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可他们不是漫威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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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勇敢的，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他们说要带着光驯服每一头怪兽，他们说要缝好你的伤没有人爱小丑。为何孤独不可光荣，人只有不完美值得歌颂，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一一《孤勇者》陈奕迅。
陆之珩也许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个黑云压城的滂沱下雨天。那个黑衣服的长发女生在微笑着挣脱他的手之前，最后跟他说的是一句，“谢谢你……”
她到底该对这个世界，对身边的人有多失望透顶，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笑着对他说谢谢，然后毫不留恋地从12楼坠了下去。
陆之珩被眼前这位因极度悲伤而情绪失控的母亲使劲推搡着，一瞬间恍然被人抽空了浑身的力气。
大雨滂沱，他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是陆之珩做消防员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的职业能力产生如此严重的怀疑。
对啊，他明明都已经抓住她的手了，为什么不再抓紧一点，再用力一点把她拉上来呢？
“为什么呀？！你们消防员怎么那么没用啊？连一个人都抓不住，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呀……”黑沉天幕边雷声滚滚，轻生女子的母亲还在疯狂地朝陆之珩号啕大哭着，悲戚嘶吼着。
陆之珩始终低着头，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任她捶打发泄。
一旁的老高跟黑子见状，第一时间从他身后冲过来把他扶稳之后，原本想上前把那位失去理智的母亲给拉开的。
但是却被陆之珩伸手拦住了。
老高不满地皱起眉头瞪他一眼：“队长！”你看你的下巴，你还要不要了？！
陆之珩低垂冷峻眉眼，沉默着朝他们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紧。是他没保护好她的女儿，就让这位母亲朝他发泄一下吧。
他没关系的。
“可是队长……”老高难受地捏紧自己的拳头，一脸不是滋味地看着此刻陷入深深自责中的陆之珩，还想再说点什么来劝一下他。
却见他身旁突然多了一抹熟悉的娇俏身影。
祝佳子浑身湿漉漉地拎着她手里那个，已经被大雨淋湿的黑森林慕斯蛋糕走过来，抬起一只手轻轻握住陆之珩冰冷粗糙的大手，然后用力捏了捏他微微颤抖的手掌心，无声给予他一股从黑暗的沼泽中抽身的力量。
“所以阿姨您的意思是，想让之珩哥哥也陪着您的女儿一起跳下去是吗？”祝佳子红着眼眶，用力地咬了咬自己那没甚血色的下唇，然后一字一句用自认为已经是最平静的语气，去询问眼前这位失去理智的可怜母亲。
就像她之前在微博上刷到的那条新闻一样。那位和她之珩哥哥差不多年纪的消防员叔叔，在危急关头紧紧抱着他怀里的小女孩从高楼上坠了下来。
小女孩最终幸运地在他的怀里活了下来。
而那位舍身相救的消防员叔叔，则成为了网友们口中令人敬佩和痛心的烈士。
所以，这位母亲那会看见她的之珩哥哥身上绑了安全绳，是否也抱有这样的侥幸心理，在自己女儿跳下去的那一瞬间，也希望她的之珩哥哥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去把人给救下来呢？
是的，没有错。他们是消防员，是一名真正的战士，是我们的城市英雄。可他们终究不是漫威宇宙里，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啊。
说到底，脱下那身工作服，他们其实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在受伤时也会感到伤心和痛苦的人啊。
难道说，之珩哥哥那时候没有跟着跳下去，没有成功救下她的女儿，没有成为众人口中敬佩的烈士，他就不是英雄，他就有错了吗？
可他明明也全力以赴去救了呀……
没等祝佳子断断续续地，把她那一句话完整地说出来，她的眼泪便已经抢先一步，哗啦啦地混着脸上那些冰冷的雨水流淌了下来。
她知道，她那时候肯定狼狈死了。
可亲耳听到有人这么指责埋怨她的之珩哥哥，她真的好难受也好心疼呀……
“……”轻生女子的母亲含泪望着面前这个同样在雨中哭成泪人的女孩子，一时间面色惨白地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了。
被自家媳妇儿拼命拉着从沼泽地里抽身的陆之珩，这时候终于缓缓抬起了他那始终愧疚低垂的眉眼。
他在滂沱大雨中，无声反握住祝佳子那只抖得比他还厉害的小手，而后深深地朝眼前这位母亲鞠了一个躬，语气略带哽咽道：“对不起。”
话落，他抬起大手，满眼疼惜地搂住正死死咬着下唇，不肯哭出声来的祝佳子她那纤瘦的肩膀，转身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转身之际，祝佳子在泪眼朦胧中隐隐瞥见，她的之珩哥哥，好像也瞒着众人偷偷哭鼻子了。
明明他之前受了那么多那么严重的伤，都没有掉过一颗眼泪的呀。
是他每次都面无表情地对每一个偷偷抹眼泪的新兵蛋子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呀……
可他怎么也哭了呢？
所幸，那位因痛失女儿而一时悲伤到失去了理智的可怜母亲，最终还是被她那位在外边喝酒喝到现在，才迟迟赶回来的酒鬼丈夫动作粗暴地给拉开了，而且还毫不怜惜地把她狠狠推倒在了地上。
“你在这发什么疯？丢不丢人啊你！她今天敢从这上面跳下来，还不是你给惯的！”倾盆大雨之下，浑身湿透的中年男人面目狰狞地指着地上那位悲痛欲绝的可怜女人，大声斥责他的丢脸妻子。
轻生女子的母亲被第一时间冲过去的老高跟黑子，一人一边扶了起来。
冰冷的雨水混着咸涩的泪水淌满了她那一整张苍白憔悴的脸。女人突然仰天无比悲戚地笑了一声，像是从她那极度重男轻女的混蛋丈夫嘴中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她浑身颤抖着伸出自己满是淤青的手臂，猛地扑腾过去打了男人一巴掌，声嘶力竭地质问他：“要不是你天天一喝醉酒就打她骂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是赔钱货，我女儿她会从这上面跳下来吗？！”
“你赔我女儿啊！”
“你个疯婆子你居然敢打我！看老子今天不抽死你……”男人怒目圆瞪地说着，习惯性地就要将他面前这位已经悲伤到发疯的妻子按在地上，准备给她来一顿狠狠的教训。
然而还未等他把拳头挥出去，一旁的老高已经手疾眼快地擒住了他的双手，然后反过来死死将他按在了地上。
黑子跟寸头小哥则赶紧又蹲了下去，一人一边再次将躺在雨水中的那位可怜母亲扶了起来。
老高：“呸！人渣！”
白色担架抬过，已故轻生女子的亲弟弟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还不清楚那上面躺着的，是他的亲生姐姐。还是他压根就觉得无所谓，所以才面无表情站在一旁，咔咔咔地扭着他手里的魔方，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
【作者题外话】：作者and老高：“呸！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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