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秦天那些事（2）

罗小幻离开学校后，再次住进最初来北京时那家地下室旅馆。她打算先找份工作，几个月过后，攒够电脑培训的费用，然后租间小房，找份电脑打字或文字类工作，这样就能慢慢地稳定下来。在老家县市级报刊上发表的那些散文小说完全没用，再不学个特长真要走投无路了。两天后，她在一家餐馆找到了月薪五百元洗碗洗菜的工作。恰巧秦天所在的电脑培训公司就在罗小幻工作的餐馆的对面。三个月后，她如愿到秦天所在的培训公司报名学习了一个月。

        她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因为暂时买不起电脑，要想多加练习只能这样早来晚走。仅是上课所学那点东西，培训结束后打字速度很难到达用人单位的标准要求。

        秦天乐意为她提供方便，慢慢地两人就成了朋友。秦天性情内向，说话不多，不是油头滑脑两眼乱转满肚花花肠子的那种人。在这偌大北京，她再怎么坚强，也有孤独的时候，需要有个可以信赖的朋友，秦天让她很有安全感。秦天的微笑里，能让她感觉到真诚与温暖，踏实而放松，于是不知不觉地有些喜欢他。

        罗小幻租住的小平房，确切地说，只是一间依托院墙搭建的小棚房。房东为了赚钱才改成南开门对外出租，实在小得可怜，很像“牢房”，墙壁破得露出砖块黄泥，她跟房东要来报纸、画报、挂历糊了起来，到处花花绿绿，不是美女，就是怪兽和尸体，有些惨不忍睹。地上铺了一层碎砖块，缝隙很大，被她用干净沙土填平了。小平房里，一张单人床就占去一半空间，行走转身难以舒展，床头那点剩地恰好卡住一张小书桌，再无余地只能坐到床上了。不过，每月一百元租金也算最便宜的房子了，出门在外有个安身之所就算不错了。院里有河南、河北、山东、安徽十多户外来人家，卖煎饼的、做装修的、摆小摊的，各色人等倒是热闹，不时打个招呼，说笑几句，都是挺好的人。

        接下来就是找工作，她买来几份招工招聘类报纸。三天后，她找到了一份文秘工作，主要负责客户资料的录入整理工作。这是一家旅游卡代理公司，这种每张五百八十元的旅游卡全国联网，可提供全国火车票、飞机票、船票、酒店等服务，并享受不同折扣的优惠，适合经常出差的老板、白领群体。每张旅游卡销售提成一百元，她在完成本职工作后，也会努力投入电话销售。她音质清亮，擅长沟通，让客户感到真诚可信，因此业绩不错，送卡员每天都能为她送上一两张。

        她在北京没有朋友，也没什么去处，周末会去秦天公司看看，帮秦天收拾床铺，洗些衣服，还经常帮着公司做些杂务。两人都是孤身一人在北京，彼此帮助，都感到很温暖。

        然而，没想到，当公司渐渐走上正轨时，林达却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这天晚上，林达拿出两万元递给秦天，带着歉意地说，“对不起，这个，还是退给你，你尽快还给你妈妈，省得她担心。这公司我不想与人合办了，怕以后生出什么是非，到时是赔是赚扯不清。但是，你放心，我仍会把你当成最好的哥们儿，而且因为学业，我也不能全心经营，所以仍然希望你能留下来，我可以每月发你一千元工资，你看，这样行么？”

        一时间，秦天懵了。过了一会儿，他这才明白过来，尽管公司仍在起步阶段，但一年来发展势头很是不错。林达这么做，很显然不愿别人分他一杯羹。他知道这是林达深思熟虑的结果，很明显，这一年来，他被这个同学好友、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利用了。

        所有说辞都是借口，所谓友情只是被迫戴上的面具而已，背后却是更多自私贪婪的欲望，如同可怕的马蜂窝，一旦受到触动便蜂涌而出四处狂飞，在理智的脸上扎下一根根毒刺。设身处地想想看，毕竟很多关键事宜都是林达走关系办妥的，他怎能将公司与人分享呢？

        秦天沉默很久才艰难地说道：“好，这样也好，这段时间张罗忙乎就算还你当初帮我的那份人情了。你看，还有十三天就要过年了，你应该另找帮手了。我回家过春节，年后回来就另外租房，另找工作了。”

        林达尴尬地讪笑着：“那好吧，等你走时，我会给你三千块钱，算是一点心意吧。”

        第二天晚上，秦天心情郁闷地去了她的住处，并拜托她帮忙留意，说自己春节后从老家回来，也要租间小房子，并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她不禁生气地骂道：“王八蛋，用人时称兄道弟，不用就一脚踢开，真TM不是东西！你另做打算也是明智，何苦一棵树上吊死。要说租房，不用担心，我抽空找房东问下，不难，反正你是春节后回来才要住，不急的。要不，明天周六，我陪你在这片平房区挨家挨户打听一下，行吗？”

        秦天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愿再去计较了，只是一想到这小子过河拆桥，心里就会忿恨。唉，和你谈几句，我心里真是好多了。”

        她安慰说：“对于小人说来，过河拆桥那是正常，因为他一旦过了河，就没再打算回来，桥已无用，当然就要拆掉了。这种遇人不淑的事儿也许以后还会有，谨慎些就行了。”

        第二天，天空阴云翻滚，看上去想要下雨的样子，他们走街串巷挨家挨户敲门打听着出租房。

        傍晚，他们终于找到一处月租一百二十元的小平房。秦天心里踏实很多，可是罗小幻陪着自己转悠半天，应该又累又饿了，于是坚持请她吃饭。

        她执意不肯：“出门在外能省就省吧，用钱的地方多着哪。”然后只要了两碗牛肉面，吃过饭，秦天送她回去。这座都市多数地方灯光通明，没有黑夜。但她所在的那条胡同很偏，七拐八弯很是幽深，路灯很少，他不太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

        渐渐地，起风了。那风越来越大，怒吼着，魔鬼般挟裹一切，尘土飞扬，天地间变得混沌起来。狂风中，她走得东倒西歪，风沙灌进嘴里、脖里，她不敢张嘴说话，不敢抬头，用手捂住嘴巴，揪住衣领，趔趄中每走一步都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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