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水晶玉

这是陌言第一次来到青氲州，在他的眼里，青氲州的一切都看起来十分新鲜。蔚蓝色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葱绿色草地、五颜六色的花朵、以及叫不上名字的各种动植物。青氲州特有的季风，轻柔的抚摸着草原，发出风笛般的低鸣声，空气中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明亮的阳光照耀着山川河流。

        虽然这些陌言在书里曾经看到过，但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亲身感受，是文字阅读无法提供的。陌言的眼睛、耳朵、鼻子、舌头、身体，同时接收着来自外界的刺激，不断的被置入着前所未有的体验。与他同行的灰袍男子，则轻拭着额头上的汗，他们的衣服对于春暖花开的青氲州，显得过于厚实了。

        两人一路走着，来到了临夷地区人口较为密集的青峰镇。他们在镇上转了一圈，找到了一家叫“合衣行”的成衣铺。这家铺子看起来十分讲究，内设非常华丽，铺子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布料和已经完成的衣服。灰袍男子走在前面，陌言走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这家店铺。

        店里的伙计见有人进门，立马热情的走上前，问到：“二位需要什么？”

        “我们想要找一些合适的衣服。”灰袍男子答到。

        伙计看着男子，心里叹到：“这身衣服，看着就觉得热？”随后他看向站在男子身后的陌言。

        当伙计看到陌言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这位小哥？”青袍男子见伙计看着陌言发呆，开口问到，“可有合适的衣服？”

        伙计还是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店铺老板看到这一幕，忙不迭的走了过来，对伙计呵斥道：“客人和你说话呢，发什么愣？”随后，满脸堆笑的对说到：“两位对衣服的材质和款式可有要求？”

        灰袍男子想了想，答到：“没有什么要求，适合这个季节穿就行。”

        老板不动声色的把男子打量了一番，估摸了一下对方的身份。随后看向他身后的陌言，就在他的目光触碰到陌言时，老板也愣住了，心下感叹着：“乖乖，这是什么神仙下凡？”

        “老板？”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他把眼睛从陌言脸上挪开，瞪了一眼明显带着调笑意味的伙计。然后他转过脸，笑盈盈的说到：“我这就给二位去找。”

        紧接着，他走到铺子的最里面，这个区域里摆放着比较贵重的服饰。老板在里面翻找了一会，拿出两套衣服，“二位看合适不？”

        灰袍男子走上前，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老板见他不反对，便继续说到：“二位可以试穿一下，看看上身的效果。”

        男子接过衣服，把稍小的那一套交给了陌言，自己则拿着另一套，跟着老板走进了试衣服的房间。

        灰袍男子先换好了衣服，从换衣间走出来。老板拿给他的是一套浅青色的长衫，柔亮的青色缎面上绣着浅灰色的暗花，衬得他分外英俊。

        老板看着男子，笑眯眯的说到：“您很适合青色呢。”

        男子对这套衣服看来也很满意，他站在换衣间门口，一言不发的等着陌言出来。

        不一会，陌言穿着白色的长衫从换衣间走出来，雪白的长衫让他看起来光彩照人。这身长衫的样式虽然很简单，布料却十分抢眼，雪白的底色里夹杂着金银色的丝线，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若隐若现的微光。

        老板看着陌言，不禁有些出神，心里暗叹着：“真是绝配啊。”然后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看着眼前的少年。

        过了几秒，老板缓过神来，自觉有些失态。他清了清嗓子，问到：“二位对衣服可还满意？”

        “公子觉得怎么样？”同行的男子看着陌言，问到。

        陌言略微点了点头，青衣男子转身对老板说到，“就要这两套了。”

        老板听到男子这么回答，顿时喜笑颜开，心下欢喜到：“这套天蚕羽纱终于出手了。”

        陌言身上这套长衫并不是普通的衣服，制作这长衫的材料被称为天蚕羽纱，是来自绿萸州的织物。

        羽纱是由绿妖金蚕所吐出的丝纺织而成，而绿妖金蚕是绿萸州特有的一种蚕，通体为翠绿色，头眼及足部呈亮金色。

        绿妖金蚕所吐出的丝大多为绿色或黄色，只有少数的绿妖金蚕可以吐出白丝，仅有千分之一的绿妖金蚕能吐出银丝，而吐金丝的绿妖金蚕则是万中无一。

        吐白丝的绿妖金蚕，被人们称为地蚕。吐银丝的绿妖金蚕，被称为王蚕。吐金丝的绿妖金蚕，则被称为天蚕。

        陌言身上这件羽纱里白色及金银色的丝线，就是地蚕、天蚕及王蚕所吐出的丝。而这件含有天蚕丝的羽纱，则被称为天蚕羽纱。

        羽纱原本就是一种十分昂贵的织物，具有极强的韧性，材质轻薄却不易损坏，舒适透气的同时具有很好的保暖性。即使在绿萸州，也只有身份较为显赫的人才能购买。而含有天蚕丝的羽纱，则更为珍贵，一般只有皇亲国戚及朝中重臣才能得到。天蚕丝也因为金色的外表和昂贵的价格，被称为软黄金。

        合衣行的这套衣服，原本是临夷地区的总都尉，为自己的独子特意定制的成年礼。只是这套衣服还没来得及交货，都尉就因为参与了前青氲王青越岭的政变而被逮捕，于是这套价值不菲的天蚕羽纱就被压在了合衣行。老板正发愁这套衣服要怎么出手，就遇到了来店里试衣服的二人。

        老板没想到这两人如此爽快，不禁喜笑颜开，他喜滋滋的问到：“二位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这附近哪里可以购买马匹？”一直没有发声的陌言突然开口问到，他的声音轻柔而婉转，如同玉石一般润泽细腻，又好似风铃一般清脆灵动。

        “镇子的西部有一家驿站，里面饲养了一些马匹，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老板回答到，同时在心中暗叹着：“这人美，声音也美，简直就和天蚕丝一样万中无一。”

        “好的，谢谢老板。”陌言简短的回到。

        接着，他看向青衣男子，说到，“我们走吧。”

        青衣男子见陌言打算离开，便向老板问到：“这两套衣服怎么卖？”

        老板笑容满面的答到，“青色这套100两银子，白色这套十两黄金。”

        青衣男子听到报价，皱了皱眉头，“我们没有携带这么多金银。”

        陌言听到青衣男子这么说，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一颗水晶玉递给老板，问到：“这个可以用来支付吗？”

        老板接过陌言手中的水晶玉，惊讶的张大了嘴。这家成衣店在整个临夷地区，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铺子，店里的客人都是当地最富有的官绅。店老板也算是见过一些市面，可用水晶玉来结账，他还是头一次碰到。他有些不可思议的问到：“您打算用水晶玉结账？”

        “不行吗？”陌言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老板有点懵，他在都尉府替小少爷量衣服的时候，曾见过一次水晶玉，因此知道这种晶石十分贵重。他拿着玉看仔细看了看，说到：“我倒是没问题。不过这水晶玉的价格很难估算，我不知道要怎么找零。”

        “能支付就行了，找零就看着办吧。”陌言似乎并不在意。

        老板听到他的回答，更加错愕。他拿起算盘扒拉了起来，仔细回想着在都尉府里，珠宝行老板说过的话。他低着头扒拉了许久，想着找人去珠宝行去打听一下价格，又觉得这么做实在不妥。他思来想去算计着，这买卖怎么也不会亏，便胡乱的拿了一些银两递给了陌言。

        陌言接过银两，也没细看就转手交给了青衣男子。两人将换下的衣服装入随身的行囊，穿着新换的衣服离开了合衣行。

        老板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啧了啧嘴，对身旁的伙计说到：“这两个人可不一般，他们身上的外套绝对不是青氲州的。这种皮草式的外套，我很多年前见过，虽然比不上天蚕羽纱，但是也绝对价值不菲。”

        随后他把玩着水晶玉，自言自语到：“想不到我竟然能碰到这般宝贝。”接着他走到店铺门口，向店里的伙计交代到，“我现在出去一趟，你们看着铺子。”说罢，便独自揣着水晶玉，来到镇里最大的珠宝行——宝器轩。

        宝器轩的尤老板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到合衣行的老板进到宝器轩，连忙起身，笑道：“呦，这是什么风把我们段老板给吹来了？”

        段老板也不言语，悄悄把尤老板拉到一旁，从怀里拿出水晶玉，“你看这宝贝怎么样？”

        尤老板看到段老板手里的水晶玉吃了一惊，他连忙把段老板拉进贵客室，关上门，低声问到：“你是怎么得到这块水晶玉的？”

        段老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尤老板听完描述后，接过水晶玉，拿出放大镜仔细看了起来。他一边看，一边说到：“这块水晶玉可是上品哪。你还记得上次都尉给小少爷求的那块水晶玉吗？那块可比不上这块。”

        “那你估摸着着这块水晶玉值多少钱？好出手不？”段老板问到，他早就通过二人的穿着和气质，觉察出两个人的身份不一般，所以才会拿出天蚕羽纱给陌言试穿，也料定了他拿出的这块玉价值不菲。不过听到尤老板的话，段老板还是有些意外。

        据说都尉府的那块水晶玉，是都尉费了不少功夫才得到的，目的是想给体弱多病的独子保平安，却不想在得到这块水晶玉后不久，都尉府就出了事。都尉因政变之事被逮捕后，他的独子和水晶玉也不知所踪。

        “依这块玉的成色，我看换下你那间铺子都没问题。”尤老板一边拿着放大镜研究着手里的水晶玉，一边回答着段老板刚才提出的问题，“你这宝贝一般人可碰不到，这种级别的水晶玉，只能经过专门的渠道转手。”

        “那就劳烦尤老板您多费点心了。”段老板听到尤老板的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眯着眼，满脸堆笑的说到。

        “行，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尤老板对于水晶玉转手的事，看起来胸有成竹，他想都没想，便满口答应下来。

        然后，两人就着水晶玉和都尉府的往事，在贵宾室里继续低声的聊了起来。

        另一边，陌言和青衣男子离开合衣行后，便去到镇西，找到了段老板说的驿站。他们在驿站里挑选了两匹马，顺便向驿站的人打听了去往青巍山的路。随后，二人在驿站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离开了青峰镇。而极品水晶玉出现在青峰镇的消息，则通过珠宝交易市场不胫而走。极品水晶玉出现在临夷地区的消息，迅速引发了多方关注，甚至通过暗裔的情报网传到了青鸾鸢的耳朵里。

        当初无意中得到这块水晶玉的合衣行老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块水晶玉将引起一场巨大的骚动。而潜伏在各方势力，也因为这块突然出现的水晶玉而暗中行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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