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备年货（三）

项庄接过水杯，品茶似的，点点轻酌，强强看得手痒痒，“快点说！”

        “好，我说。”

        项庄把水杯递给强强，大爷似的一手枕在脑后开始讲。

        陈杰的前妻在遭到质问的当晚，就一口承认了，并问陈杰和陈杰母亲，他们怎么打算。陈杰气极，想不到自己每天带出门炫耀的妻子竟是别人包养的二奶，并且妻子还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当即就说要离婚，陈杰母亲也表示同意。气愤的母子两人等二奶回话，女人立马就答应离婚，但是要给她10万才肯。这一下就把房间内的怒火推到顶峰。当初结婚，陈杰家里给了女方6万彩礼，都让女方母亲收走了。6万可不是小数目，一辆车才多少钱，即便是市里的，也算是大手笔。但是陈杰父母看陈杰确实喜欢人家，女孩儿条件也是少见的好，咬咬牙也就给了。结果没想到6万请回来这么一祖宗，他们还没说要回彩礼钱呢，“二奶”张口还要10万，实在是欺负人。

        晚上家里吵的得不可开交，摔盆砸碗扔东西，把能骂的脏话都骂了，谁从外面听也听不出里面是两个知识分子外加知识分子的母亲吵架。吵着吵着，“二奶”拿上东西回了娘家，陈杰他爸忙完回家，前后脚的功夫，没碰上。

        项庄又不说了，盯着强强看，等人急得挥胳膊要揍他，才笑着躲开，清清嗓子继续。

        “二奶”之前说老家也在平市，婚前陈杰去过，好地段、大房子，“二奶”说他父亲是经商的，挣下不少钱，后来因为生病人走了。整宿没睡的陈杰一家第二天去找“二奶”说离婚的事，结果上了门，发现换了一户人家。开门的是60多岁的大爷，大爷说这是他儿子的房子，之前一直对外租的，结果上一任租客房租只交了一半就跑了，以后都不打算租了，换自家住。

        这下让陈杰一家彻底傻了眼，这俩母女从头到尾就是骗子，嘴里没一句实话，说不定母女关系也是装着哄人的。陈杰赶紧给“二奶”打电话，问她在哪儿，那6万他们不要了，就想快点离婚。6万彩礼昨晚家里已经商量过了，以女人远超常人的丰富“履历”和“理所当然”的气势，那彩礼钱几乎不可能要回去，眼下就是赶紧把婚给离了。

        “二奶”的电话倒是打得通，人压根就没想过6万彩礼的事，听陈杰说就当说笑话，嘴里还是那10万块的赔偿，一分不能少，不给就不离婚，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一挂，陈杰觉得自己是被骗婚了。骗婚他听过，也在电视上见过，受害者一般都是农村、小地方的农民，没什么学历，别人介绍认识后，看着对眼就结婚，没有自由恋爱的。这怎么，他也被骗婚了？陈家气势汹汹而来，垂头败兴而归。

        10万块的赔偿肯定是不会给的，即便要给，家里也没有，陈父开的是废品收购站，工作极为辛苦，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四十多岁看起来有五十多，家里的存款都用在陈杰学费、买房、结婚上了，本以为结完婚，陈杰也有工作，用不着再帮衬，哪晓得能遇上这事。

        事情就这样耽搁着，每次电话联系，那边都不退让，并且越说语气越差，甚至还威胁陈杰。陈杰没当回事，照旧上班挣钱，陈母在家的心情格外的差，把事情跟亲戚说完跟邻居说，皱纹肉眼可见的增加。

        一个月后，陈家的玻璃被砸了。当晚陈杰在父母家住，房子是带小院的平房，三块手掌大的砖头破窗而入，玻璃碴子溅了一地，有些直接飞到了床上，差点伤到人。这下可把陈家吓到了，赶紧打电话报警，因为是晚上，路上没人，警察来了也没法确认，问几句就走了。陈杰觉得是“二奶”找人干的，随机打电话过去，“二奶”没直面回答，反倒是继续威胁，叫陈杰赶快给钱。

        陈杰父母年纪大了，尤其是陈母还是高血压，一惊一乍的，身体受不了。陈杰又打电话过去，问“二奶”能不能少要一些，家里没那么多钱，“二奶”不答应，扬言要让他们一家都不好过。后来家里又被人扔过石头，陈父陈母跑去陈杰楼房住，楼房的铁门还被泼了油漆，写着“后娘养的”、“欠债还钱”。陈杰一家实在是没有法子，这才开始筹钱，陈杰还向项庄借了两万。

        等筹够了钱，“二奶”叫他们在家等着，她上门拿。陈杰这才算是见到自己前妻的真面目。那画着黑眼线、涂着蓝眼影的眼睛是淬了毒的狠，毫无以前的温情，看得人心里比冬日的石头还凉。“二奶”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三个大汉，个个看起来身强力壮，魁梧彪悍，随便一个就能把人打趴下。陈家人一肚子的话，被三个打手样的汉子堵了回去。“二奶”拿到钱后，离婚流程一点不拖沓，当即就出门给办了。从此，再没有过交集。陈母说，就该听人师傅的，30岁前不宜结婚，瞧这婚结的，差点要了全家人的命。

        强强听完，想不到这女人也能这么可怕，啧啧称奇。

        “好了，不早了，洗漱睡觉。”项庄上手捏强强的脸蛋，“还想呢，洗漱去。”

        “你先去，别老催我。”

        “行，我先去，脾气越来越大了。”

        项庄啃完强强的脸笑着去卫生间，留强强冲他翻白眼。

        第二天，项庄带着强强主要是吃为主，一大早直奔食品街。

        食品街上人多，车子在老远就停下了。从巷子口就能瞧见里面有多热闹，路两旁排满了小摊位，多以炸串、烤串为主，麻辣烫、面皮、甜点、春联、饰品甚至还有卖猫狗、小乌龟的。空气中糅杂着各式味道，尤其是小吃摊周边，看起来热气腾腾。好多店面口还放着到膝盖的大号音响，热烈的声音交相呼应，把强强的心震得怦怦跳。

        “走，看看想吃啥。”项庄轻按强强的背往前走。

        强强走得很慢，除了人群的原因，还有就是眼睛看不过来，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觉着没吃过，看什么都觉得想吃。

        卖烤肉串的红色大棚有至少有十几个，棚子的颜色、样式、大小都差不多，就连烧烤师傅使用的工具和烤的肉串大小也差不多，像是一个师傅带出来的。这些烧烤师傅还都个个有绝活，有的说相声、讲笑话，有的一边烤一边跳，还有的唱着歌烤串。

        “来两串尝尝？”项庄把强强护在身前，免得媳妇儿被挤跑了。

        强强点点头，看着唱歌的烤肉师傅。

        项庄上前要了两串，一串10块，果然平市的东西就要比小地方的贵，贵好多。

        强强站在摊子侧面等，本以为架子上那么多串都是熟的，很快就吃得上，哪晓得那师傅从肉串小山上拿下两串来，刷酱、加热、扇风，还得好一阵儿，强强已经听不清那人唱的什么，光盯着肉串看，怎么还不好呢？

        “要不要辣椒？”

        “要！”强强立马接话，掷地有声，那副着急的认真模样，看得项庄咧嘴直乐。

        俩人从摊位中间的缝隙钻出去，找个稍微宽敞的地方蹲着吃，免得油滴在衣服上。

        项庄把肉串递给强强，“小心烫，别滴衣服上，吃完了再看看别的，不着急。咱吃一天呢。”

        强强高兴地点头，眼珠子一直在串儿上，活像等着喂食的小狗。

        强强终于咬到肉了！香！真香！强强就没吃过这么香的肉，吃完一口就有点舍不得，开始细嚼慢咽。

        “喜欢的话咱再买，一次少吃一点，这街长着呢，后面说不定有更喜欢的。”项庄把强强嘴角的油擦了。

        接下来的一天，强强的嘴几乎就没停。中午项庄带强强吃的肯德基，下午吃的麦当劳，项庄觉得小孩儿都爱吃，回去镇上就没了。等晚上回去躺床上，强强肚子顶得老高，打嗝都是炸鸡味。不过，强强还是觉得那个10块钱的大肉串最香了，感觉能记一辈子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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