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悲与喜

天明，该醒的人都醒了，城上每个垛口处站着的军卒却像是没睡醒般，一个呵欠，这边打完，那边接着打。

        神采奕奕的韩威少不得抄起马鞭，见谁一张嘴，便是一鞭，瞌睡便消失不见了，端是好用得紧。

        城外，忽地响起一阵震地的轰隆一声，越来越大，数以千计的骑兵闯入城上众人的眼中，当先一人，马蹄轻快，很快便到了那处划定界线，然后勒住马，随后重复昨日的答话环节，随后，那人便打马上前。

        到近处时，只见这人相貌堂堂，威武不凡，又披红挂彩，目含激动。

        “敢问是松赞干布当面否？”李道宗问道，问这句话的语气中是有怒火的。

        城下之人的中原汉话倒是十分流利，出乎李奇的意料之外。

        “正是，请问是任城王吗？”

        李道宗答道：“正是老夫。”

        松赞干布听到这话，立刻便下了马，然后以婿礼参拜，“岳父大人，劳您大驾，不辞辛劳，千里而来，小婿何德何能……”

        “不敢当，老夫如何受得起赞普的大礼。”

        口说受不起，却又不让人家起身，看来，每一个老父亲，在女儿出嫁这件事上，都会格外的小心眼。

        又半晌，许是觉得应该够了，李道宗才又开口：“起身罢！”

        松赞干布抬起头来，目光在城墙上搜寻起来，“岳父大人，淑云呢？”

        “哼，汝本蛮夷，想娶我大唐贵女，岂是易事，当依我大唐的规矩来！”李道宗又看了一眼城下的人一眼，越看便越觉得难看，那谦逊的笑，在他看来，分明就是得意！

        “敢问是什么规矩？”

        李道宗连看都懒得再看城下，“本来应是按成婚礼来办，不过今日事出特殊，过九关简易成过五关，过了这五关，新人才能与你见面。”

        松赞干布道：“是哪五关？”

        “本王已摆在城中，汝可有胆量入城否？”

        松赞干布有些迟疑，李道宗见状讽笑道：“这点胆量都无，安能配吾女儿？你可带上一队人为助手，过不了五关，本王便不认这门婚事，汝吐蕃便是倾国而来，也带不走吾女。”

        松赞干布仍然面不改色，道：“小婿非不敢入，去年松州一战，李将军以九箭为界，言曰不准我吐蕃进松州之内半步，若得将军面允，小婿何惧之有！”

        李道宗看向李奇。

        李奇缓缓踏出一步，脸刚露出城头，城下的骑兵齐齐退了一步。

        松赞干布急忙拜道：“果然是将军当面！”

        “行了，本将军便许汝入松州，快些！”

        得了李奇的允许，松赞干布不再有疑虑，叫来了一队人，抬着彩礼，从打开的城门进了松州城。

        州府厅内，早已摆好“五关”，这五关的前四关，就是历史上禄东赞入长安求亲时所闯。

        不能说一样，只能说一模一样。

        第一关是用丝线穿九曲璁玉。松赞干布倒是很快就想到了法子，和故事中一样，他用丝线缚住蚂蚁的腰，放在孔口，慢慢吹气，让蚂蚁爬过去，线也就穿成了。

        第一关，似乎没有难度，便过了。

        第二关，还是一样的，只是羊和酒的数量不一样，不能太过欺负人家，要真用一百只羊一百坛酒，这个年轻的赞普带来的人，吃到撑死也吃不完。让他领来的领三十只羊，三十坛酒，要求和故事中的大同小异，要将羊杀了，剥皮、吃光肉，揉好皮、喝完酒。但这对松赞干布来说，仍然不是问题，他令随从们慢慢地小碗喝酒，边吃边喝边揉皮子，最后完成“任务”。

        今日的两关便过完了。

        第二日，第三关，第四关，与故事中一样，这回才是禄东赞出面，也没费多少时间，便过了。

        最后，第五关，却与故事中完全不同了。李道宗让松赞干布在松州城内找到李淑云，找得到，人可随之而去，找不到，那就麻溜滚蛋。

        这一关，连禄东赞都犯了难，李道宗极为满意，先前这两人，每破一关，他的脸色就黑上一分，现在终于能在这一关上找回场子了。

        松赞干布带着二十来人，在松州城内开始到处找人，可惜，找遍了各处，从白天找到将夜，也毫无头绪，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最后垂头丧气地来到李道宗跟前，有些哀伤地道：“小婿实在找不到，或许淑云与我无缘吧！既然如此，在下便告退了。”

        李奇眼睛突然一亮，松州城内？

        李道宗却突然暴躁起来，“滚滚滚！赶紧滚！老夫不想再见到尔等！”

        松赞干布怏怏而退，一行人有气无力地回到本阵，翻身上马，正欲离开。

        城上，李奇突然大笑起来，这个年轻的赞普，的确值得托付终身，至于他之前与李淑云有何牵扯，李奇才不想知道，他现在只想稍稍地提示一下。

        “松赞干布！记住本将军的话，‘九箭之内，皆属松州’，听清楚了！”

        城下，松赞干布先是疑惑不解，然后，死灰般的脸瞬间恢复初初来时的神采奕奕，本来失了魂的身躯，又活了过来。

        “松赞干布谢过将军指点，此恩没齿不忘！”

        是的，在这位赞普过了第四关后，李道宗便已悄悄把女儿送出城去了，而且，就送到了城下吐蕃骑兵阵中。

        这一招叫灯下黑，李奇不得不表示佩服，玩这种，还是得这些老狐狸来，他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而且，你还不能说什么，因为，九箭之内，确实皆属于松州城，这不仅是自己定的，而且也是吐蕃承认的，他松赞干布自己傻乎乎的没转过弯来，能怪谁呢？

        残阳如血，只是这血色，却只有喜悦，再无其他，它照耀着城下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看来，该找到的都找到了。

        李奇有些感慨。

        它也照耀着城上的悲喜交加，李道宗背过声去，抬手开始揉眼睛，李奇正想上前宽慰，刚伸手便被一巴掌拍开。

        “看什么看，本王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李奇只能无语退下，他都还没问呢。

        悲欣交集，还是悲喜各有，也只有这位王爷知道了。

        【作者题外话】：五更完毕，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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