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十二章红烛长梦君不知

外事刚平，内斗又起。

        脑子活络的大臣，明白此事定北有了三方势力，而最为强大的是君祁将军。

        将天下救过来的也是他，若是大皇子没有下达那个命令，或许君祁还可以屈居人之下。

        那谣言命令一出，大皇子便输的彻底。这些谣言也悄悄地销声匿迹。

        残留的忠臣不忍这河山落入君祁手中，也不愿又大皇子三皇子这样的人上位。

        于是有了群臣夜谈，每个走出君宅的人都面带笑意。

        皆因这位大将军一生只取楼枕一人，会立定北旁支小孩为继承人，他来把控朝堂。

        这位重诺守约的人自然是信得过。

        于是，京城君宅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忠臣恭请君祁称帝，至于老皇帝早死在丹药之下。

        这些大臣往外走都能让人礼敬三分，皇朝众臣。

        而大皇子三皇子等人祸乱朝纲，残害忠良被压入狱。苗疆还在收尾当中，是独立于定北的一处城池。

        十里红妆，三国来贺。

        大殿之上，两位世间罕有的绝色男子在祭祀台前，拜堂成亲。

        祭祀天地，朝臣在下首跪地。唯有他们两两相望，一拜天地，省略高堂，再夫夫对拜。

        君祁牵着楼枕枯瘦的手走向皇位，两圣临朝。他身着袞冕服在朝堂之上。

        而楼枕虽着红衣，依稀瞧见楼枕瘦弱的身躯，脸颊消瘦，人如枯槁。

        这也是两件事一起办的原因，往日清雅出尘，俊逸无双的人病入膏肓。

        没有几日好活。君祁不能在他们大婚时落泪，寓意不好。他要给含章所有美好的事。虽是这般想着，举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声音是加了蜜糖一样甜，薄唇勾起一个笑容。

        “含章，我以江山为嫁妆，嫁给你。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皎日。”（1）

        “我占了好大的便宜。”笑盈盈的，脸色却灰败。

        经过天地认同的婚礼，君祁终于和他心爱的含章成婚了。可是含章却活不久，病情每况愈下。

        终于礼成，两位新人迫不及待享受他们剩下的时光，每一日都当做最后一天。

        楼枕一点也不想让自己病容影响到君祁，因此在新婚夜他简单施粉，想让这春色给他生机。

        坐在铜镜中，面前之人没了往日的容颜。如今不过是依靠君祁活着的“活死人”罢了！

        两条路，吸血，会死。不吸血，死的更快，面容更难看。

        床榻上，罗帐下的身影隐隐绰绰。

        红烛在床边燃烧，入目可见一片红色。君祁撑着手臂，看也看不够地盯着楼枕，视线描画他的眉、眼、唇。

        白皙的手指抬起那冰冷的下巴，惋惜道：“怎么吸了这么多次血，还是这么冷。”

        拔下楼枕头上的玉簪，满头墨发倾洒而下铺满了床榻。

        楼枕偏过头，不想看清自己在君祁眼里的样子，这让他陡然生出荒诞之感。高高在上的皇帝垂怜他这个“活死人”，肤色怪异，形容枯槁。

        君祁俯身轻吻楼枕的蛇形印记，很美很诡谲，床榻上的美人欲与欲求。

        至少在君祁眼里是这样，只要是这个人。怎么看都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够。

        楼枕喉咙发出细碎的声音，是高兴！可是他的眼前好模糊啊。就连那道自己的身影都模糊了，只能看见君祁的眼睛湿润，他在哭吗？

        是不是要死了。不要哭，楼枕无声地说。

        他怔愣地抬起手臂想要摸那个让他动心的脸，触感温润，是他极爱极爱的人。可为什么要生死相隔呢？

        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一辈子心动一次，便死去。

        可是他没力气了，好累啊！手臂缓缓坠落，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痛苦，只有深深的爱。

        最为纯粹的爱。

        嘴里还嗫喏着：“君祁下辈子还遇见你好不好，我好像喜欢……你……”

        可惜君祁听不见，只能看着爱人嘴唇蠕动。没有力气还想靠近他触摸他。

        君祁眼睛微微湿润，颤着手盖住楼枕的眼睛。拿玉簪的手被刺破，顺着手腕留下鲜艳的血。

        滴在了楼枕脚踝的蛇形印记上，那个栩栩如生的印记也随着主人的逝去暗淡无光。

        又一次，哪怕已经有了预感，可还是忍不住哀恸痛哭。豆大的泪珠顺着鼻梁落下来一滴两滴连成串，都滴在搂枕那张没有生气的脸上。

        君祁颤抖着抚摸楼枕的脸颊，上面还有脂粉香气，重新整理了枕边人的装束，让他死后和生前差别不大。

        两世都在最好的年华死去，自己空有轮回神源也救不了命定的命数，他害怕一切都有会变化。怕眼前人再也寻不到，本来前往红尘就是因为同为天地初生的清气。

        才能在无数人世间找到独有的一个人。

        这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不应该贪婪，得到眼前人的喜欢已经够了，多了就害怕。

        下辈子会对他好，可是希望楼枕少一点，他多一点，这样就正好。

        史料记载，定北国神将以一己之躯灭二国，统一三国。在位二十年也是第一个取男后的皇帝，皇后生卒年也是皇帝在位时间。

        那时中原发展迅速，扩大版图，社会人文科技齐发展，民风开放，女子地位提高。

        出了很多留名青史的女官女诗人。可见当时的定北多么强大，后禅位给李姓之人。

        和皇后葬在一起。

        一生一世一双人，阴阳相隔。

        也是有名的一日夫妻。

        世人常爱用玉簪示爱，也喜欢文人写的野史。

        后来有一狱中小卒曾言，皇帝君祁曾去牢中说了这番话。

        “还得感谢你这罪犯的美人计，让我得到此生挚爱。往日马场打赌，我已见到寻月乐坊最美的颜色，至于你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我会一一还你。”

        那罪犯原先是大皇子，听后脸色又青又白。怔在原地，双腿瘫软，那好了的腿也隐隐作疼。蓬头垢面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是不应该得罪君祁，或许是不应该乘机杀人。在牢中的李穹苍怎么也想不到李氏王朝变成了君祁做皇帝。朝臣都答应，他一个天潢贵胄变成了阶下囚。

        后半身凄苦。可是不论是后悔亦或是感叹都改变不了事实，痛苦的折磨还在等着他。

        至于三皇子君祁并没有怎么为难他，给了一个体面的死法。

        而那安乐城早就湮没于历史中，世人只知道寻月乐坊头牌做了这千古一帝的男后。

        玉簪定情，聊赠一人心。（2）

        君祁长眠于地底，和白骨楼枕相拥。

        多么熟悉的结局，这一次楼枕先他走了很多年，余下的日子对于君祁而言都是折磨。

        处理朝政已经是得心应手，只需要改变一些细微的政策，其余的大方向君祁心中有数。

        矜矜业业培养出一个继承人，就迫不及待的离开。

        许琛是在一日早晨拜见君祁时发现皇帝已经断气，遵照遗旨，立李氏皇帝的旁系为皇帝，继续做着侍卫一职。

        出了小世界，飞凔无事禀报。独自一人在洞虚修养，在小世界带着记忆会耗费心神。

        修养中，一片绿叶富含浓郁生机地围绕在他身边。

        君祁停下修炼，好笑地用手敲打绿叶的头，问道：“你是方才那个世界的灵吗？有何事。”

        绿叶害怕地抖叶子，支支吾吾道：“你在我的世界违反了杀孽，应该有业障缠身的。虽然正义之举破坏苗疆计划，但是也让一些人背负不该有的人生。”

        “……所以，你去下一个世界不能带有记忆。作为原住民才行，而且还得背负业障，继续做善事。才可以的……”越说，气越短。

        毕竟他只是一个幼年的灵，而面前确实鸿蒙时期诞生的清气，天然尊贵。

        更何况他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颜色，姝色艳丽，眼神含春，狭长的眸子。

        直将人心里的欲念勾了出来，清浅地微笑。

        简朴的玄色衣衫，上面绣着繁复的符文，头上仅一根木簪。

        君祁歪着头，冷着脸道：“是吗？本尊不惧。既如此，你便施展吧。”

        绿叶还没反应过来，呆愣后惊喜地跳起来。那树叶憋红了脸，方挤出一点黑色放在君祁的手心。

        一步三回头，生怕这个神君一言不合将他掐死。

        君祁凝望着手心的黑点，笑得开怀。呢喃道：“含章，下一个世界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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