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毒藤（2）

视线收回，他的手还撑在柜沿的位置，陈若瑾回头看着台面上静静摆放着的注射针筒，里面还残存着一些透明的液体，他伸出手指碰了碰，然后笑了。

        “阿霜。”他冲着洗手间叫了一声。

        刚才的响动，苏信并非没有听到，但直到陈若瑾的出声，她才探出头来。

        “怎么了？我正打算洗脸呢。”苏信笑得自然，言语中全是撒娇的意味。

        “我的腿动不了了。”陈若瑾说。

        “哦，我知道。”苏信了然地点头，笑嘻嘻地冲他挤眉弄眼。“我准备了轮椅，一会儿给你推上来，很方便的。”

        轮椅是那种自带楼梯滑轮的，确实很方便。

        苏信扶着陈若瑾坐上，然后推着他进了洗手间，帮他洗漱，刮胡子。

        “我们出去吃早饭好不好？然后去超市，冰箱里都空了，该买点东西了。”泡沫涂到了陈若瑾的脸上，苏信很认真地拿起剃须刀，细致地帮他挂掉，口中还不断念叨着。

        陈若瑾“嗯”了一声，然后趁着她冲洗毛巾的空档对她笑了笑。“听你的。”

        苏信用毛巾帮他把脸擦干净后，陈若瑾突然问。“你以前也这么为周勇森刮过胡子吗？”

        刮胡刀被苏信放回了原处，她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

        “干嘛吃一个死人的醋呢？”苏信的语气像是娇嗔，她捧住他的脸，细细地盯着他，似乎是在检查洗得干不干净。

        扯过毛巾，苏信擦了擦手，然后掐住陈若瑾的下巴亲了一口，嘴里哄着他说。“以后，只给你刮。”

        苏信开着车带陈若瑾到了商场附近，找了一家早点铺，点了一些面条和馄饨。

        椅子挪开，苏信推着陈若瑾坐在了桌子面前。

        二人对面而坐，等待服务员依次将热腾腾的食物摆放上桌。

        “我想尝尝你的。”苏信吃了两口碗中的面条，撑着下巴冲着陈若瑾努嘴。

        她的样子让陈若瑾自得其乐，自然愿意随她，用勺子盛起一只馄饨，吹了吹后喂给了她。

        尝到了馄饨的苏信赞不绝口，嚷嚷着要和他换。

        在陈若瑾将两只碗交换位置的空隙，苏信朝着店面门口望了一眼，瞧见了一位刚走进来的白发老人，她皱了皱眉。

        那老人同时也看见了她。

        等到陈若瑾抬起头，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老人走到了他们近前，看着偏头不看他的陈若瑾，喊了一声“小龙”。随后便连忙问起这轮椅是怎么回事，陈若瑾根本不想搭理，不耐烦地说着不关他的事，倒是苏信向老人解释了两句，说是不小心摔伤了。

        沉默之际，陈若瑾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老人知道自讨没趣，更再没脸见儿子，所以接着悻悻地言语了两句，便离去了。

        苏信放下手中的筷子，绕着桌子坐到了陈若瑾旁边，拽过他的手臂挽在了怀里，一只手在他的胸口上面抚平，顺着就靠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别生气嘛，不想见就不见，他不是走了吗？”

        陈若瑾拉过捂在他胸前的那只手，“嗯”了一声。

        “开心一点。”苏信抬起头，用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咧着嘴笑了起来。“其实，你要是还想让他死，我可以帮你的。”

        她的声音很低，但就在他耳边，陈若瑾听得清楚。

        他细细地打量着苏信姣好亲人的面容，紧接着笑着叹了一口气。

        “阿霜，你真的疯了。”

        “对啊。”苏信抬起双目与他对视，媚眼如丝，然后贴上去耳语。“你是不是想说，我终于疯了？”

        去过超市买完东西，二人回了家。

        苏信推着陈若瑾进了家门，把他放在了客厅，就提着袋子进了厨房，东西被她分门别类地放在了冰箱，放好后，她走了出来。

        客厅里的陈若瑾正摇动着轮椅，想要走到沙发那边去，碰巧一双手从后面推上了他。陈若瑾刚回过头，就看到肩膀上搭上来了一截长条形的物体尾端，他向后望去，那是一根又细又长的麻绳。

        苏信扶着他坐在沙发上，然后慢悠悠地蹲下身子，拿着绳子的前端，严实地贴着他脚踝上的皮肤，一圈又一圈地缠裹了上去。

        “麻醉剂只能维持一段时间，我一共就有那么多了，不过还好我在储藏室发现了绳子，是你买的吧？”苏信嘴里念着，抬起头笑了笑，手中紧紧绷绷的绳已经到了最后一圈，她双手一用力，绳结打好了。

        “阿霜，何必呢？”陈若瑾伸手去拉她坐下。“就算是你不绑着我，你觉得我会走？”

        听闻他的话，苏信笑得更加开心，捂着嘴瞧了瞧他。

        “我绑着你，不是为了困住你，而是为了看你被绑住的样子。”

        苏信说完，冲着他看了过去，陈若瑾歪着头笑了，凑上前亲了亲她的脸。

        “中午想吃什么？”苏信靠着他。“我买了鸡肉和牛肉，其实我做饭也是很好吃的，你可以尝尝。”

        “随便，都好。”陈若瑾的脸贴上她的头顶，轻轻地说。

        “要看电视吗？”苏信问。

        陈若瑾的手按过她的头，让她继续靠在他的肩头。“不看了，就这么待一会儿吧。”

        他们就这么一直待着，贴得那样近，鼻息之间全是对方的味道，他们很喜欢闻。二人的呼吸都很轻，周围格外地静，静到几乎能听到阳光慢慢从窗口洒进来的声音。

        闭上眼睛的苏信几乎是要睡着，却突然听到了陈若瑾说话。

        “阿霜，你杀了周勇森，是吗？”

        “嗯。”苏信回答得很痛快。

        毕竟都是血腥的走狗，谁又比谁的心干净？她顾虑什么？

        “能不能和我说说，是怎么杀的？”陈若瑾摸着她的头发问。

        “一刀主动脉，一刀心肺动脉。”

        “就两刀？”

        “嗯，然后他就死了。”苏信的语气中有些倦怠。

        “阿霜真厉害啊。”陈若瑾微微笑着，低下头用唇碰了碰她的额头，然后向下吻住她的鼻尖，直到吻上她的下巴，最后用手臂环住了她。

        苏信沉默着。

        过了不久，陈若瑾接着问。“刀呢？”

        “被我擦干净扔在小区垃圾桶里了。”

        “尸体呢？”

        “被我埋在郊区湖边的废弃工地上了。”苏信靠在他的怀里说。

        “什么湖？”

        苏信说了一个名字。

        “我其实一直想去看看的。”安静下来后，苏信的手搂在了陈若瑾的腰间，她搂得很紧。“可是我害怕。”

        苏信突然想起，陈若瑾曾经说过他会看着她被逼疯，然后去拥抱她。

        她怎么也没想到，逼疯她的，不是陈若瑾，也不是周勇森，而是她自己。

        而至于当时他口中那让她生厌至极的拥抱，到最后竟然变成了自己的求仁得仁。

        “害怕什么？”陈若瑾的手在她后背上拍了拍，像是安慰。“害怕被警察查到？”

        苏信沉默了一阵，然后仰头，对着陈若瑾眨了眨眼。

        “等到警察查到我头上的那一天，就是你获救的那一天。”苏信说话时的语气和模样都很认真，她在认真地看着他。

        陈若瑾俯下头就亲了下来，他的吻技很好，让苏信被亲得都懵了，除了接受没有别的，直到舌尖被他含得发麻，才被放开。

        苏信喘着气被揽回到他的胸膛，慢慢找回呼吸。

        静默之际，陈若瑾在苏信发顶的位置悄悄发了一声笑，紧接着苏信听着他突然默默地说了一句。“是你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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