺上那冰凉的台，记忆淡化，混淆，他再也分不清父亲的脸。

        翻开那尘封的记录，『记忆引导计划』，资本者阴谋的开始。

        ……

        潮水般的记忆纷至沓来，填充了每一个脑细胞，千般感万般情齐聚胸膛，汇聚，炸裂，几乎是瞬间，又似乎是好久，汗水涔涔的秦晃倒在了桌子上。

        拿回了所有记忆，秦晃终于了明了，他一直以为喜欢纪非年是作者给他的设定，缘不知这是自己永远逃不出的枷锁。

        那日秦晃知道纪非年在顶楼加班，于是破坏了专用电梯，待纪非年乘坐员工电梯下来时，他等在了十二楼。

        遗落硬盘只是一方面，他真正想测试的是自己能不能正常地站在纪非年面前，事实证明，他做不到。

        他终究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和人交流、相处。

        只有启动第二计划，他在弑忆头盔里加了记忆储存装置，是的，他储存了自己的记忆，并设计了新的记忆程序，植入了自己的脑海，一遍又一遍，加深，再加深，整整一天半夜。

        然后按照预留的提示锁好了头盔，进入了一个破译信号才能进入的隐秘论坛，开始记录自己设置的记忆内容。

        等他写完，设置了一个次声波闹钟，闭上了眼睛，两小时后，他带着不断被他加深的记忆在次声波的干扰下苏醒。

        自此，他成了一个从小说中穿出来的秦晃，没有畏惧，没有胆怯，没有孤独症，他绕开了原先自己的所有特点，成为了全新的秦晃，唯一保留的就是对纪非年的爱。

        他把一个全新的自己放在这个他不敢接触的世界，感受着阳光，聆听着你的，我的，他的声音，表达着他永远不敢表达的情感。

        这样的一个秦晃纪非年都不要？他居然想要原来的秦晃，所有人都想要原来那个秦晃，原来那个秦晃不会去靠近任何人。

        他永远避开着太阳，隔绝着人群，隐藏着内心，星星是他唯一的陪伴。

        他钟爱白色，不是单纯的洁癖，那是因为他的世界从头到尾只有黑色。

        现在，他把这个秦晃还回来了，黑暗又将开始了，仅仅是属于秦晃的黑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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