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十七之怒

午后，秋阳和煦，微风和暖，蔡夫人的小院中，海棠花得正好。

        蔡云齐与蔡臻过来，才陪蔡夫人用了午膳。

        蔡臻陪蔡夫人在房内做女工，蔡云齐在穿廊的竹榻上小憩，小丫头跪坐在旁，昏昏欲睡，头歪着，打小盹。

        蔡夫人看出窗外去，满院的秋海棠，落在她眼中，成了一片红，她欣慰地笑着，掩饰不住地幸福。

        仆妇来报，“媒人来了。”

        “母亲，媒人定然有好消息传来。”蔡臻喜道。

        蔡夫人心想，今日这日子还真是好。

        赛月老扭摆身躯，进了小院，先瞧见穿廊下的蔡云齐，心中感叹，果真是一副公子相貌。

        “媒人，可有好消息？”蔡云齐站起来，急急地问。

        赛月老眉头微皱，也不言语，跟着仆妇进了里屋，蔡云齐也颠颠地跟着。

        “可办好了？”蔡夫人放下手中的绣样，问道。

        赛月老垂下头，跪下，“这事恐怕成不了，老妇无能，没能说动那小娘子。”

        “她不愿？”蔡臻也放下手中绣活，瞪大了眼问。

        蔡云齐听了，原本兴奋的脸，阴沉下来，他走过去，扯那媒人，喝道：“你说的什么屁话，说清楚些！我那小姐姐是怎么说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公子，别动怒，且先放过老身。”赛月老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浑身发抖，她看了看蔡云齐，再转眼望向蔡夫人，开口了又止住，最终把头垂得低低的。

        蔡夫人知道，若是今日蔡云齐听不到准话，估计会一拳将这媒人打死。

        她招手道：“十七，你先放开她，与她置什么气，是那贱婢不知好歹，你放开她，让她好好说，你过来，坐到母亲这边来。”

        蔡云齐哼了一声，将手松开，那媒人摔在地上。

        赛月老匍匐在地上，只说：“我只是传她的话，还望别怪罪于我，我才敢说。”

        “到底她说了什么，让你为难成这样？”蔡夫人问。

        “那小娘子说，不是正妻，她不嫁。”赛月老吞咽了口水，“还有……”

        蔡夫人早已是气得脸色大变，“还有什么？”

        “她说让我来问问，蔡夫人是觉得，做蔡府的小妾，比做逸王跟前的大丫头，更有脸子吗？”赛月老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蔡夫人的脸色，“她还说，你这是在打逸王的脸，谁给你的胆子。”

        “混帐！”蔡夫人气得拍桌，“一个小小的贱婢，她怎么敢说如此狂妄的话。我到是想问问，逸王给她多大的胆子。”

        “这是她亲口所言？”蔡臻也有些惊讶，没想到，那女子竟有如此气性，想起那日见过的画像，想象出那女子说这话的模样。

        她愣神，若是我，你能不能如此呢？

        “母亲！”蔡云齐严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就是要取小姐姐做我正妻，她说的这是什么？”

        见蔡夫人不语，蔡云齐走下来，一脚踢到那媒人肩上，骂道：“你个贼婆娘，你是怎么传的话！你跟她说的什么？”

        赛月老吃痛，滚到一边，哎呦呦地叫唤起来。

        她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只在心中骂道，呸，可真晦气，怎么偏碰到这祖宗在这儿，这可让我怎么说得清。

        “求夫人说句话吧。”赛月老老泪纵横。

        “十七！”蔡夫人严声喝道，“你别去为难她，是我的意思，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当你的正妻，你自己昏了头，难道让我们都陪着你胡闹吗？你想让整个蔡家跟着你一起丢尽脸面吗？”

        蔡云齐怒得炸毛，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咬牙道：“好啊，你们一直在诓我，假意顺着我，实则阳奉阴违！”

        蔡夫人见他如此，慌了神了，赶紧来安慰，“十七，我们这是为了你好。你若是喜欢，就把那贱婢娶上门，过两日你便玩腻了。谁知贱婢不识好歹！如此便算了，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为何偏偏是她。”

        “就要她！”蔡云齐甩开蔡夫人的手，沉声道：“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你说得到好，偏偏她正眼都不瞧我一下，如今你又如此，她只当我对她不真心，更讨厌我。”

        他蔡云齐这辈子，第一次如此动心，却求而不得，恨啊！

        蔡夫人被他甩得退后几步，若不是蔡臻掺着，定要狼狈倒地。

        “十七，你够了！”她气得浑身发抖，扬手给了蔡云齐一巴掌，“你休要再胡闹！还有外人在，也不怕成了笑话！你给我跪下！”

        蔡云齐咬着牙，仍是跪下，但眼睛却看向别处。

        “孩儿一时冲动，孩儿不孝，求母亲原谅。”他说，“孩儿只想问一句，若我非要娶她做我蔡云齐的妻子，母亲当如何？”

        “我断断不会同意！”蔡夫人握紧了拳头，染着丹蔻的指甲掐到肉里，“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许你做出如此败坏门风之事。”

        “那好！”蔡云齐抬头，看着她，说：“那你便休想我参加什么科举！我也绝不会随了你们的意！”

        说完，他兀自起身，紧抿的双唇透出刚毅来。

        也不等蔡夫人说话，他甩开衣摆，大步往外面走去。

        “你这不孝儿，你去哪里？”蔡夫人惊得声音发颤，喊道：“来人，快快拦着他。”

        “既然母亲不同意，那我便去找她，与她说清楚，带她远走高飞去，再也不回这什么劳什子蔡家！”蔡云齐双目通红，自顾自走着，也不停留。

        满院的小厮都去拦他，可哪里是他的对手，只一会儿，蔡云齐杀出了一条路，路边横七竖八躺满了人。

        蔡夫人一路追出来，眼看他潇洒而去。

        “不孝啊！不孝啊！”她捶胸哭道，“快！让人去跟着他！”

        “母亲！母亲！”蔡臻见她近乎昏厥，着急地替她拍后背顺气。

        混乱之中，那赛月老早已逃之夭夭。

        蔡夫人被众人拥着再回到小院，看着满院的狼藉，那些红得似血的海棠落在眼中，便化成了一团团烈火，烧到心里去。

        蔡夫人两眼一黑，倒了过去。

        “夫人！夫人！夫人昏了！”众人慌不择路，“来人啊，快去请张太医，快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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