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锦州

找到皎皎的时候，它的状态不是很好，整个鹿头耷拉着，没精打采地趴在笼子里，出气多进气少，非长久之相。

        阿布蹦跶进笼子里，额头蹭了蹭它，开启神识：皎皎？皎皎——

        持续叫了好几声，皎皎才缓缓睁开眼睛，圆溜溜的鹿眼暗淡无光：仙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阿布担忧地看着它：你看起来不太好，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皎皎摇头：不是他们，是我在人类居所待得太久了，灵力被尘世浊气污染得太严重。

        阿布：我听洛洛说我身上有是神名气息，可以帮你们净化灵力，要不今晚我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皎皎：如果可以的话，那就麻烦仙子了。

        阿布左右蹦跶两下，像个真的小麻雀一样捋了捋羽毛，对着笼子外面的黑猫说：“啾啾啾啾啾。”小九，我得在这里待会儿，你身上的的化身符快失效了，你先出出去吧。

        “无妨，我在这里陪你一起。”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半个时辰过去了，阿布的符咒失效，两个人都变回去，好在这段时间里皎皎体内的灵力净化得差不多了，应当可以撑一阵子。

        皎皎再次谦卑行礼：多谢仙子施救。

        阿布拉了个大大的呵欠，眼角眯出泪花，摆摆手，轻描淡写道：“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而已。”

        “姐姐在和谁说话？”

        身后忽然传来少年的声音，阿布伸懒腰的手愣在半路，慢慢偏过头，看着天真好奇的少年，眼睛轱辘转了一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毕竟她真的不擅长撒谎：“我在和它讲话。”

        阿布伸手指了指云鹿，对少年正色道：“有些事我得告诉你，可能会让你有些难以接受。”

        “姐姐请讲。”

        “其实我不是凡人，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阿布低声坦白，眼睛一直望着他，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小九并没有露出多难接受的表情，反而一脸平静，语气也没有丝毫起伏说：“那姐姐来自天界还是魔界？”

        这个问题——

        “应该算天界吧。”虽然已经忘记了自己以前在天界时的记忆，不过砚砚说只要神力与灵魂完全融合，她还是可以重回天界的。

        “那姐姐是天上的仙君？”

        阿布点头，“嗯——”

        话音未落，小九忽然朝她扑了过来，环住阿布的脖子，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侧颈，“姐姐真厉害，我早就猜到姐姐不是一般人了。”

        “你如何猜到的？”

        “感觉，姐姐平时给我的感觉就和一般人不同。”

        “是吗？”阿布拉开环在脖子上的手臂，稍稍撤离开，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那我给你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阿布纯属好奇，她自认为自己的伪装还挺像凡人的，保持凡人作息，维持凡人的饮食习惯，甚至为了隐瞒外形不变的事实多次搬家、居无定所。

        小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然是感觉那自然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阿布：“”

        “我们快离开吧，别被人发现了。”小九起身，顺便将阿布也扶了起来。

        阿布从怀里又掏出两张化身符，贴在身上，重新变成一只小麻雀，小九也重新变成黑猫，双双离开。

        直到出了宅邸，小九准备变回来，被阿布给制止了，“先保持这个样子吧，符纸扯下来就没用了，好贵的，别浪费了。”

        于是，一猫一鸟趁着静谧的夜色，踩着一地月光，缓慢无声地走在石板路上。

        回到客栈，两人都没有走前门，阿布从窗户飞了进去，小九则借用客栈外的树轻巧跃进屋内。

        黑猫形态的小九迈着优雅的步伐跳到床榻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便闭目养神。

        阿布扑扇扑扇翅膀也飞了过去，展开双翅，四仰八叉躺在一旁，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符咒时效一过，阿布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大剌剌地仰躺着，右手搭在身旁人的腰腹上。

        小九从她呼吸绵长开始就恢复成原样，非少年人模样，而是成年男子的体型身长。他比阿布高了不少，躺在床榻上显得有些局促。

        静默许久的砚砚感受到来自他的威压便知晓，这人脱去凡人外皮，变回那个令人畏惧的魔尊了。

        砚砚冷冷喊出他的名字：宴玖。

        宴玖微阖着眼，伸手将阿布完全拢进怀里，以一种全然占有的姿态将人完完全全包围进自己的范围。

        他没理会砚砚。

        砚砚难得耐着性子，劝他：你别太过分了，把人弄醒了让她看到你这副样子看你怎么解释。

        宴玖不甚在意地开口：“那就不解释，直接和她表明心意。”本来他就不想将人留在人界受苦受累，不如带回魔界，好好养着。

        砚砚冷哼：你以为她还喜欢你啊，人家早就将你们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对现在的阿布而言，你就是个陌生人，说不定你的地位还不如小九呢。

        “我就是小九，小九就是我，她喜欢谁都是喜欢我。”

        “而且——你没发现她对我跟对别人有些不一样吗？”

        砚砚：你自作多情吧，哪里不一样？

        宴玖眼神温柔地看着少女娴静柔和的侧颜，娓娓道来，“她对我格外宽容，而且从不抗拒我的触碰。砚砚，即便记忆消除了，那些刻在灵魂里的感觉却不会消失。”

        砚砚反驳：那是因为我忘记教她男女之礼，她不了解那些，所以才不反抗的。

        “是吗？可她之前从不亲近其他男子，比如江小鱼，他之前可不止一次想牵她的手，甚至还想求娶她，不都被拒绝了。”

        砚砚疑惑：那是因为——不对，这些事你怎么知道？你早就找到我们了！

        宴玖低笑，“难为你这个时候才察觉到。”

        砚砚震惊：那个李婆婆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

        砚砚：难怪呢，一个素昧谋面的人为什么会对阿布这么好，还以为遇到良善之人了呢，那个时候阿布还高兴了好久。

        “她很高兴？”

        砚砚：是啊。她初化人形还懵懂无知，在人界无依无靠，身上没有法力也不会用符咒，我本想让她一直待在深山等灵魂融合，可阿布想去人界看看，我便同意了。

        砚砚：人界的人有好有坏，有的人看她痴痴傻傻好欺负，又瞧她模样生得好，便起了歹毒心思，幸亏当时反应快，用石头将人砸晕就逃走了，那是她第一次动手伤人，后怕的不行，生怕那人给她砸死了。

        砚砚：阿布以为她被欺负是因为没有融入他们，便学着凡人昼出夜伏，本来不用频繁进食的，后来学着一日三餐，吃得多了花销也就多了，为了赚钱她就去帮人干活，那些人精将脏活累活都留给她干。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对她不满，有些娇小姐不知为何，叫来了一群人无缘无故将她教训了一顿，气得我恨不得冲出去。

        “”宴玖沉默，面上神色如常，但逐渐用力泛白的指节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宁静。

        砚砚没有察觉这些，难得有个倾听者可以让她发泄这些年的不满，便继续道：凡人总说人之初性本善，可有些小孩当真可恶，他们顶着天真无邪的面孔，毫不心慈手软地用石头砸她、对她拳打脚踢，恶语相向。那些大人冷眼旁观，也不制止，有的甚至把打她是当个饭后消遣的娱乐活动，默许自己孩子的恶意行为。

        “为什么不叫她打回来？”

        砚砚：怎么没打，还手之后换来的是更加激烈的报复，他们一打一打不过就聚集起来，阿布一个人，怎么打得过那么多人。好在后面会用符咒了，受的欺负也就少了。

        砚砚：所以啊，她遭受了那么多恶意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直到遇到你假扮李婆婆，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她高兴了好久，还说要给你养老送终呢。

        说到这里，砚砚原本沉闷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想到阿布一本正经的说养老送终的话，不免觉得好笑。

        宴玖也轻笑一声，紧了紧手臂，将人更加贴合自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自责道：“怪我来得太迟才叫她吃了许多苦头。”

        砚砚沉默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怪你，我将她踪迹隐匿得彻彻底底，本来就抱着不被任何人找到的想法，能被你这么快察觉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砚砚：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使用了什么手段找到我们的呢，封印不解你是如何探寻到此的？

        “秘密。”

        宴玖随意丢给她两个字，然后干净利落地施了个法，让砚砚陷入昏睡，没五六个钟头是不可能醒的。

        阿布做了个梦，梦里她被一只黏糊糊的八爪鱼给缠住了，她有些难受的挣扎，但那只八爪鱼像是吃了大力丸一样死死禁锢住她，完全挣脱不开。

        那只八爪鱼还得寸进尺地亲她，先是额头，然后脸颊，再是嘴巴，最后到脖子，阿布还发现这只八爪鱼最喜欢亲她的嘴巴，真是个色迷迷的八爪鱼。

        第二天日上三竿，阿布才慢悠悠地醒来，除了昨晚那个怪诞的梦以外，一夜好眠。

        她醒的时候小九已经起了，端坐在桌前，认真看着手里的书。

        阿布起身穿鞋，踱步走到跟前，小九抬眸看了她一眼，很正常的询问：“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不过——”

        “？”

        “我昨天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

        “什么梦？”小九饶有兴趣地喝了一口茶，等待下文。

        “我梦见我被一只巨大的八爪鱼轻薄了。”

        “咳咳！”阿布语出惊人，小九被呛了一口水，剧烈咳嗽。

        阿布拍拍他的背帮着顺气，还很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没事。”小九不自然地抿了口茶，偷偷瞧她一眼。

        阿布没太在意，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边喝边说，“今天我还得去云鹿那儿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吗？”

        小九有些意外她会主动邀请，既然她都开口了那肯定是欣然前往啊，“当然要。”

        “行，等吃过午饭我们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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