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2章 劈荆斩棘

1

        杭州城外。黄巢正率大军向杭州进发，远远望见前面山峦叠翠，却遍插官军红旗，隐约间人影晃动，风过时似有阵阵呐喊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黄巢疑惑，赶忙传令：大军止步，四面警戒，就地待命。

        黄巢翻身下马，带几名亲登上一段高坡，左右观望，雾气蒙蒙，看不清楚；忽然见前面有一老妪在打竹笋。黄巢上前问道：“老阿婆，您可知官军屯兵何处？”

        “噢。临安兵屯八百里。”老妪回道。

        “八百里！厉害！”黄巢拱拱手，匆匆返回。

        黄巢翻身上马，马打盘旋，不知如何是好，犹豫半响，回头问道：“众将，可知这杭州城外何人设防？”

        葛从周道：“大王，驻防杭州城外的乃是临安豪强八都兵之首董昌。此人倒不足为患，倒是他手下副将钱鏐颇有军才，年少之时曾在寺庙练武习文，此人胆大心细，善使强弓，更精通《奇门遁甲》、《孙子兵法》之要义，实是强敌啊！”

        “哦！果真是那钱鏐钱婆留。据说此人刚出生时，父母嫌其相貌丑陋，意欲丢于村外沟渠，是其祖婆执意留下将养，故取小名钱婆留。”黄巢娓娓道来。

        葛从周道：“末将昨日方听得此人信息，大王，怎的早就识得此人？”

        黄巢笑道：“通美健忘，本王先前是干什么的？私盐贩子，在此一行也算名震江北；这钱鏐也是盐贩出身，名震江南，我岂不知！去年在长安盐商大会上相见之时，他还是后生晚辈；今日摇身一变，成了官军头子了。”

        正在这时，探马来报：“启禀大王，我军前哨侦骑遭到官军伏击，死伤众多。”

        “果然厉害啊！”黄巢感叹道。

        尚让拱手道：“大王，此地不宜久留，何去何从，请大王速速定夺！”

        黄巢道：“既是往日旧识早有准备，我军且避其锋芒，绕杭州而过，继续南下！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走！”

        （钱鏐在杭州城外虚张声势，布草木为兵，吓退了黄巢十几万大军，以数千士兵保全了杭州城，名声闻达于朝廷。）

        2

        浙南山地。黄巢带领义军一路南行，山路越来越崎岖难行，头领们早已弃马

        步行，个个腿脚并用，前军终于受困一座巍峨的大山之腰，再难前行。黄巢得报，来到军前，义军将士都望着重峦叠嶂愁眉不展，不知前途何在。黄巢抡起八卦宣花斧，大喊一声“开”，照泼天荆棘劈将下去，枝断石飞；如此百下，开出一条数十米的小道。众人欢声雷动，大家纷纷效仿，如此劈荆斩棘，终于翻过浙南群山，进到福建腹地。

        （义军一鼓作气占领福州城。）

        3

        福州城。义军把福州刺史、大小将领一并斩首示众，大家抢着去烧毁衙门官

        署、贪官污吏、富家大户的高门大院。当义军来过崇文馆校书郎黄璞门前时，正要放火焚烧；黄巢远远看见“崇文馆”的匾额，立即催马来到近前，下令道：“此儒者，灭炬弗焚。”

        并命葛从周传令各部——逢儒不害，杀儒必败，违令者斩！

        （也许因为黄巢年青时也曾读书求举，对读书人有着特殊的感情，故有此令。随后义军进军广东，攻占岭南军府广州，俘获节度使李迢。）

        4

        福州南山草庐。黄巢带领数十亲信来到草庐面前，高声道：“周朴先生可在，冲天大将军黄巢来访！”

        好一会儿，无有动静。朱存上前，靠近窗户，伸头瞧瞧，拍打窗棂道：“老学究，本校尉看见你了！我家黄王要见你，快快出来！否则本校尉要破门而入了！”

        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朱存按捺不住，来到门前，抬脚要踹。黄巢摆摆手道：“朱校尉不得造次！周学士乃是世外高人，不会惧怕我等的。周先生，本王诚心来会，请速速现身！”

        话音刚落，草庐内传出一声表示知晓的咳嗽，随之，房门打开，一个五十左右的高瘦隐者来到面前，昂首捋须，只顾望着远天高声道：“何人搅周朴清修？有辱斯文！”

        黄巢拱手道：“本王黄巢率三十万大军路过宝山，特来请教！”

        “噢。”

        “古陵寒雨集，高鸟夕阳明——可是先生大作？佩服，佩服。”黄巢恭声道。

        “嗯。”

        “高情千里外，长啸一声初——真是千古名句啊！”

        “嗯。”

        “本王志在重整乾坤，敬慕先生高才，特请先生出山相助，能相从否？”黄巢趋前道。

        周朴冷笑一声，开言道：“福建观察使扬发、李诲屡屡相招，吾皆不应；尚不仕大唐天子之官，安能从贼乎”

        黄巢怒极，一时却无言相对，转身拂袖而去，回头迸出一个字：“杀！”

        朱存闻听跃起，一剑洞穿周朴胸膛。周朴一声未吭，死于非命。

        5

        广州军府帅堂。黄巢端坐堂上，传令道：“将节度使李迢带上来！”

        “带李迢！”中军官林言站在堂口大喊。

        不一会儿，李迢被带到黄巢面前。李迢一言不发，昂然而立。

        黄巢厉声道：“李节帅，而今沦为阶下之囚，还有何话可讲？”

        李迢充耳不闻，仍然昂然不言。

        黄巢缓声道：“李节帅，本王并非立意反叛朝廷，只是因为奸佞当道、报效无门所致；如李节帅为我上表，证我情怀，我愿永驻南境，为大唐开疆拓土，造福一方黎庶，如何？”

        李迢愤然道：“予代受国恩，亲戚满朝，腕可断，表不可草。”

        黄巢闻听大怒，拍案大呼道：“来人，将这不知好歹的狗官拖出去，斩首示众！”

        几个如狼似虎的武士冲过来，李迢押了下去。

        6

        长安武德殿。唐僖宗无精打采地坐在龙椅之上，值奉官站在龙书案左前角高声宣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宰相郑畋出列拱手道：“陛下，黄巢乱军占据闽地、岭南军大部，要求朝廷封其为郓州天平军节度使。这是转托浙东观察使崔璆和岭南东道节度使李迢的表奏，请陛下御览定夺。”

        唐僖宗一摆手，值奉官接过奏章，捧与唐僖宗。唐僖宗看了看，有些烦躁，丢下奏章，转向田令孜道：“阿父，以为如何？”

        “这个吗？要说乱军顽固，要求一镇之地，也未尝不可。可是天平军乃关东大镇，军府郓州乃中原与齐鲁相通的要地，所属曹州又是贼首黄巢的老家，故旧甚多，让他盘踞天平军，恐怕会趁机坐大，成为朝廷心腹之患的。”田令孜担心道。

        唐僖宗更是不知所措，焦急地望向众文武。

        宰相郑畋二次拱手道：“陛下，黄巢乱军纵横南北，实在不能轻易消除；黄巢此次愿意归顺，对安定大唐社稷极为有利；田大人所虑也可排除，莫若让那黄巢就任岭南节度使，岭南乃边远之地，对华夏大地影响甚小，可行。”

        唐僖宗点点头，正要开言；宰相卢携出列道：“陛下万万不可。黄巢乃反叛巨贼，当灭九族，方可震慑蠢蠢之辈。况且新任淮南节度使、东南大都统高骈才略无双，淮南军更是天下精兵，而且各地军队正往江南调集。我们又何必惧怕黄巢这个小小毛贼，让各地军队离心离德呢”

        唐僖宗又犹豫起来。

        郑畋据理力争道：“黄巢因饥荒而起义，靠钱财聚集军队，所以能从江淮起兵，席卷全国。而国家太平日久，兵将忘记了战争，所以各地都闭关不敢出战。如果以恩德来免除罪过，等到丰年，黄巢部下想回家，军队离散，黄巢等贼首就成了砧板上的肉，这就是兵法所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不靠计谋取胜，而靠着军队攻打，我担心国家的忧患不会了结。”

        唐僖宗点点头，正要决断；左仆射于琮道：“陛下，万万不可。岭南出产宝物，富甲天下，如果交给黄巢，国家财源就枯竭了。”

        卢携再次趋前道：“陛下高骈屡败黄巢，当可一举灭之，决不可任黄巢恣意妄为，坏了君臣大义。”

        田令孜也开言道：“既然卢大人力保高骈，陛下就不必担忧了。”

        唐僖宗道：“黄巢主动请降，朝廷还是要予以宽宥的，不战最好，先安抚一下。诸位说说如何安抚吧。”

        卢携道：“可令黄巢解散部属，可封率府率之类的官职，就满可以了，决不可纵容。”

        左仆射于琮道：“封他率府率，官不小了，一个乡贼盐贩，可谓一步登天矣。”

        唐僖宗点点头，郑畋欲言又止。唐僖宗开言道：“宰相们散朝后，再斟酌，起草诏书，务必妥当。退朝！”

        唐僖宗打着哈欠，站起就走。

        众文武急忙躬身齐呼：“恭送陛下！”

        7

        长安政事堂。书吏摆好文房四宝，几位宰相相对而坐。卢携道：“本官认为，赏赐黄巢率府率之职，够便宜他了。等高骈大帅挥军将他捉拿，灭他九族，传告天下。”

        郑畋忧心忡忡道：“贼军百万，横行天下，高骈消极作战，无意消灭贼寇。国家的安危全靠我们，您依靠淮南军，我不知道结局会怎样。”

        卢携闻听大怒，拂袖欲去，不小心把袖子飘到砚台里，越发不乐，愤然道：“郑大人危言耸听，污言垢语，实在不堪。”

        郑畋也怒斥道：“卢大人草率误国，与乱贼何异？”

        “你！放肆！”卢携气得血气上撞，撸起袖子，返身来争。

        郑畋毫不示弱，凛然站起道：“你才是胆大包天！”

        二人嗓门越来越大，其他人赶紧相劝。

        （虽然诏书还是遵照了卢携的意见，但唐僖宗得知政事堂情形，还是大为恼火，发怒道：“宰相互相谩骂，如何为天下表率！”随即罢免了二人的相位。郑畋被贬为太子宾客。卢携停职反省。）

        8

        岭南黄巢大帐。黄巢正与部下议事，朝廷中使进帐，呈上朝廷回旨。黄巢展开一看，勃然大怒，把那黄卷投掷于地，大声道：“唐室欺我！”

        尚让捡起那圣旨一看，明白了，大将军向朝廷请封天平节度使，却只许了一个州府率府率。尚让道：“朝中诸臣与权宦赂遗交构状，铨贡失才；唐庭腐朽，不足与谋。”

        总管葛从周道：“大王，我军将士多是北方人，水土不服，南方疫疠甚盛，大众什死三四，众心思归，当大举北上，一统六合！”

        黄巢拍案传令：“整军！兵发中原，直捣长安！”

        “大王威武！”众人齐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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