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死人才知道的秘密

九宫敕令符！

        看着张若尘一出手，便是正一道法中，最为深奥复杂的天阶符咒，我一时感慨万分。

        在这张九宫敕令符下，只要有着一缕魂魄的气息，就能追溯本源，天底下妖魔邪祟的踪迹，便能了然于心间。

        诧异之际，张若尘的动作猛然顿住，只见空中已经画好了一张由鲜血凝结而成的符咒，散发着深邃的红芒，他手指微动，便瞧见那张符咒，瞬间化作一束红光，冲进了他掌心当中，华子那缕残魂的体内。

        刹那间，那缕残魂开始疯狂地颤抖起来，随即缓缓站起，伸出手来，指向了天边的某个方位。

        张若尘眉头微皱，沉声说道：“西北……”

        沉默片刻，华子的残魂像是被抽去了线条的傀儡，颓然瘫倒，躺在张若尘的掌心当中，丝毫不再动弹。

        张若尘手掌一动，那缕残魂，便再次化作一股黑气，涌进了小竹筒里。

        将封盖闭合，他又掏出一张钟馗敕令符，贴了上去，随即将小竹筒递还给我，神情略微有些凝重。

        瞧见此幕，我心里顿时有些不安，连忙说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我，点了点头，说道：“找到了，在荆州。”

        听闻此言，我又惊又喜，虽然不知道华子的肉身是怎么去了荆州的，但至少现在已经知道了位置，我也就安心了许多。

        “好，那我现在就出发！”

        我一时急不可耐，却被张若尘出声拦下。

        “师父，急不得。”

        “怎么急不得，不是你说的吗，华子的魂魄都快要散了，当然是要尽快赶去荆州了！”

        张若尘神情凝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师父，不是我阻拦您，不让您去荆州，只是……荆州有些古怪。”

        我微微一愣，说道：“什么古怪？”

        他眉头紧锁，低声说道：“师父，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北方多妖，南方多鬼。”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他继而说道：“北方多妖，七十二路野仙，五大家仙，所以衍生出了出马仙这一行当，而南方多鬼，才有了我们这些驱赶邪祟的道士，可荆州不同，这个地方虽然处于我们南边，但并没有什么孤魂野鬼，因为这个地方，盛行蛊术和赶尸术，蛊术是利用一些毒虫，可以救人，更能害人，那些道行尚浅的小鬼，只能沦为毒虫的盘中餐，而赶尸术，便是将人的尸体，制成阴尸，供赶尸匠驱使，也就是您上次遇到的那具，阴尸分为阴血铁铜银金几个阶级，阶级越高，阴尸也就愈发强大，若是遇到阶级高的阴尸，别说是那些孤魂野鬼了，就算是我们，也很难降伏，所以自古以来，便有百鬼夜行，不入荆州的说法。”

        听完他的话，我顿时倒吸了口凉气，荆州的蛊术与赶尸术，我也时常听起过，那些民间的故事里，更是盛行，可我一直以为这些都是人们以讹传讹，没想到确有实事，而且听张若尘这么一说，感觉比故事里听到的那些，要更为恐怖与不可思议。

        我心里震惊不断之时，张若尘继而说道：“所以，师父，如果您这次执意要去荆州的话，作为弟子，小尘不敢拦您，但还希望师父能够稍安勿躁，等我们准备妥当，到时候再出发也不迟。”

        沉默良久，我点了点头，说道：“好，刚才是我急躁了，那就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

        张若尘作揖行礼，沉声说道：“是，师父，您就先在厢房休息一下，我让厨房去准备晚饭。”

        说完，张若尘带着我便来到了一间厢房，将我安顿好后，就带着张有方躬身离去。

        坐在一尘不染的厢房当中，我的心情却很难平静下来，盯着手里的小竹筒，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明明已经找到了华子肉身的位置，可另一个噩耗却随之传来，华子这缕残魂，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想到这，我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华子，你他娘的给老子撑住，等着老子去救你！”

        “就知道哭，丢不丢人？”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自我的心间响起。

        听着婵姑娘那冷嘲热讽的话语，我没好气地说道：“我想哭就哭，关你什么事？”

        她冷冷说道：“本来还想告诉你一个，能够温养他这缕残魂的办法，可没想到你就这态度，我看还是算了吧。”

        听闻此言，我猛地站起，震惊地说道：“你……你真的有办法？”

        她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连忙抹了把脸，讪笑着说道：“婵姑娘，婵大美女，婵姑奶奶……我不该胡言乱语，您大人有大量，跟我一个毛小子计较什么呢，您行行好，就当可怜可怜我……”

        婵姑娘沉默了许久，最后淡淡说道：“血。”

        我顿时愣住，不解地说道：“血，什么血？”

        “还能什么血，当然是你的血，划破手指，往竹筒上挤上一滴，就够他残魂支撑到四十九天了。”

        听闻此言，我心里顿时一惊，从小打大，哪怕是临死之前，爷爷都在认真地叮嘱我，千万不能流血，那天正是因为我擦破了手掌，流出了血，才会有了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

        想到这，我身子一震，心有余悸地看着我的手指，这一次，会不会又出什么事？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内心的担忧，婵姑娘冷冷说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龙虎山，方圆千里，无妖，无魔，无鬼，就连我都不敢现身，你以为那些孤魂野鬼，吃饱了撑的，没事敢来这里找死？”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松了口气，随即脸上满满的都是欢喜，在房间里找到一把小刀子，二话没说，就在手指上割了一道口子，拿起小竹筒，挤出一滴猩红的血，让它滴落在了竹盖的缝隙处，看着它缓缓渗透了进去。

        沉默片刻，没有什么动静，我皱了皱眉头，是不是血滴得不够啊？

        略微一顿，我再次挤出一滴血，正准备往竹筒上滴落时，却被婵姑娘那冷冷的声音打断。

        “你再滴的话，不用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他现在就会魂飞魄散。”

        听闻此言，我猛然一震，连忙将手给缩了回来，心有余悸地说道：“什么意思，我的血不是能温养他的残魂吗？”

        “是这样没错，但一滴就够了，再多的话，他承受不起，你以为，你的血，是那么好受用的吗？”

        我拿着小竹筒，看着自己那微微渗出血迹的手指，沉默良久，缓缓说道：“婵姑娘，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说。”

        我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心头的伤感，颤抖着说道：“这些天来，我遇到了很多的人，也经历了很多，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越是如此，我心头的疑惑就越多，我知道，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我，也是因为我身上那个该死的秘密，无论是人，是鬼，是妖，哪怕只是一具意识不全的阴尸，都想要我的命，一开始赵三回说我是什么极阴之体，可后来爷爷说我不是，今天张道陵又告诉我，我上辈子是张怀予，是龙虎山的上一代天师，我就以为，正因为我是天师之躯，才会引来这么多的妖魔鬼怪，可刚才你让我用血去温养华子的残魂，我突然就明白了，我身上的秘密，跟龙虎山也没有关系，因为正一道，根本就没有温养魂魄的法门……”

        说到这，我心里一阵冰凉，感觉喉咙里堵住了什么东西，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但最后，我还是沙哑着嗓子，硬生生地挤出了那句话。

        “我就想问问你，我身上究竟有着什么秘密，而我……又到底是谁？”

        婵姑娘顿了一会儿，冷冷说道：“这很重要吗？”

        我神情悲凉，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字一顿地说道：“算我求你。”

        沉默良久，婵姑娘才轻轻出声，语气当中，似乎带上了一丝疲惫。

        “李谨既然没有告诉你，那就自有他的打算，原本我也不应该多嘴，可你都这么说了，那也没办法了，虽然我知道的也不多，但就凭我所知道这一点点，我就能肯定……”

        她的声音，在我心湖当中，清冷空灵，不断回响，激起千层波澜。

        “什么极阴之体，什么天师之躯，就连给你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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