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跟踪

香气会突然变得浓郁，一般是添加了香料、或使用同一种香的人数增多，才会出现的情况。

        但尾随陶薰一行的人，并没有数量上的变化；他们身上那种掩盖香气的僵硬香料味道也没有改变，这说明，他们没有添加香料。

        外在条件丝毫不改变、香气却莫名变化的，陶薰只遇到过两种情况：体香十分浓郁的人情绪变化时，或者，歪道情绪变化时——只这两种情况，他们身上的香气会受激动的情绪影响，变得浓郁。

        一般人，会用没有灵魂的普通香料去掩盖自己的体香吗？又不是极其紧张的野外生死历练。

        只有歪道，他们自己肯定对身上的香气有所察觉，才会用其他香料掩盖，但情绪一激动起来，还是盖不住那股味道。

        陶薰说这香气奇怪的地方在于，这是一种她从未闻过的香味：带着一种从灵魂深处浸染而出的苦涩，能让人想起将落未落的眼泪，与陶薰闻过的白魍、灰魉、玄魅的味道都不同，但同样也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魑魅魍魉，后三者陶薰都已经见过，只余“魑”，还未曾有过一面，或者说，也许见过但并不知道。

        陶薰有预感，这香气，就来源于那“魑”。

        既然如此，陶薰便非去看看不可了，至少，在下一次见到“魑”的时候，能够将其认出来！

        “既然阿薰都这般说了……那我们就去跟踪他们看看！”玉诗诗立马改变了主意，赞同道。

        倪鸿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委屈极了：“我不是你的小可爱了吗？”

        玉诗诗将他的脸按到一边去：“你本来就不是。”

        倪鸿一脸不满地将飞行灵器转向，跟着陶薰指示的方向飞去，当然也不忘小声哼哼：“离光黎原开启只剩一个多月了，可要注意时间……”

        靠着陶薰的鼻子，一行人操控着飞行灵器，从被跟踪者转变成了跟踪者，远远地坠在了那群疑似歪道后边。

        陶薰闭眼，用灵力滋润着鼻子，将感官集中在香气的分辨上，常悦则将前边的风吹过来，辅助陶薰能更好地察觉到疑似歪道们的动静。

        “他们往南边走了……”

        “与又一群身上带了浓香的人接头了……”

        “咦？他们好像坠在另一队人的后边了……”

        “他们已经跟踪那队人三日了……”

        陶薰等人跟踪着疑似歪道，疑似歪道跟踪着一队魔修，一直跟随了十日，还在继续，很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

        “他们好像渐渐往光黎原的方向走了。”负责驾驶的倪鸿，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早知道，我们就在原地待着，等他们到了再追踪了。”

        “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玉诗诗对这群人的目的十分疑惑，“之前也是，只跟着我们，什么都不做，现在还是这样。这算什么？痴汉尾随没有理由吗？”

        “肯定是前面那队人有什么交易要做，交易另一方还没来，所以他们就暂时按捺住了，想等两方人马来了，一网打尽！”倪鸿随口猜测。

        又过了几日，陶薰终于等到了前方的变化：“他们有动静了！飞舟在加速，冲到前边去了，一定是对那队人出手了！”

        倪鸿：“我们也冲！”

        陶薰一行人跟得有些远，这时候想要冲到前面去，花了不少时间，到地方时，只能看见被打得嗷嗷叫、甚至已经死去了的魔修们——显然是被突然的偷袭搞得手忙脚乱了。

        常悦眼尖，看见其中倒在地上死去的人头上有毛耳朵，心中一震，不由抽出泠音剑，借坠落飞舟之势快速往偷袭者们刺了过去。

        陶薰也看见了那些有毛耳朵的修士，但他们的身上并无妖族的气息，毛耳朵应是装饰，所以陶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被打得嗷嗷叫、但实际上并没有怎么受伤的魔修身上：

        那魔修显然极擅长阵道，不光用阵将自己护了个严严实实，还能分心去助身边之人，只可惜他修为不高，不足以护住所有人，才叫离得远的同伴被瞬间毙命了。

        但他修为与实力的高低并不是重点，最点是，他长着叫人分外眼熟的角——正是与陈艺珊的角一般无二的“白卷角”。

        “他们偷袭的是辞家人！”陶薰说道。

        用灵器将伤势严重者“捞”到飞舟上的陈艺珊听了陶薰的话，下意识看向自己救上来的几人，果然见着有几人的毛耳朵被打坏了，露出被绞得留下伤痕的白卷角来。

        “正好，我们也许能以辞家作突破口，获得进入光黎原的名额。”玉诗诗说着，手上灵力加强了几分，“砰砰砰”地将涵光鼎砸向了那群疑似歪道的家伙们。

        那群疑似歪道的神秘人们，全是女子，脸上都蒙着蜘蛛刺绣的面纱，身上穿着柔软的青色衣裙，使用的武器也是软绵绵的丝帛，看起来飘渺灵动，出招时的姿态更是极美，只可惜她们下手凶狠，丝帛一绞就能叫被缠住的人骨骼全碎、气绝身亡，看起来倒比陶薰之前见过的所有歪道还要暴戾。

        因着她们出手时过于干净利落，通常一击必杀，不同于歪道那般利用他人的痛苦、血肉、灵魂之类的进补自身，令陶薰有些迟疑，不明白她们到底是歪道，还是辞家人的仇敌。

        若不是歪道，那他们这般不问缘由就相助辞家人，到底是好是坏呢？

        好在，这个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其中领头的那人与常悦对上，因着在鸢离大陆从未遇见过如此强力的剑修，不察之下，被剑气刺中了多次，一身是血，看起来伤得极重，正因反应不及时、将将要被常悦赶到辞家人布下的困阵中时，那首领手中丝帛一卷，拉过了一具尸体，自那尸体中掏出血红的心来，掀开面纱塞进了嘴里，身上的伤便瞬时好了大半，再次出手时，竟与常悦打得势均力敌起来。

        吃了颗人心后，能瞬间恢复伤口并使修为增长，歪道无疑了。

        陶薰心中再无迟疑，利用灵力改变了那群女修身上的香气。

        陶薰将疑似歪道者身上用于遮掩的香气调和成了迷香，却发现迷香对她们不起效果。

        想想那些女修脸上的蜘蛛面纱，陶薰有些明白了，洒下一把火芙莉花香粉，任火焰烧焦的香气在歪道们身上升腾。

        因着是女修，对香气更加敏感、也更加了解，歪道们反应极快，纷纷甩动丝帛在周身形成灵力护罩，防止香气沾染。

        可惜，陶薰为防止她们对麻香也有抵抗性，所以根本没有用有药效的香，而是用的幻香——火芙莉花香粉虽然有真实香气，不像化冰草香水那般无味，但它能让人联想到被火焰烧灼时的恐惧、能使触碰到的人产生灼烧痛感，也算得上一种有香味的幻香了。

        女修们的应对并没有太大用处，只遮挡住了香气带来的灼烧感，却没有及时封住嗅觉，或者说，在她们知道身上多了一种香气之时，就已经中招了。

        灼烧的味道带给她们不好的感觉，使得专心对敌的心智受到了干扰，因此被常悦、辛熙然等人抓住了机会，配合着辞家尚还能反抗之人的阵法，将她们捉住了大半。

        但那首领与几个实力高强的，见势不妙，使用了破阵梭，突破出阵法后，便坐上地阶飞行灵器逃之夭夭了。

        陶薰一行人因着要救人、也要看守已抓住的歪道，倒是没有闲暇追上去，只能放她们跑掉了。

        “多谢几位相助。”

        陶薰最开始就关注的那个有着白卷角的辞家人，在战斗结束后依旧没有受伤，十分自然地与陶薰等人行礼。

        他的动作十分优雅，仿佛身处之处不是满地血污与尸体，而是很典雅的一个小花园似的，这心性，一看就是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

        “在下辞夜竹，这些都是我家族分支子弟……”辞夜竹一边简单介绍着自己一行人，一边温和而不失礼地观察了陶薰几人一番，在看到陈艺珊时，脸上露出了疑惑，“不知诸位是……”

        被辞夜竹看着的陈艺珊就知道会这样，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陈艺珊，不是辞家人，别那样看着我。”

        辞夜竹脸上露出些微尴尬来：“抱歉。只是，我辞家并未有在外的血脉，这位道友……理应姓辞才对。”

        辞夜竹这么说，叫倪鸿有些好奇：“辞家就没有私生子之类的吗？”

        倪鸿也出自大家族，可倪家光是他爹就有十来号子女，私生子更是数不胜数——这在大家族是很常见的事。

        “便是私生子，在族谱上也会有名姓。”辞夜竹不假思索地说道，可他看着陈艺珊那张极其陌生的脸，心中忽然冒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难道，你是从启咫大陆过来的？”

        被一下子看出来历，叫陶薰等人有些惊讶。

        “真的如我所想？”辞夜竹顿时惊喜极了，视线瞄向陶薰与常悦的头顶，“那你们难道也真的是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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