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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八章 两载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本大爷报仇的机会来了!

  啊哈哈哈!大傻子快!把这娘们儿给本大爷搬到师傅那儿去!”

  大汉惊愕,随即连连点头,

  托起一身鲜红的顾漠清往林子里头奔,只剩了一地撕碎的衣裳。

  ………………

  两年后:

  两年的时间里,几番激烈的明争暗斗,

  禀翊国终于推翻了野心勃勃的琅国,赢得激动人心的最后胜仗。

  这天,气势吞河的千军万马齐进禀城大门,

  全城所有的百姓都欣喜若狂地大叫着,迎接着归来的英雄们。

  整个禀城锣鼓喧天的,可是这样脍炙人心的天大喜悦却始终感染不了为首战马上的那个男人。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寒意,让人无法靠近一点,

  他将千军万马带到宫前,立马调转了马头,驾马离开。

  帝宫大门前,骁岩璟凝望着那身渐远的黄金战甲,黯然失神,

  已经整整两年了,他始终没有原谅他这个哥哥,更没有原谅他自己…

  帝太后欲要上前叫唤,却被骁岩琮伸手拦下,

  “母后,王爷久征沙场足两载,就让他回去先好生歇息着吧!”

  帝太后眼神一怔,转头看着他,语气难掩伤心:

  “帝上的意思,难不成哀家去会烦扰到璟儿歇息不成?”

  骁岩琮幽幽地看着帝太后,神情无奈夹杂着复杂:

  “当年王爷会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硬要上沙场,一去足两载,不就正是因为母后当年的那个决定么?”

  帝太后眉心猛然一跳,眼眶一红,扭过了头去,

  她永远都不想再忆起当年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

  战马一路踏到战王府的门口,

  只见那道庄严宏伟的大门依旧是紧闭着,门上的封条褪色泛黄却贴得整齐,

  这里安静得如同一座死宅,没有半点儿人气和活力,

  他驾着马从后门进府,府内下人早已在后门两边站得整齐,

  一个个垂低着头,安静地迎接凯旋归来的王,

  整个过程里没有欢呼,没有笑声,没有喜庆,只有安静得剩细微的呼吸声,

  自从两年前的那件事之后,王爷便很厌吵,厌到下奴们走路稍有声响都会被重罚,

  所以他们在这鞋底下缝了布、在所有的瓷器下粘了棉,做任何事都力求轻柔,

  确保不发出一丝丝的声响,有时候就连呼吸声都不敢过大,

  墨竹院:

  整个偌大的院子不见一个人,竹子被微风轻轻吹响,这才显得不那么死沉,

  一人从房内走来,落坐于凉亭石桌前,神情隐隐恍惚,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凉厅桌上的水杯、书房里用过的毛笔、桌上扇了未合的折扇,

  随手乱挂的女子衣裳,乱扔的绣鞋,皆未移过半毫,

  他将这里的一切都定格在两年前,

  用这些个冰冷的死物来缓解夜深人静时蚀骨碎心的相思,

  他的指腹抚着粗糙掌中的玉佩,

  脑海中想起那个明眸皓齿、贪财爱笑的女子,

  她曾亲手替他戴上过这个身份令,

  沉铭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来,硬朗的左脸上有一道浅而显眼的疤痕,

  小声道:“王爷,帝上宣您入宫。”

  骁岩璟收了身份令,声略微沙哑:“竹声吵杂,斩了。”

  语罢便起身进了房,丝毫不理会宣宫之事。

  ………………

  画眉深林:

  葱葱郁郁的深林里,传来阵阵悦耳动听的画眉声,

  画眉的声音像从幽谷中伴着水气,伴着泉音一般地飘漫在整个深林间,

  上百上千的画眉在树上唱了一遍又一遍,娇媚婉啭唱得大树叶子都在发颤,

  随着画眉婉转动听的叫声飘远,尤见一座小而干净的草屋子,

  草屋子顶上的烟囱徐徐上飘着白烟,白烟环绕山腰青树,

  恍惚望着,不晓得的以为是到了仙境一般…

  直到一道生气得直跺脚的大叫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你竟然又把本大爷辛辛苦苦请来的娘们给放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真是人丑多作怪!”

  一女子侧睨了眼气坐在木凳上的男主,

  慵懒随意地说道:“楚佑軒,你整天劫姑娘往这里跑,既不劫色又不劫财,图姑娘什么?图姑娘叫你畜牲吗?”

  “图…丑八怪你管我!要不是本公子两年前救了你,你两脚一登上西天去了!你非但不感激还屡屡坏大爷的好事!”

  楚佑軒大叫起来,企图用高分贝盖过脸上的不自然,

  女子不理会楚佑軒的激动,继续挥着手里的大刀,砍着桌上的牛骨,

  “就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才在知道你强抢民女后,保持住理智地没有打断你的三条狗腿。”

  楚佑軒一拍桌子:“顾恨!你这个丑八怪除了气本大爷你还会什么?!”

  顾恨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吃饭练武放姑娘。”

  两年过去了,她的脸上增了些许潇洒的男儿英气,

  身子也应天天练武而壮实了不少,不再是一副骨瘦如柴、软软趴趴的样子了,

  “你!得!本大爷今天心情大好,不跟你这个丑八怪计较!”

  “怎么?又劫姑娘了?”

  楚佑軒白了眼顾恨,

  他在她眼中就真如此不堪不成?

  “不,不好了!顾姑奶奶啊,您可快去山脚下看看吧!”

  一个满身肌肉的大汉急赤白脸地跑进来,大声叫嚷道。

  楚佑軒一个苹果砸了过去:“大傻子!不是让你给本大爷在街上好好呆着的吗?!”

  大傻子一把接住,傻笑地咬了一口苹果:“嘿嘿,好吃!”

  顾恨一扔手里的砍骨大刀,扭着脖子绕着手腕朝竹门走去,

  大傻子边吃苹果边嘿嘿笑:“嘿嘿,看来逍遥师父又要被顾姑奶奶给胖揍一顿了。”

  楚佑軒一拍额头汗颜,

  师父啊师父,都怪徒儿害了你啊!

  顾恨一路下坡,到了山脚,拐个弯一路直行,

  走了约莫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见郁郁葱葱的大林子里有间竹排小院,

  这还没走到门口呢,远远就听着里头传来几道激动的叫喊声,

  “哎呀!这这这!哎呀!”

  “哈哈哈哈!逍遥老东西,快快!快拿来吧你!”

  “哈哈哈!看来今日逍遥老怪运气甚差啊!”

  砰!!

  一脚旋转踢,竹排大门轰然倒地…

  坐在院子里头的三个老头齐刷刷地呆看着来人,

  不出几秒,三个老头出奇默契地扔了手里的扑克牌撒腿就跑!

  顾恨脚尖点地,一跃而起飞到爬上竹排上的老头前,一脚给撂下了,

  而后迅速地一跳一跳,一手一只,

  三个糟老头儿就这么被扔在了一起,

  “哎哟!我这腰哟!”

  “哎哟哟,不孝啊!小姑娘打人啦!”

  “苍天不长眼啊!这般欺师灭祖的人,老天爷都不收了去!”

  她任凭这三个老头胡叫着,走到其中一个老头儿面前,

  面无表情地揪住老头儿后衣领,如提麻袋一般,将老头提了起来,

  而后伸手到地上两个老头儿面前,两个老头儿捂着胸口,说什么都不愿意,

  顾漠清两眼一瞪,两老头吓得一哆嗦,

  伸手掏胸,唰唰唰地掏出好大一叠银票来,

  其中夹在银票堆里的地契让顾恨黑了脸,

  她怒吼道:“臭老头!你特么又偷地契来赌?!你看老子今天打不打死你!”

  逍遥老头听了,吓得老嘴一张,身子往下子呲溜,金壳脱壳,撒开腿就狂跑啊!

  “你给我站住!”

  顾恨手抓着大棍子,狂奔着去追前头只穿着里衣狂跑的逍遥老头,

  “哎呀!啊!”

  “哎呀!顾姑奶奶别敲了!哎呀!啊!”

  远处传来的阵阵要命的叫喊,让跌坐在地的两老头是一阵一阵地害怕呀,

  逍遥老东西啊逍遥老东西,

  逍遥快活了一辈子,这临了临了,临出了个凶神恶煞的徒儿来,天天被打被骂的,造孽啊!!

  两老头的目光一转,幽盯着旁的楚佑軒,

  罪魁祸首的还是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徒弟,

  两年前捡了个妖怪回来,如今尽是天天瞎管着他们这群无所事事的老咸头!

  楚佑軒被那眼神戳脊梁骨戳得发疼,赶忙抬脚跟着跑了。

  ………………

  “哎哟!嘶!顾恨!你还真敲敢你师父我啊!”

  逍遥老头用手摩擦着小腿肚,痛得嘶嘶直叫。

  顾恨哪里是个心软的,抡起大木棍子又狠狠挥去,

  逍遥老头双腿一蹬!

  飞跃上高大的银杏树,顾恨跟着两脚一蹬,也飞跃上了树,

  两道灵活的身影在高大浓密的树枝间,来回穿梭,速度之快不分伯仲,

  逍遥老头一跃而下银杏树,撒开两条老寒腿,

  风风火火地往上山路跑,两条老寒腿跑着撒擦起的灰尘那是一阵阵的…

  顾恨依旧是不死心呐,肩扛着木棍子,跟着跑上山腰腰,

  逍遥老头是一顿东躲西藏啊,一张老褶子脸都欲哭无泪到皱巴在一块儿了,

  “老东西!”

  逍遥老头一转头,眼看着大木棍子就要往他头上霍霍来了,

  “我错了!顾姑奶奶!我错了错了!”

  逍遥老头两眼一闭,尊严一丢,嘴巴一张,嘶哑地求饶。

  木棍子瞬间在空中停住了,

  顾恨手伸到逍遥老头的跟前,一脸严肃,

  逍遥老头不情不愿地把怀里的几张皱巴巴的地契放到面前如同虎爪的手里,

  顾恨把地契收入囊中,咬牙切齿地说道:

  “逍遥老东西,你以后要是再敢偷地契去赌,我真的一棍子敲死你!”

  短短两年时间,她亲眼看着这个败家的老东西赌没了五座宅子,五张地契和三林果园!

  从一个富裕十足的家庭赌到贫穷特困…

  逍遥老头哀叹了声:“哎~老着老着,老成了个窝囊废!”

  想他的一生也是个桀骜不驯、威风凌然的人物,

  曾拒过帝皇,闯过鬼谷,更屠过敌军皇子,却怎么也没想到临了临了,临出个姑奶奶来,终日管教着他!

  顾恨充耳不闻他的抱怨,手拿起桌上的牛骨大刀,

  问道:“今天早上我给你约的相亲,你去赴约了没?”

  逍遥老头吃鸡爪的手顿了下,咳咳了两声:“这,去了去了!”

  咚!

  砍骨大刀直斩进菜板子里,

  “去了?去了人说媒的跑我这儿来抱怨!”

  顾恨愤怒得一拳锤在桌子上,气得很哟!

  “你可晓得泉大娘是我找了多少个说媒的!这千说百说的好不容易才说动了,

  哦你倒是好,说不去就不去!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能不能让人少操点心!”

  这一顿叉腰式铺头盖面的骂,让逍遥老头听得耳痒痒了去,

  “哎呀,我既逍遥一生连个女人的手都未曾摸过,还成亲?不成不成!”

  逍遥老头从凳子上一跳而起,手抓着两三个大鸡爪,踏着脏兮破烂的草鞋子出了门。

  顾恨皱眉看着那道悠然自在的背影,重叹了一口气,

  照这样下去,以后非得一无所有了不可!

  ………………

  帝宫:

  “战王到!”

  裘公公尖着嗓子叫道。

  坐在椅子上的二人皆目光转亮,难耐惊喜地站了起来,

  当骁岩璟走进来,

  瞧着憔悴消瘦不少的身影,帝太后顿时两眼泪花啊,

  她的儿,

  她的儿啊,怎就这般命苦!

  “萱本王商讨何事?”

  骁岩璟向来是个不说废话的,直接冷冰冰地问道,

  骁岩琮支吾了两声,最后极其不自然地哈哈笑了声:“这你我两载未见,孤就是想见见战王,尤其是母后,这两载以来,母后对你是牵肠挂肚、思念入骨啊!”

  帝太后用手抹了抹忍不住的眼泪,

  天知道她想她这个儿,想得夜夜淌泪,都快哭瞎了去!

  谁知,骁岩璟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冷漠,最后连个礼都未行,转身就往殿外走!

  帝太后愕然,两眼难过,随后又一皱眉心,气急败坏地叫道:

  “璟儿!你就这般恨你母后吗?哀家当年会那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哀家这是爱你啊!你怎就一点都不懂母后的一片苦心呢!”

  此番说辞成功地叫住那道毅然的身影,

  他声冷词硬地低声道:“帝太后的爱,让儿臣从小到大都深感绝望!”

  帝太后气得直捂胸口:“你…你!不过就是一个低贱的普通草民,值得你出身高贵的堂堂王爷这般的不忠不孝?!!”

  骁岩璟忽地转身,皱眉盯着上方那两道高高在上的身影,

  说道:“普通?她侠胆忠心、潇洒透彻,不屈世俗,不畏权势不鄙贫穷!

  活至短短二十载,活得比尔等一群将死的庸俗之物都要出尘!”

  帝太后气得快要冲下阶梯去:“你!你这个糊涂儿啊!!”

  骁岩璟冷眸忽然黯然,沉声喃喃:“从来都是本王配不上她…”

  他早就明了,

  她从来不是城中物,禀城太小太小,半点容不下她的高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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