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吃麦糠

　　听见毛翠翠的解释，桌子面前的众人脸色才缓和了一点。

　　尤其是毛王氏得意的看了毛李氏一眼，仿佛在说生了女儿的人就是没用，在家中干饼子也只能吃最小的。

　　毛李氏不是第一次吃杂面干饼子了，毛翠翠给她拿的干饼子有何区别心里跟明镜一样，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众人开始挑选着桌上的干饼子，毛李氏便继续吃了起来，感受到了干饼子传来的油香味，毛李氏心中五味杂谈。

　　毛翠翠从三岁就开始喂鸡喂兔子，一直以来干活都很卖力，却是家中吃得最少的一个人，毛大壮整日游手好闲，吃的食物分量却是毛翠翠的两倍之多。

　　毛李氏的心里同样不平衡，凭什么对她的女儿这么不公平。

　　所以她总劝毛翠翠一边玩一边干活，不要将自己给累着了，就跟毛大壮一样浑浑噩噩的度日子，家里人也最多是说几句闲话罢了。

　　不过毛翠翠心眼实并不听她的，做起活计来依然很卖力。

　　有了这一次毛翠翠挑选饼子的事情，她的心里很是欣慰，经过这一次的死里逃生总归是有了一些小心思，知晓为自己考虑了。

　　富人家吃喝不愁才能将女儿养成小绵羊，他们穷人家的女儿只有成为小狼女才能生活下去。

　　这是她多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若是有机会下一世重活一次，她定然不会软弱。

　　毛翠翠做的干饼子不只是个头比以前小了许多，大小却很不规则。

　　她做的干饼子大的比小的，大了有足足三分之一，放在盘子里也是格外的显眼。

　　毛茂德年纪比毛大壮大，反应和速度都要快上不少，眼疾手快的便将最大的干饼子抢在了手里。

　　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粥，便咬了一口干饼子细细的品味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却逐渐的消失了。

　　随后放下干饼子的就怒道：“毛翠翠，你怎么做的干饼子，怎么里面全是麦糠豆壳，这还怎么让人吃。”

　　毛翠翠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学着毛老太的语气：“五叔，你当家中是有金山银山能让你吃细面干饼子吗？麦糠本就是常有的，难道你是想让我下一次将麦糠全部挑选出来，然后再做饼子。”

　　毛大壮方才还在心里埋怨毛茂德将大饼子抢了，此刻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

　　毛爷爷再次咬了一口干饼子，也没吃出麦糠比往常多，想着是毛茂德许是故意找茬，或是嘴变叼了。

　　“茂德好好吃饭，吃了饭你还得练习学过的字！”

　　毛茂德郁闷的将干饼子扔在桌上：“就我学的那几个字有什么用？出去当账房别人也不要我。”

　　学几个字就想当账房，真是异想天开了，毛翠翠心中讽刺这一家人的天真。

　　毛老太最见不得自己的小儿子生闷气，笑着道：“这不是给你买了一本书，若是不认识的字就去问问里长家的长子，他最近也在田中干活！”

　　毛茂德曾经也去问过里长长子，倒也不至于不理会他，只不过总会居高临下的嘲讽几句，泥腿子就别学认字了。

　　他那里受得了这口气。

　　“里长也算是半个官身了，我去问他儿子不是自取其辱吗？”

　　毛爷爷犹豫了片刻，“等家中的兔子长好了，到了集市上换了银子，你便去岑夫子那儿学一段时日吧！”

　　毛茂德也并不想去岑夫子那儿学识字，因为岑夫子主要是给小童启蒙，那儿的学生全是一些不到十岁的小孩，而他已经有十五岁了，坐在一群小娃子中间还学的没有他们好，实在是别扭。

　　到时候受到的嘲笑想必会更加的多，相比之下还不如选择去问里长的儿子。

　　无奈的是家里窘迫，并没有银子送他去镇上学习，不知不觉中毛茂德的目光，落向了夹着碗上剩下的饭粒，依然吃的津津有味的毛翠翠。

　　他再次拿起了桌上的干饼子，明显有问题，往日虽然也有麦糠，一口咬下去却只有几颗，那像如今满嘴都是。

　　毛翠翠正巧对上了毛茂德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毛茂德该不会是想要打她的注意了吧！

　　好在毛茂德只是抱怨了这个干饼子，再次重复道：“毛翠翠，你是故意的吧？这个干饼子里面全是麦糠？”

　　毛老太关心老来子，屈身看了看毛茂德手中的干饼子，一眼望去布满了麦糠，嘴唇动了动便准备开骂。

　　毛翠翠赶紧将脸埋在了毛李氏的手臂里，声音委屈：“我怎么知道谁会吃哪个干饼子！烙饼子用的杂面多，里面麦糠多不是很正常吗？

　　若是将麦糠全部挑选出来，一斤面粉要损失不少，况且麦糠又不是不能吃。”

　　毛老太被堵得没话说了，她可舍不得这些麦糠。

　　只好低声骂了两句，而后说：“你忘记我给说的话了？让你做四个半干饼子就做四个半，再胡来小心我收拾你。”

　　毛翠翠耸着鼻子，“好，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毛老太面上的皱纹抖了抖，从头到脚的凉意再次出现了。

　　然后便是众人埋头就着饼子喝粥，这顿饭很快便结束了。

　　吃过晚饭，洗碗的事情依然是归毛翠翠，而毛李氏和毛王氏则是去到了里长家中推磨赚取工钱。

　　毛爷爷、毛老太、毛大壮、围在院中的火堆旁看着毛茂德习字。

　　穷人家的碗没有什么油水，碗筷洗起来也很容易，麻布抹两下再用水冲刷一次便洗干净了。

　　将碗筷洗完，毛翠翠又开始拿着扫帚准备清理鸡窝和兔窝，路过院子的时候，看见毛大壮手中拿着树枝和毛茂德一块在沙盘中写字，毛老太和毛爷爷微笑的看着他俩。

　　“茂德，真是聪慧啊！等你将字认全了，爹就给你做一件长衫，让你和镇上那些读书人一样文雅。”

　　毛大壮幻想了片刻长衫，心里很是羡慕：“爷爷，我也要学字穿长衫，以后做大官让你当老爷。”

　　“大壮真是孝顺……”毛爷爷感动不已，期望着日后当老爷的那一日早点到来。

　　毛翠翠劳累的做完所有活计，院中的人还在星辰之下继续享受天伦之乐，便冷笑一声回到了屋内。

　　白日梦谁不会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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