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草木皆兵

江许诺猛然喘了一口气。

        他看人已经走了，飞快坐起来，甚至还摸了摸背上的匕首。

        “我的娘，吓呆了。”江许诺自己惊呼道。

        那匕首，稳稳当当地插在他体内。

        却没有痛觉，也没死。

        他被自己吓坏了。

        正当他激动不已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美人。

        仙女的面容，却穿着家常妇人的衣裙。

        “在下……”江许诺想镇定地做个自我介绍。

        姚妍妍却冷静道：“你若是再不趴下装死，你就等着再挨上一刀！”

        江许诺灵敏的听觉也告诉他，又有人来了。

        他赶紧趴下，闭气装死。

        黑衣人看着被破开的牢门，有人麻利地过来，探了江许诺的气息。

        “老大，死了！”

        “看来有人先出手了。”

        “咱们回去交差吧！”

        “不急，这小子狡猾！待我再补上一刀！”

        江许诺心里苦，可也无能无力，只能安安静静地，等待毫无痛感的一刀。

        仙女姐姐骗人了，装死了，也免不了挨刀子。

        人走之后，他坐起来，反手摸了摸自己背上，两个匕首。

        姚妍妍晃了出来，替他把背上的匕首拔下来。

        江许诺摸着完好无损的皮肤，盯着姚妍妍看，他想问问，是不是皇母娘娘座下的小仙女下凡。

        “我是你李妹妹的朋友。”姚妍妍自报家门，“她让我来守着你，省得被人给暗害了。”

        “你不是人吧？”江许诺问。

        “你一直都是那么不会说话？”姚妍妍说：“怪不得泡不到妞。”

        江许诺叹了一声，在仙女姐姐面前，也不需要隐瞒了。

        “连在下情场失意都看出来了，果真仙女姐姐。”他说。

        姚妍妍忽然觉得他可怜，“说说吧，我替你答疑解惑。”

        江许诺被关了一宿，已经烦闷透了，有人听他说话。

        这似乎是个仙女，还不用担心把秘密泄漏，于是他把心里的苦水都倒了出来。

        听完了整件事，姚妍妍道：“傻子哟，要我是你，我就去大魏找她！”

        “为何啊？仙女姐姐觉得她心里有我？”江许诺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姚妍妍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袋瓜子，一边听故事，一边嗑瓜子，她斜眼看着江许诺。

        心里没你，护着你的孩子做什么。

        不承认那是你的种，恰恰是在保护你啊。

        笨蛋！

        江许诺面露喜色，但很快消沉下来，“说到底，她还是逸王的妃……她还怀着逸王的孩子……如此一来，我岂不是成了不忠不义的卑鄙小人了……”

        姚妍妍气得把瓜子壳糊到他的脸上，“你看着精明，内里怎么是个榆木脑袋？一辈子做鳏夫吧，活该！”

        她摇身一晃，消失不见了。

        江许诺看着晃荡的牢门，他心里也如这门一般，摇摆不定。

        “仙女姐姐？”他喊了一句，“你走了？”

        “老娘是妖精，不是什么仙女！”

        姚妍妍气他脑子不开窍，不肯再露面了，只在他脖子上烙了个桃花印记，时刻关注着他的死活，回去给冷博文做饭去了。

        “仙女姐姐的意思，是要我越狱，立刻去找她？”江许诺朝着空空的牢房喊道。

        没人应答。

        “可我不能现在就走。”江许诺固执道：“现在奸人污蔑我弑君，我必须等到张寺卿提审我，洗脱了冤屈才能走，否则我岂不是给江家抹黑吗？”

        “喂……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

        “哎……”

        回应他的，只有牢里不知从哪儿刮来的北风。

        江许诺心心念念等着张行，张行也心心念念想找他。

        局势看似稳定了，弘文殿有季朋在，张行也稍稍放心了。

        只是皇帝的情况，只怕拖不了七日，若是皇帝死了，那他张行就是千古罪人了。

        他必须赶紧找到江许诺，问一问情况。

        入夜之后，张行交代了季朋一些事，赶在宫门落锁之前，他就出了宫门。

        “季公公，你务必亲自守着，一刻也不能放松，明日一早我便来接你的班。”

        张行的话，还在耳侧。

        季朋看着他的衣袍隐入黑夜中，心里忽然觉得他的灯笼不够亮。

        在距离大理寺衙门还有十步的小巷子里，张寺卿的灯笼灭了，再也没亮起来。

        此时，燕嘴巷的李府，来了一位稀客。

        听说是陆哲来了，李茗源亲自出来相迎。

        “你我同在翰林，这些日子人心惶惶，你这儿清静，我来找李兄说说话，一舒心中烦闷。”陆哲提了提手里的酒。

        “说话是可以，酒就不必了吧，如今大丧期间，若是被御史台的人知道了，免不了被参上一本。”李茗源点头笑笑，把人请了进去。

        “李兄不是那么刻板之人吧？”陆哲说。

        陆哲与他算是有交情的。

        平日里，大家都互相照料，也都和和气气。

        酒过三巡，两人越说越投缘，陆哲神秘一笑，说：“李兄，明日便是重阳，在下有个好去处，想邀李兄一道，出城去乐乐。”

        “不好吧？太后娘娘还未下葬，饮酒作乐还是暂缓吧。”李茗源推辞。

        “素闻李兄风流，没想到你也在意这些啊。”陆哲道：“只不过是几个好友小聚，这可是陆某首次相邀，李兄不给面子？”

        “这……”

        “罢了，原本我以为我与李兄有些交情，既是如此……”

        “我去我去。”李茗源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陆哲把帖子递上，告辞走了。

        李茗源看着那名帖，上面不止有他，还有许多陆家的同辈。

        看来陆家是想在这节骨眼上拉拢他。

        他昏沉沉地睡下，梦到了浑身是血的张行。

        李茗源吓得扑过去，却怎么样也摸不到张行，他喊道：“张寺卿，你怎么了？”

        “李翰林，将遗诏藏好了，大凉江山就靠你了……小心，千万要小心……”张行说完这话，灰飞烟灭。

        “小心什么？”李茗源追着喊：“张寺卿！”

        他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惊醒过来。

        丫头提着灯笼，过来把烛火点上。

        李茗源才把气喘匀，金九就匆匆跑进来，说：“不好了，张寺卿在暗巷里被人给杀了！”

        第二日一早，邸报上便出现了这样的消息：大理寺卿张行，路遇匪徒，身中数刀，不治身亡。

        京城的黑鸟消失一空，可那句话，却已经深入人心了。

        接二连三地死人。

        死得还都是大人物。

        京城的街道冷清极了，小贩都不敢上街做买卖，茶馆里也只有寥寥几人。

        倒是当兵的多了起来。

        除了正儿八经儿的羽林卫，还多了许多官府的人，有说是查张寺卿惨死一案的，有说是纠察巡逻的。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都是因为那些古怪的黑鸟。

        都在防反贼。

        可谓是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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