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母之命

　　虽然她和顾梓娇的房间差不多大小，甚至她的还要多出一室，但实则梓娇的房间向阳，干爽通透，而她的房间位置偏僻，只有靠窗的一块能照到点太阳，屋里阴暗潮湿，有时晚上回房睡觉连被子都有些湿湿的。

　　关氏美其名曰“清静”。

　　至于其他吃穿用度，关氏总是说大的先选，选完了不要的才留给小的。但顾子未和她原先都顾念着妹妹，哪会将那些好的都收为己用？所以最后挑剩下的反而都是其中最好的。

　　非但如此，直到后来顾梓辛才发现，原来关氏明面上拿出来的东西都是普通货色，暗地里给顾梓娇的才是上品。

　　丫环婆子更不用说了，顾子未和顾梓辛房里的下人都是关氏精挑细选过的，全她自己的人，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传到她耳朵里去。而唯一对他们兄妹好的许姨，却被她拿了个理由打发到绣坊里去了。

　　看似风光无限的堂堂顾家绣坊大小姐，里里外外竟然连一个贴心人都没有！

　　没有了嫡子的顾忌，关氏唯一的阻碍便是这位大小姐了，于是当她十五一过，便忙着给她找个婆家嫁出去。

　　顾梓辛在顾家虽然举步维艰处处受制，但好歹也是名正言顺顾家绣坊的大小姐，模样也生得极为水灵周正，是整个上江城出了名的美人胚子！慕着她名上门提亲的人不少，其中也不乏大户人家、官家子弟。

　　但幸好顾长霖虽然不理家中的事，但对子女还是关怀的，随随便便的人家都不答应，太远的又舍不得女儿，如此一挑选就是三年。

　　直到今日，顾长霖和关氏将她叫到厅前，难得的是连大伯、三叔都在。大家乐滋滋地告诉她替她寻了门好亲事，让她开始给自己准备绣嫁衣。

　　这门亲事是谁？

　　上江城除了顾家以外，能与顾家门当户对相匹配的就属从刚从朝上辞官归乡的左丞江家。

　　江丞相是三朝元老，虽然如今告老还乡，但朝中许多重臣都出自于他门下，想巴结他的人如过江之鲫。其中上江城的知县顾长更自然是常上门拜访的人之一。

　　江丞有个孙子叫江康安，名虽“康安”，但实则是病秧子一枚，病根是娘胎里落下的，能养到十六岁已属天幸。眼见着他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江家急得不行，想为他寻门亲事，好歹留个后。

　　顾长更得知后以为机会到了便主动找上门去，自家的女儿是舍不得的，一来二去就想到了顾梓辛。对于顾家绣坊的长女，江丞相自是十分满意，便让顾长更前来说亲。

　　顾长更为了一己私利，对顾长霖瞒了江康安的病情，只说是先天里不足，待顾梓辛过门后冲冲喜气便好了。

　　但也只有顾长霖长年醉生梦死什么事都不知道，江家这个孙子的病情却已是街知巷闻了，关氏清楚，连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顾梓辛都有所听闻。

　　关氏自是极力撮合这门亲事，在顾长霖耳边说了不少好话，顾长霖听着各方面都满意，便接了江家的帖子。

　　面对糊涂的父亲、恶毒的后母和奸险的大伯、看热闹的三叔，顾梓辛已是心如死灰。如今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在身边了，她对这个顾家也没什么可眷恋的。

　　她对着顾长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爹，女儿不嫁江家！”

　　高堂之上，顾长霖拎着酒瓶已喝得有些迷糊了，他通红着脸：“你大伯好不容易替你寻了门这么好的亲事，还能上哪里寻比江家更好的婆家？”

　　“是啊，巧娘，你如今已年有十八，再不替你寻一户好人家，别人就要骂我这个后娘把你耽搁了！”关氏笑着在一旁帮腔，慈爱的外表下竟是一副毒蝎心肠。

　　“况且那江家公子虽然体弱，但却是江家众多儿孙当中最受江丞相喜爱的一个，你嫁过去，江家必然会好好对你。”

　　顾梓辛微微掀起唇角，清凌凌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娘，你为何不让妹妹嫁去江家？”

　　关氏笑着的一张脸立即尴尬地僵了下来。

　　她端过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掩住面上的窘意，心里算是转过弯来。这个平时里看着千依百顺的女儿实际上好像没她想象的那么好控制。

　　“哎，自古长幼有序，哪有姐姐还没嫁妹妹就先出阁的道理？”

　　顾梓辛朝顾长霖磕了一个头：“爹，若您还心疼女儿，就请爹替女儿推了这门婚事！”

　　别人还没说什么，顾长更便率先拍了桌子，那茶杯随着他的动作在桌子上跳了一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女儿家的婚事，自有父母作主，哪由得你嫁还是不嫁！”

　　“是啊，况且这更帖都已经收了，怎么能再往外推呢？把江家的脸往哪里放？”顾长友也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这桩婚事对顾家来说是件大事，能攀上江家对他的布庄来说也是好事一件。所以平时根本不到二哥家来走动的人，此时也跟着来逼婚了。

　　顾梓辛环顾堂上众人，无一有善念。她视作至亲的亲人，却将她当作任意摆弄的棋子，和换前程的筹码！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提高声音清楚地道：“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嫁到江家！”

　　顾长更当惯了官，也是家中老大，从来只有他说，容不得任何人挑战他的威严。他长得本就严肃，稍稍一瞪眼更显得吓人，此时他正以这种审犯人一般的神情面对她的亲侄女：“除非你不是顾家的女儿，像你哥一样，和顾家断了关系！”

　　关氏这时还不忘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拦在暴怒的顾长更和顾梓辛中间：“巧娘，莫不是你心中已经有了人？你不嫁江家，想嫁给谁呀？”

　　提到顾子未，顾梓辛心中一阵刺痛。哥哥出事后，便是这位大伯第一个跳出来，逼爹写下绝亲书！她冷冷一笑，随手往门边一指：“嫁给他！”

　　众人都随着她的手指的方向往门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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