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奥利奥

摩托里是一个大的购物袋，白色的，上面是红色的“嘉惠超市”，镇上最大的超市。强强初中的时候去过几次，东西都很贵，同学说只有这里面的才是真的，外面小超市卖的都是假的。可是真的他买不起，假的也不难吃。

        项庄看到了喜欢的欧美电影，从购物袋里拿了花生米吃，还把一大包奥利奥递给他。那是三联包，外面一层塑料袋，里面是三个长条包装。强强一时没敢拿，怕不是给自己的。

        “拿着吃，不喜欢下次换别的。”项庄眼睛没有离开过电视，很专注。

        强强这才敢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拆，这次的奥利奥是没开封的，老头给他的都是拆开口的，方便佛祖吃。强强脑子里都是广告上的三步吃法，可是现在没牛奶，直接放进嘴里也好吃，巧克力味很浓厚，感觉自己的嘴都贵了起码5块钱。

        项庄也伸手拿过去吃，只是他吃的很快，跟吃馒头似的，强强觉得他一点都不像大学生。

        “项哥，你是大学生吗？”强强还是憋不住问出来。

        “是啊，你咋知道的？”项庄说话的语气太平常，强强觉得不对，又不知道对的是什么样。

        “今天李寡妇说的，说你是大学生，看不上女护士。”强强把饼干袋子的口封上，怕时间长了被佛祖吃完，又失了魂。

        项庄：“我是不是大学生跟看不看得上她没关系。我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强强：“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项庄转过头看他，眼睛里有东西，强强看不懂，项庄又继续看电影，“说不来，看眼缘。”

        强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愧是大学生，他初中喜欢的女生也不是班里最好看的，但他就是喜欢，就是眼缘，那个女生说话也没女护士温柔，大大咧咧，还打他，但就是喜欢。

        等看完电影已经是晚上9点半，强强已经躺床上了，项庄这才洗漱完躺下。可能是知道他是大学生的原因，强强没那么讨厌他挤自己了，就连他看的书，也觉得神圣了许多。

        “项哥，你为啥不在大城市待着，要回镇里啊？”强强侧着身子问，感觉很多话，躺下来就不需要勇气，站着就出不了口，很奇怪。

        “在哪儿都一样，回来自在。”项庄掏出杂志看，上面有穿着比基尼的美女。

        强强不懂，要是以前，他肯定觉得项庄没本事，过得好也是凭家里有钱。但是现在，又觉的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他见过大世面，不稀与人同流合污。

        人果然很奇怪，人还是那个人，就因为是不是大学生，同样的话、同样的事，看法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天冷的时候，强强睡觉多半都在项庄怀里，暖和、睡得也好。

        花脸贾一早就开始喝浓茶，泡出来，茶叶比水多。花脸贾冬天永远是一身军大衣，跟门帘一样，挡风保暖。

        太阳正头顶时，难得干净一早上的强强想把脸蹭成黑球。他喜欢的初中女孩来店里了，还是坐在别的男生摩托上。女孩今天穿的是红色长款大衣，围着纯白色的围巾，毛茸茸的，他要是上手一模，黑手印子肯定洗都洗不掉。

        强强的心像放在屋里的火炉上，怎么放都烫得慌，说是心惊肉跳一点不为过。强强想，为什么偏偏是摩托，要是开车来多好，要是修车，他就可以让王二来，他现在只会自行车和摩托，摩托还是被项庄又打又骂才学会的。

        项庄想进去叫王二来修，又怕让人看出他的不适，丢了面子。这个时候，面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屁。强强装作镇定的样子问男生要修哪里，同时故意避开女孩的目光。女孩怕脏了衣服，站到老远，这也让强强敢大口呼吸起来。男生穿的深绿格子棉服，语气挺好，强强认真看起来，清理完空气滤清器让男生再试试，结账、完事。

        强强坐到电视前面，眼睛盯着电视转都不转，也不知道在讲啥，脑子里一直在回顾刚才的场景，女孩看到自己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很没出息，会不会觉得后悔认识自己，或者，是否还记得他，肯定记得，这才多久，没多久的。强强的心还没从灶上下来，反倒是来回翻滚着地煎熬，太难受。

        难受的强强，下午工作一直出错，差点把人好好的摩托毁了，好在项庄当时在一旁看着，及时拦下他，要不他的手也得折，项庄骂的很大声，强强从恍惚中回来时，只看到男人很生气，从未有过的生气，至于骂什么，已经忘了。项庄让他进去歇着，他上手。

        强强回去继续看电视，这次是动物世界，草原上的鬣狗围成一圈撕咬水牛，专挑肚子、命根子和□□，残忍、恶心，快到手的时候，来了两头狮子，食物的最终所有者在发生变化。

        年少的强强为女孩失了神，成熟的项庄被强强气跑了魂，店门一关，一个跑去网吧，一个跑去酒吧。

        网吧里烟雾缭绕，香烟裹夹着泡面味，刺鼻难闻。强强平时不愿意来网吧，觉得这里总能遇上自己以前的朋友，他不想见，见到了不知该说什么，更不愿意见到那个女孩。可是今天，强强也搞不懂自己，想见又不敢见，脚不听使唤地走到网吧，畏惧中还想再见到她，见到了该说什么？强强不知道，想不出来，所有的思绪都在考虑能不能见到，顾不得旁的。

        强强在网吧待了很久，直到把自己的6块钱预算用完才走，天都快亮了。

        回到店里，卷帘门一拉，一股子酒味窜出来，不比网吧强多少。项庄正在床上坐着，眼睛肿得跟鱼一样，脸也肿，巷子猪肉店里的猪头就这样，猪头鱼眼睛，就是项庄现在的样子。

        “你晚上去哪儿了？”项庄的声音像卡了痰，浑浊不清。

        “去网吧了。”强强有点害怕现在的男人，想到了昨天动物世界里的狮子。

        项庄搓搓脸，起身看火，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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