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因为是你

好不容易摆平了女土匪的纠缠，我打开房门，走进之后，又反手关上，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杵立原地，沉默良久。

        当我回过神来时，却发现我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胸口也是一阵沉闷。

        打开洗手间的灯，我猛地跑到洗手台前，俯身就吐，脑海中闪过的，都是今天所发生的的一幕幕场景。

        满眼的漆黑棺材，上百具枉死阴尸，漫天飞舞的虫子，一地的干瘪人皮，还有闻人子忧那像是西瓜一般，被踩碎的脑袋……

        我拼命想忘掉这些恐怖的事情，可越是这样，我的记忆却越发清晰，就像在我眼前一遍又一遍地重现，铭心刻骨，历历在目。

        扶着洗手台的两侧，我仿佛要将胃都吐出来一般，不断地干呕着，到最后，只是吐出来一股又一股的酸水，肚子隐隐作痛。

        当再也没什么东西能让我往外吐后，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抬起头去，昏黄灯光下，清晰镜面中，我脸色惨白如纸，双目通红，满是血丝，眼泪混合着鼻涕，糊作一团，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就像是一只油尽灯枯的孤魂野鬼。

        我很想放声痛哭，可嗓子却仿佛被堵住了一般，干涸苦涩，只能看着镜子当中的我，泪流满面。

        沉默良久，我双拳紧攥，缓缓低下头去，低声嘶吼道：“我操你妈的老天爷，喜欢玩我是吧，为什么是我，告诉我啊，为什么他妈的偏偏就是我！”

        “因为是你，所以是你。”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自我的身后响起。

        一时之间，我感觉周身的温度都变得寒冷刺骨，刚才的满腔怒火，也仿佛被迎头浇灭。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去，镜子当中，依旧只有我自己的身影，而当我猛地转过身去，便瞧见了那一袭雪白的衣衫，以及那张仿若万古不变的冰冷脸庞。

        “婵……”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下一刻，却又是戛然而止，沉默片刻，淡淡地回过身去，拧开水龙头，洗去满脸的泪痕。

        “你……是在生气？”

        婵姑娘的声音又是响起，语气却似乎有了一丝波动。

        我抹去脸上的水渍，盯着镜面里自己的脸，不咸不淡地说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没有叫全我的名字？”

        我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委屈，抿着嘴说道：“不想叫。”

        “你就是在生气。”

        “我没有。”

        “你撒谎，转过身来，看着我。”

        这一刻，我再也无法抑制住心头的种种情绪，猛地回过身去，死死盯着那张精致到无以复加的脸庞，嗓音沙哑，愤怒地叫喊道：“是，我是在生气，但那又怎么了，反正我是死是活，也都与你无关，我生个气，碍着你了吗？！”

        可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突然眼前一闪，那道雪白的身影，便向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扑在了我的怀里。

        “对不起。”

        她双手搂住我的后腰，淡淡说道。

        这一瞬间，我仿若雷震，浑身僵直，嗅着鼻尖那沁人的幽香，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已经挂在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愣愣地说道：“你……你这是在干嘛？”

        她没有解释，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答应过李谨，在抵达冰城之前，定要护你周全，可我现在情况太过特殊，绝对不能被两教九家的人给发现，不然不仅仅只是你，就连我，最后也难逃魂飞魄散，所以……”

        听闻此言，我猛地回过神来，脸色阴晴不定，沉声说道：“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那具血尸给杀掉，还是说，被那些虫子给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张皮？”

        她将脸庞贴在我的胸膛上，轻声说道：“那两个女人，都不简单，所以你不会有性命危险。”

        我深吸了口气，咬着牙说道：“你怎么知道？”

        她想了一下，缓缓说道：“那个叫钱多多的，气息太过古怪，体内没有丝毫道法，妖力，阴气，似乎单单就是靠纯粹的肉身力量，可即便如此，都强得有些诡异，至于苗玲儿……”

        说到这，她的声音突然顿住，我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说道：“她怎么了？”

        婵姑娘突然仰起头来，那双狭长明亮的眼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这时我才发现，婵姑娘的瞳孔，竟然是如湖水一般，清澈见底的天蓝色，恍惚之间，仿佛有千万朵雪花，在里面凝结又消逝。

        她语气似乎带上了一丝异样，沉声说道：“她是这一任的十万大山之主，苗家蛊王！”

        话音落下，我顿时目瞪口呆，望了一眼门外的方向，不可思议地说道：“苗家……蛊王？小玲儿？！”

        婵姑娘轻轻“嗯”了一声，继而说道：“虽然外貌变年轻了，但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气息，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

        听闻此言，我一时愣愣出神，难怪苗玲儿的血，能够变成那些虫子，转瞬之间，便将上百具阴尸，给吞噬得一干二净，原来她就是传闻当中，那个单论杀人，天下第一的苗家蛊王！

        可她体内那个认识张怀予的女人又是谁，还是说，一直都是同一个人，只是我看不出来而已？

        想到这，我大脑一团乱麻，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崩塌，因为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傻乎乎的小丫头片子，竟然能和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苗家蛊王划上等号……

        沉默片刻，我不禁问道：“所以说，你一直不愿现身，也不愿出声的原因，都是因为她？”

        婵姑娘冷哼了一声，说道：“就和当初你在龙虎山上时一样，张若尘在你身边时，我也没有发出丝毫动静，而当你你踏进天师堂后，我就连看和听都不敢了，因为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从遥远的云端，静静俯视着我，我全身的秘密，在那个人的眼里，简直一览无遗，就算是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面对着那些东西，我也没有过这种，发自内心的畏惧……”

        听到这，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姐姐，那可是张道陵，正经八百的张天师，正一道祖，三天扶教大法师，恐怕在千百年前，就已经位列仙班了，别说你一个鬼魂了，就连我这个大活人，当初瞧见他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李长安啊李长安，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同样修炼的是正一道法，人家就是威震九天，高高在上，为什么到了你这，就成了臭鱼烂虾，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来？

        等什么时候，我也能修炼到张道陵那个程度，到那时，什么张若谷老杂毛，闻人子忧小王八蛋这种货色，还不是弹指一挥间的事？还有那个女土匪，我非要把她吊起来，狠狠揍上一顿才解气，至于婵姑娘，她要是再敢给我玩失踪，我就……打她屁股！

        想到婵姑娘被打屁股，眼泪哗哗，却死死抿着嘴不愿哭出声来的模样，我就忍不住乐开了花，那副场景，简直不要太美好不好？

        “你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下意识地说道：“打屁股……”

        话未出口，我身子一震，猛地回过神来，便瞧见了一张冰冷至极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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