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昌子和娟儿

昌子来回踱步：“哎呀我说老汪，你这经历可不一般，九死一生的，听上去跟神话故事一样，简直可以找个编剧，拍连续剧了呀。”

        老汪一边叹气，一边对昌子说：“我也觉得自己命大，这两件事差点要了我的命，或许我身后有高人相助吧，走了这么远的路还没歇菜，哪天见了菩萨，可真得烧几柱高香拜拜。”

        我原本以为老汪是个不爱说话的人，那晚被井上秀禾和妖姬给团团围住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没想到一下子能讲这么多，长篇大论谈下来，像是说电影读后感一样，想想还是有些后怕。

        昌子见我发愣，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说阿难同志，听了这漫威大片，你就没啥获奖感言？”

        我也叹了口气，揉揉眼睛一阵眩晕，脑袋发酸，什么都不想说，也不知道有啥说的。

        说这是假的吧，老汪描述又如此生动，说这是真的吧，我心里这坎又过不去。

        我们在医院又逗留了几个小时，傍晚给老汪办了出院手续，走出医院大门，我和老汪互相看了一眼，问他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老汪拱了拱鼻子说道：“前几天我还激情满满的，想着马上水落石出了，出了这叉子事，现在倒好，营队看来是回不去了。”说完，老汪也问下我。

        我自己也差不多，来旧城就图一好奇心，刚到几天就差点死在这，被他这么一问，还真把我问住了，去哪里好呢？

        昌子在一旁观察了我们一会说道：“你俩隔空谈话呢，这么大个活人瞧不见，把我这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给忘了？”

        我说咱俩只算是萍水相逢，出生入死倒不至于，你就回你的面馆，做你的刀削面得了，别掺这趟浑水。

        “嗨，我说你这弟弟，拿我这哥哥不当人看是吧，这水我还就趟定了！”

        说完架起老汪的胳膊，拖着他小跑起来，嘴里还碎碎念：“汪哥，走，去我铺子坐会儿，今晚住我那，我给你包饺子吃，精肉的。”

        老汪咧着嘴：“慢点慢点，疼。”昌子一想有伤，连忙说不好意思。

        见我没有追上去，他又放高音：“阿难你这小子就流浪街头吧，别跟来哈，一会骑摩托车的当地马仔拿刀砍你，别吓得喊爹地，我可睡了，没工夫来给你收尸。”

        拿朴昌没辙，心说初来乍到就认识这么个货，除了他还真没啥依靠，于是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大约走了20分钟，来到昌子的铺子。

        我一瞅铺子招牌，怎么和昌子之前说的不一样，不是沙县小吃吗？咋真挂了个“天上人间”上去？

        店里的灯还亮着，一见昌子回来，他老婆便揪着他耳朵边打边骂，笤帚疙瘩都用上了：“你这老不正经的，都几天不着家，我还以为死外边了呢？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背着我偷腥去了？”

        昌子没几下脸上就被挠花了，口气卑微起来：“娟儿，我又不是猫，偷啥腥啊，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不敢呀！”

        他老婆依旧不依不饶：“说，这几天跑哪里去了！我劝你嘴里别掺谎，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我非割了你这两个鹌鹑蛋喂大黄。”

        昌子脸一下子黑了，把老汪拉过去，又指了指我说：“刚认识的两个兄弟，这不是被霖岚的人给弄伤了吗，我见没人照顾，干脆当回好人照料下，这都老乡。”说完昌子也把我拉过去：“大陆来的，青州的”。

        昌子把我和老汪介绍完后，指了指女人：“这我老婆，叫娟儿。”

        娟儿一看来了客人，马上换了一张脸：“原来是自己家兄弟，快坐快坐，想吃啥我给你们忙活。”

        昌子凑上来说：“别看我老婆是个刚烈女人，这手上的功夫活那可是响当当的敞亮，汪哥，小阿难想吃啥甭客气，我让我老婆下厨给你们露一手。”

        昌子两口子很热情，说完就给我们倒腾饭菜去了，我和老汪坐下喝了两口茶，昌子没一会儿也坐过来：“这环境，还行吧？”

        昌子所租的铺面不算大，前后摆了十张桌凳，位置处于一个十字交叉口上，四面都临住宅区很近，平时客人不少，生意很好，铺子里除了他两口子，还有几个杂工，昌子说晚高峰一过杂工就下班了，剩下的时间他和老婆随便倒腾下，也应付得过来。

        我问昌子：“有这手艺在国内待着不好吗？干嘛非要跑着穷乡僻壤的，你这小矮汉子吃点苦遭点罪倒能理解，这不苦了你老婆吗？”

        昌子听我这样问，一脸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才说：“不瞒你说，能回大陆谁不想回啊，这不是回不去了吗？娟儿不是大陆来的，是当地人，是我来这边以后才让人说的媒。”

        说完昌子回头看了看厨房，见他老婆在忙才把头转过来接着说：“这点我确实对不起我老婆，没给他好日子过，跟着我在这开铺子，没日没夜的，委屈了她。”

        我看昌子真情流露，也不好意思问有关他老婆的事，说：“你是咋回事？什么原因？咋就回不去了呢？”

        昌子说自己年轻时是一混蛋，喜欢跟些社会不良分子打交道，听说道里一哥们东南边陲走私牛羊肉赚了钱，自己也想试试水，下海碰碰运气。

        一开始还顺风顺水，后来遇到海关突查，自己被抓了个正着，关窑子里呆了两年。

        出来后不久，道上那几个又联系他，想再次拉他下水，昌子果断拒绝了。

        可说巧不巧，自己母亲那时候病了，父亲又走得早，他老妈子一人把他拉扯大又欠了不少账，很不容易。

        昌子在监狱的那两年里，老母亲思念成疾，天天念叨着要见昌子，等昌子刑满释放，老母亲却病倒，眼睛也看不见了。

        昌子后悔自己没有尽到当儿子的责任，想到母亲年迈身患病疾，粗茶淡饭了一辈子，清福的日子一天也没体验过，为了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些，昌子又联系了那几个泼皮，重新下海做起了走私牛羊肉的生意。

        这次运气更背，刚到这边儿没多久，国内就有人传消息过来，说那几个合作的流氓都给抓了，自己也被列入黑名单，找人查了下，自己的签证护照果真被拉黑。

        回不去了。

        昌子一直在这边折腾，前几年还想着坐走私船回家去探望，可是又被当地人拦了，说没有海关证明不给走，玩黑吃黑。

        彻底没辙了之后，就安心开了这件铺子，他老妈那边托人送到了养老院，每个月都会电话回去问一声，顺便打点钱回去。

        看着昌子一脸愁容，我便问了养老院的地址，安慰他说：“等回国后把你老妈子接过去我帮你养着，我铺子往日里清闲，没啥生意，有个叫丁计肖的伙计，为人和善，前阵子又收留了个中风的老头，他们三个没事可以多交流交流，啥时候再整个人过去，凑桌麻将也不错。”

        昌子听我这么说，一下子情绪大变：“真的？”

        我忙点头，昌子瞬间乐开了花，忙跑到厨房里跟他老婆道喜：“娟儿，阿难说等回国了帮忙照顾咱亲娘，以后可就是咱恩人了。”

        看昌子天真得像个孩子，我倒有些心酸，想想昌子没啥大错，情有可原，躲在这动乱的国外开家面馆，又那么爱老婆，倒觉得自己之前那样对他，多了几分愧疚。

        娟儿没一会端着一托盘菜出来了，一一摆在桌上，放下后刚要走，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恩人，以后你就是我和朴昌的恩人了，他这些年来，躲在这里无家可归，没日没夜的说想家，这下好了，有你在，他以后就不会那样消沉。”说完，娟儿一下子跪下去，磕了一个头，口气中带着一阵哭声。

        我连忙弯下腰搀扶，昌子拦下我说：“这是当地人表示感谢的礼仪，并不像国内那样忌讳，全当娟儿跟你说声谢谢了。”

        我开玩笑说：“按道理你也表示感谢呀，不磕一个？”

        昌子一听，一脸尴尬：“我大陆来的！男儿膝下不是有那啥嘛？”说完连忙吹着口哨跑到厨房里去逃避，便走边说：“完了完了，光顾着说话，这米饭都快熬成锅巴了。”

        老汪见这一出笑了，我见他笑了，我也笑了，娟儿见我笑了，她也笑了，昌子见自己老婆笑了，他也笑了。

        一时间，我们都笑出来声，看着昌子抱着娟儿跳起了迪斯科，老汪淡淡笑着，我才发现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想着那句老话，沙漠中的泉水更甘甜，战火中的微笑更可贵，是真没说错。

        饭后，昌子带我和老汪去了他们的住所，样式很旧，看上去像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民房，昌子家住三楼，并不算潮湿，巷子里的灯一闪一闪的，只有一小截钨丝还挂在上面。

        一开门，飘来一股很大的霉味，昌子解释：“这儿房子不常住，咱们就凑合睡吧，明天天气好了我把被子啥的拉出去晒晒，平时我都和娟住铺子里，因为早上开工比较早，怕错过饭点的生意。”

        “有地落脚就不错了，这地方和老汪待过的地下井比起来，简直就是王母娘娘的热被窝。”我说道。


　　(https://www.touwx.cc/xs/86514/86514203/2855321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touwx.cc。偷香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wap.tou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