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有戚戚，不知所往

几人并没有急着进入沼泽，而是决定原地修整。石头上相对干燥，吴邪将阿宁安置好，吁了一口气。

        部分装备在混乱中丢失了，也没法生火。只好用燃料罐头上的灯棉凑合，煮了点茶水喝，打水冲洗掉一身的污浊。

        刚遇到青槐的时候，吴邪还惊讶于她的狼狈。现在一对比，她倒成了队里最精致的，只受了点皮肉伤。

        辰逸接过潘子递过来的土烟吸了几口，被呛得直咳嗽，脑子倒是清醒不少。看吴邪和胖子都抽得起劲，他也没做声。

        潘子也递了半根给张起灵，他接过烟，看着不远处坐着的青槐，迟疑了一下，却没有点，而是放进嘴巴里嚼了起来。

        胖子抗议他糟蹋东西，他没理，嚼了几口就吐在手上涂抹手心的伤口。他依稀记得，青槐不喜烟味。

        “阿宁要昏迷到什么时候？”吴邪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丢到一旁。

        辰逸望了眼依旧没什么动静的人，不确定的回道。“可能是血存久了，效果没有那么好。”

        趁着吃干粮的间隙，潘子问出了心里的疑问。“这事我到现在还不太敢相信。”说完又指了指辰逸。“这小子说的那些故事，我也是没搞明白。”

        吴邪正准备开口解释，却又顿住了。因为关于青槐的事，要从哪说起，该怎么说，他也是糊里糊涂的。

        胖子就着茶水，咽下压缩肉干。“你只要知道，格瓦斯和青槐都是活了几千年的老祖宗就对了。”

        辰逸蹙着眉不满的回道。“我的代号是卡斯格。”

        吴邪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开始刨根问底。“那你们老板，知道这些事吗？”

        “这种事情，是能随便说的吗，说出来也要有人信啊。”辰逸还未意识到吴邪在套他的话。

        “那关于西王母的事情，你再讲点呗，我们都信。”胖子也附和道。

        他瞄了眼依旧安静端坐着的青槐，却再也不开口了。

        几人都心知肚明，见套不出话，就躺下养精蓄锐去了。

        张起灵走到青槐身边，她拿着压缩肉干，并没有吃。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涣散的盯着远方。

        “休息一下吧。”他说道。

        青槐握着肉干的手一紧，她没觉察到他在自己面前。

        也不等她有什么反应，张起灵伸手扶起她，将她带到一块干燥的地方，然后让她躺进睡袋里，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我就在旁边。”

        青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感觉，心里有些酸酸的，却又很熨帖，有些暖意。

        她只身进入此地，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现在也许是张起灵在身边，她很快就睡深了。以至于被吴邪摇醒的时候，脑子还一片浆糊。

        她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吴邪说沼泽里有东西。下意识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青槐愣住了。

        自己能看见了！虽然是很模糊的影子，但她能看见矿灯发出的白光。

        胖子叫不醒，张起灵带着吴邪和潘子在四周查探了一下，青槐和辰逸在一旁守着阿宁。

        过了一会，她听到周围有什么窜入水中的声音，看着地上留下的长串泥痕，张起灵断言是鸡冠蛇。

        青槐还未从眼睛恢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突然听到张起灵惊呼一声。“天啊，是陈文锦！”说完就冲下沼泽向那人靠近。

        那人的脸上全是淤泥，连是男是女的都分不清楚，也不知道他怎么能肯定那人就是陈文锦。

        青槐眼睛刚恢复，只能看到水面上一团黑影。张起灵下去之后，几人跟在后面一起冲了下去。

        她刚想追过去，一旁的辰逸拉住了她的手。“姐姐，你眼睛还没恢复，跟不上的。”

        心知自己帮不上忙，她只能守着阿宁原地待命。可没过多久，几人又面色凝重的游了回来，只是不见张起灵的身影。

        “小哥呢？”她凝眉问道。

        胖子抖着胸，搓掉上面的泥。“别提了，没追上。”

        青槐虽然担心，但现在也只能原地等待。三人浑身湿透，加了些燃料进火堆，开始烤衣服。

        一时间都没人说话，黑夜的沼泽地只有青绿色的燃料灯静悄悄燃烧，就好像在招引孤魂野鬼。

        身旁的阿宁嘤咛一声，她自然捕捉到了。吴邪低下身叫了她几句，人便醒了过来。

        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到底是有惊无险。吴邪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将干粮和水递给她，又解答了她的疑问。

        等清楚来龙去脉，阿宁看着青槐的眼神也起了变化。不知为何，吴邪从里面看出了一丝崇拜。

        阿宁这种女强人，有实力有手段，也会崇拜别人吗？吴邪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随着太阳升起，晨曦微光驱散了夜晚的压抑。青槐的眼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张起灵依旧不见人影。

        潘子淌水回到峡谷口，捡了些树枝回来晒干，烧了个篝火做了个火炭堆。掏出一种黄色的类似于药丸的东西，丢入了炭堆中，很快一股浓烟就升了起来。

        他说要给吴三省打信号，这是海难时候求救的信号烟，是托一个还在部队的战友弄来的□□用军货。

        结果就这么等到下午，他们才收到回音，却是从沼泽深处传出来的。

        而且是极度危险才会用的红色烟。

        青槐脸色一变。“他们怎么会跑到里面去，不是说在峡谷等你信号再进来吗？”

        潘子被这么一问，也是摸不着头脑。“估计是出事了，我得去看看。”说完收拾装备就打算走。

        “你们以为西王母国这么好进的吗？他们估计是凶多吉少了。”辰逸边说边拉住他。

        潘子对吴三省有多忠心，大家都心知肚明。此刻被拦住，脸色有些不耐烦。

        “辰逸，你带他们去找人，我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了。”青槐适时开口。

        吴邪听到这话不淡定了。“你去哪？不，你瞒着所有人来到这，到底为什么？”

        青槐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她知道吴邪又在钻牛角尖。“吴邪，这里对你们来说，也许是一个充满神秘气息的传说古国，但却是我生长的地方。”

        她望着前方的雨林，停顿了一下。“我要是没记起一切那还好说，可我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总要去了结一些事情，顺便，同过去道别。”

        她没说得很明白，但吴邪吐不出一句阻止的话，他总觉得，眼前的青槐，跟以前不同了。

        他忽然想起来，海底墓的时候，张起灵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他说。“我和你们不同，对你们来说这里不过是一段离奇的经历。而对于我，却是一个巨大的心结。如果不解开，就算我什么都记得，这一辈子也不会好过。”

        吴邪想，他大概能理解青槐的心思。

        “有辰逸在，你们不会有危险。对于这里，他也许比我还熟悉。”她眼神幽深，盯着辰逸看了一会。

        “放心吧，我会去找你们的。”说完不等人回应，转头走进了雨林。

        这里唯一一个能阻止她的人此刻却不在，吴邪感到一阵泄气。他冲辰逸埋怨道。“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就不能说出来吗，非要看着她一个人冒险。”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却也没出声反驳。握紧的拳头紧绷着，关节都泛着白。

        胖子看了丛林一眼，“我想那小哥恐怕不会回来了。”

        他们留下了一些装备物资，用防水布包好后在里层写明去向。把无烟炉调到最暗，这样能烧三天，如果张起灵晚上回来不至于找不到。

        整顿好装备，在辰逸的带领下，几人淌水走入沼泽往信号烟的方向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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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槐原本是来这里寻找解救张起灵的方法，那天青铜门给她的感觉太过震撼，她原以为张起灵出不来了。

        她甚至想，如果救他出来的方法是自己永远被囚禁于长白山，她也是愿意的。

        但没想到他这么简单就出来了，总感觉很奇怪。他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从不展露自己的心事。痛苦和无奈，都是一个人扛着。

        没有人能走进他心里。

        她甚至觉得，若不是自己身上的谜团对他有用处，他也不会让自己留在身边这么多年。

        曾经熟悉的宫道，如今成了一片废墟。脚下是乱石，周围是带刺的藤蔓。青槐从其中穿过，脸上身上被划拉出一道道血痕，旧伤逐渐被新伤覆盖。她步履坚定，一步一步，不曾停留。

        后方沼泽升起的红色烟柱逐渐淡了，青槐朝后看了两眼，也不知道吴邪找到吴三省没有。

        虽然以前的事情，她都记起来了。但毕竟太过久远，一些细节已经不甚清晰。她想搞清楚，西王母为什么舍得放弃她的血，而让她去镇守龙脉。

        总觉得，脑中好像空了一块记忆。

        青槐找到祭祀大殿，曾经雕梁画栋的宽广大殿，如今已是破败不堪。未被沙石淹没的一半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好在被埋入地下的另一半还算保存完整。

        做了一个简易火把，青槐围着殿边转了一圈。墙上的壁画中，有一组送神女入长白的记录。

        相比其他精美大气的壁画，这一组显得粗糙很多，看起来像是匆匆画上去的，过程也比较简单好理解。

        无非就是美化一下西王母，说她能上达天听，下及幽冥。族内巫师得她点化，能与上天沟通。

        某天巫师得了上天示警，说这个国家太过繁盛，恐违天道。要避过此劫难，必须分掉一部分气运，为华夏大地开辟一条龙脉。

        后面画的就是西王母着手修建青铜门，在心腹部族中选了一支守护青铜门，赐予了他们比普通人更长的寿命。甚至将唯一的公主送上长白山镇守龙脉，都是为了国家和子民。

        要知道上古时期能长生之人，后代繁衍会十分困难。所以那时候国位的传承都是采用禅让制，选贤选能。

        青槐作为西王母唯一的女儿，她都能为了大义舍弃，民心自然更稳。

        越往下看，真相越清晰，她心里更是悲凉一片。

        壁画上自然是美化的说法，实际上她活葬之前是长生之血的容器，活葬之后是巩固政权的棋子。

        她从没恨过西王母，她知道长生诱惑太大，没有人能拒绝。西王母给了她尊崇的地位，衣食无忧的生活。虽是利用，但如果不是她，自己的秘密传出去，怕是会死的更惨。

        现在看来，她不过是找到了长生的方法，却不想其他人得去。才将一切的终极关在青铜门内，将她活葬。

        就算如此又怎样？这个繁盛的国家依旧灭亡了，她苍凉一笑，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心酸。

        难怪她觉得张起灵的血会勾起她心中的欲念。

        那张家一族就是为西王母守青铜门的，要真算起来，也算是融合了她血脉的一族了。

        张起灵岂不要给我磕头叫祖宗？青槐心中腹诽道。

        她甩甩头，抛开奇怪的想法。大部分疑问都已解答，可她只要回忆越深，头就疼痛难忍。

        她总觉得，还有什么重要的记忆，自己没有想起来。

        这里危险重重，吴邪一行人有辰逸带着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张起灵还不知所踪，让她有些担心。

        还是先去寻人吧，谁让他，流着自己的血呢。

        这故事走向，怎么越来越歪了。青槐只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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