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骗鸭回家

道士名叫魏清时，是山沟沟里青山派的弟子，门派极度贫穷，所以主营业务十分广泛。

        清时说了一大串，呆呆只听懂了捉妖和哐哐代打业务。

        他掂了掂小鸭子的钱袋子，发现重量不轻，打开一看，竟然是几块碎银！

        清时把钱装进衣服里，再面对这位尊贵的小客人时，语气柔和了不少，“小鸭子，你要捉什么妖？”

        呆呆盯着自己被揣走的钱袋子，怅然若失，这些，都是她打零工攒下的，是她一个背一个背搓出来的。

        不过，为了给哥鸭报仇，一切都值得的。

        想到哥鸭，她心里又恨又难过，“是一只猫，很大很大的、黑色的猫妖，把我哥鸭害死了……哥鸭再也不回来了！”

        清时掏出纸笔，在纸上画出一只黑色大肥猫，“长这样？”

        呆呆一震，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

        道士一脸平静，“黑猫都长这样。”

        人说黑猫有三好，头大、肥胖、辟邪是个宝。

        妖的修为越高，体型越大。

        而猫妖，则是修为越高，脑袋越大。

        显然这只猫妖修为一般般，和普通的小猫妖也没什么区别。

        清时心里已经有了底，觉得这一单易如反掌，收了摊，把所有东西都放进须弥袋中，连桌子都放了进去。

        呆呆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直接张大嘴，更显呆傻，“东西呢……”

        道士捧起小鸭子，小鸭子瞬间就忘了那些“消失”的东西，抖了起来。

        “你怎么了？”清时皱眉，他的视线移到了小鸭子单薄的衣服上，想，难道是冷？

        呆呆害怕人类，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很温柔，说话慢慢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害怕。

        他垂下眼帘，看到的是小鸭子光秃秃的头顶，他犹豫了一下，掏出来一个毛领子，将小鸭子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小鸭子抖得更厉害了。

        这个人类，居然用兔毛围住她！

        人类果然不是好东西！

        不知道她这身鸭绒……

        “为了哥鸭，呆呆要克服恐惧……”她牙齿打颤，对自己说。

        道士随手把她放进衣襟里，潇洒抽出长剑。

        剑身闪着寒冷的光，锋利的剑刃薄如寒霜，呆呆的脑海飞快地闪过什么，她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魏清时，你要走了？”剑修干巴巴地说，他刚才可是看到了，那小鸭子有钱得很，让他好生羡慕！

        魏清时踩上剑，微微点头，言简意骇，“再会。”

        他背影如松，转眼就看不见了。

        匆匆赶来的鸭大师气得直跺脚，在后面喊道：“呆呆，好歹带上件衣服再走啊！”

        他这一夜未合眼，天都亮了才堪堪眯了一小下，不过一炷香时间，醒来就发现孩子不见了！

        他一路打听，寻到了城门，翅膀上还挂着一件厚外套，眼含担忧，“呆呆从没出过国，这傻孩子，哪里来的勇气……”

        呆呆恐慌地闭着眼，不敢说一句话。

        魏清时手持摇铃，追寻着妖气。

        他们穿过一片森林，来到一处瘴气遍布的迷林，入眼皆是白雾，只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他掐了个清心诀，小鸭子却不会，他只得用两片柔软的宣纸，堵住小鸭子的鼻孔。

        “这里有瘴气，吸入后会产生幻觉，你不要张嘴。”

        呆呆立马痴傻地张开了嘴。

        魏清时很头疼，“我让你不要张嘴。”

        小鸭子很无辜，“鼻子，无法呼吸。不张嘴，会憋……”

        魏清时干脆用宣纸也堵住了她的嘴，“猫妖就在这里，宣纸可以为你抵挡大部分瘴气，你憋不住了再张嘴，知道了吗？”

        他隐约察觉出这只鸭子可能有点笨，但这毕竟是他的金主大人，他不得不耐心。

        呆呆乖乖地靠在他的怀里，小豆眼湿漉漉的，就那样看着他。

        魏清时的心一动，他隐秘的爱好让他蠢蠢欲动。

        谁也不知道，他喜欢毛茸茸，而这只小鸭子，不傻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年轻的道士脸皮一红，将她柔软的小脑袋按了进去，用衣襟兜紧。

        摇铃缓缓发出清脆的响声，随着他们进入迷林，响声越来越大。

        魏清时皱了眉，摇铃的声音似乎太大了些，难道这不是个寻常的猫妖？

        他年方二十，算是一个修行的奇才，十几岁就筑基了，但年纪摆在这里，对上厉害的大妖，还是胜算不佳。

        黑色的靴子踩在湿地上，湿软的草地留下他的一串脚印，清时回首，自己的脚印很快就消失了。

        他心中的不安更甚，环视周围高耸入云的树木，树叶遮天蔽日，明明是白天，这里却阴暗又潮湿。

        这样的地方，迷雾重重，有着天生的屏障，可以隔绝外人，最适合恶妖修炼。

        古怪的鸟鸣传来，清时扭过头去，摇铃突然狠狠摇动，魏清时收起了摇铃，拔出了长剑。

        呼噜噜——

        魏清时变了脸色，这种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这是猫被人抚摸时发出惬意的叫声！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劈去，凌厉的剑气划开瘴气，一棵大树应声而倒，分成了两半。

        呆呆看傻了，那么大的树，却直接倒了！

        这把剑如果砍在自己的身上……她打了寒战，再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脑子一下就懵了。

        清时没有注意到小鸭子的异常，他的眼睛盯着远处的一棵树。

        那树上盘着一只硕大的黑猫，黑猫慵懒地睁开一只猫瞳，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人？一个筑基小子，也敢来打扰你黑猫爷爷的好眠？”

        清时这才发现，这只黑猫至少有五百年以上的修行，他根本不是对手！

        他的银子！

        他仿佛已经看到小鸭子退款时，银子离他远去的样子。

        他想起师父的教诲，输人不输阵，于是沉声喊道：“本人代鸭来捉你，你识相的话，就……”

        他话还没说完，黑猫就不耐烦地露出爪子，黑色的肉垫对着他打来。

        魏清时将剑横起，额头冒了汗。

        他想起大师兄的十字真言，打不过就跑，哪怕跑不掉！

        他扭头就跑，黑猫哪里答应？

        黑猫敦实的身体猛追不止，魏清时踩着剑狂逃不休。

        呆呆被脑海里奇怪的记忆折磨得喘不上气，她摘了所有宣纸，从衣服里爬出来，搂着魏清时的脖子大口喘息。

        “喵！”黑猫叫声尖利，浑身炸了毛，停下了追逐，但重量使然，哪有那么容易停下。

        黑猫绝望地看着自己滑向魏清时，四只爪子不断后退。

        “喵！喵！”黑猫掉头，脚下一阵打滑，四只脚各过各的，扭着大腚落荒而逃。

        魏清时被黑猫的大屁股顶出了迷林。

        魏清时惊犹未定，茫然地看着黑猫惊慌离去的背影。

        他捧着表情呆滞的小鸭子，咬着唇，不知道如何开口。

        小鸭子眼神直直的，好像被吓到了。

        魏清时叹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可是吓到你了？”

        任务失败了，但二师兄说过，产品一旦售出，恕不退款。

        他犹豫了一下，脸变得通红，“小鸭子，刚才……刚才是个意外，我忘记带法器了，等我拿了法器，一定帮你捉了这只猫。”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谎，骗的还是这么小的一只鸭。

        呆呆缓缓回过神来，看着脸如番茄样的清时，怔怔地点头。

        其实方才她什么也没看到，她在迷林中，想起了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看到了芽，那只在鸭国臭名昭著的恶鸭，芽在撕咬人类，夺走了人类的宝物。

        芽所到之地，皆是血泊片片。

        幼小的呆呆并不知道瘴气会引发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她也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关于芽的幻觉。

        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表达。

        魏清时的心里有些愧疚，“小鸭子，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上一秒还呆呆的小鸭子瞬时清醒，警惕地盯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哥鸭说过，绝对不可以告诉别鸭自己的公母！

        魏清时尴尬无比，不好意思说是想补偿她，就说：“我看你一直在抖，你的衣服也薄，想给你做身新衣服。”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收钱。”

        呆呆松了口气，低下了头，“呆呆是公的。”

        她也不懂公母有什么区别，总之哥鸭这么嘱咐，一定有他的道理，她听就是了。

        只是，她还不到一岁，哥鸭就走了，以后的鸭生，她再没鸭疼了。

        等她给哥鸭报完仇，就回到鸭国，好好搓澡，孝敬鸭大师。

        她会好好的，这是哥鸭的遗愿。

        她最听哥鸭的话了。

        “我需要回门派一趟，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得跟我一起回去。”

        三师兄说的对，打不过可以摇人，一个人打不过，五个人和一头猪总可以打得过。

        呆呆一愣，“人间？”

        她摇头，“呆呆不要去人间！人间有烤鸭店，呆呆的头会秃……”

        她捂住自己的秃头，滑稽可笑，清时却忍不住心疼，“我家在深山老林中，只有我们门派的五个人和一头猪，我们不吃肉。”

        呆呆瞧着他，似乎在辨认他所言真假，“你们不吃鸭子？”

        魏清时心虚点头，就这样哄着小鸭子跟他回了家。

        到了门派，他推开了破旧的木门，呆呆目瞪口呆。

        她发誓，她的鸭窝都没这么破。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这么大的一片地，只有几间小草房，风一吹过，小草房摇摇欲坠。

        这里真的没问题吗？呆呆第一次对清时产生了怀疑。

        一只穿着黑衣的肥猪回头，蹄里拿着一把短剑，看到呆呆，双眼一亮：“四师兄，你回来了？”

        魏清时顿觉不妙，捂紧了自己的鸭子，“轩辕无情，这位是我的贵客，收起你的口水！”

        轩辕无情嘿嘿一笑，对着草房喊道：“师父，四师兄回家啦！”

        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衣美男走了出来，看到小鸭子，也是吓了一跳，“大瓜，二瓜，三瓜，快出来，清时捉了鸭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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