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从大妖身下挣扎地爬起，傅香拖着男人的衣领，让他坐靠在树边。

        幸得此妖昏迷，傅香可以仔细端详他的容貌。

        “可真是别样的英俊。”

        妖怪皮肤白皙不同常人，细看能看到皮肉下青紫色的血管。他指甲尖锐，呈黑色，倒是与他的整体相貌与打扮相得益彰。一身黑色长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内衬穿得规整，更显长袍凌乱。

        傅香出于人道给他整理整理衣服。

        手触及衣领，刚滑至胸前，指尖上便传来对方的体温。

        傅香触电似的缩回手。

        妖怪的身体居然有温度？

        一般的书卷或者话本上都不可能记载“妖的身体有没有温度，有的话又是多少”这种问题。普世对于妖的描写大抵逃不过鬼魅阴冷、性冷心残这些词语。所以妖怪在人们潜意识中默认是一种冰冷的存在。

        这只白面妖是傅香二十年人生中第一次遇见的妖。

        像是要再次确认，她重新伸手，精准地落在了对方的胸肌上。

        我这是在给世人进行伟大的实验。等我回去，就可以和大家说明，妖，其实也是和人一样温暖。

        傅香忍不住咧开嘴笑，感受着手心里起伏的肌肉，顺便感受了下不断传来的炽热温度。

        “摸够了吗？”

        耳畔传来呵斥之声。

        “嘶——”

        傅香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慌张地站起来。又因为裙摆堆积在脚旁，她不出所料地趔趄几下，虽然没有摔倒，但手里的绣花鞋脱手而出，直中大妖。

        “抱歉！啊……你的衣服，不，我是指所有，包括刚才……在下失礼了！”傅香尴尬地又是抱拳又是作揖，一套眼花缭乱的动作成功让受害者哑口无言。

        虚厉眉头紧皱，手拽着衣袍被绣花鞋鞋底砸得脏污之处，拼命压下心中想撕碎眼前人类的冲动。

        他站起身，抖了抖衣服，想抖落黑衣上沾着的泥灰，却未能得偿所愿。再次尝试，也是失败告终。

        傅香欲言又止，实在忍不住提醒：“这位妖……公子，一个禁尘诀就可以解决了。”

        虚厉依旧是苦瓜脸，撇着嘴，盯着傅香。

        “好说好说，小女子乐意为大人效劳。”

        傅香被他看得发麻，献媚地走到虚厉身边，手指掐诀，低声道：“禁尘。”

        一阵微风拂过虚厉的身体，黑袍顿时焕然一新，甚至还规整了不少，不像之前松松垮垮，仿佛走几步就要脱身而去。

        虚厉再次盯着傅香，他明显地感受到了有东西轻轻掠过了自己的腰身。

        “这是附带的效果，所谓禁尘，整齐又干净。”傅香笑着说道。她才不想承认在施术中忍不住把凌乱的衣服拉整齐。

        虚厉负手而立，俨然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他酝酿了一会儿，淡淡开口：“人类，为何闯入丘山岛。”然后在心里补了句：你是不知多少年来第一个入岛之人。

        傅香的眼泪立刻流出来，她真切地回答：“小女子是良家女，家住丘山岛数十里外沿海小镇。今日出海不慎遭遇风浪，流落到传说中的丘山岛。”

        说罢，她还以袖掩面，作哭状，一副委屈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虚厉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

        这小姑娘身材清瘦，眉清目秀，一身琳琅，梅染色裙裾垂落脚踝。脚赤/裸，上面还有泥沙。

        虚厉冷冷开口：“你是修士，又说是渔女，分明是在诓我。”

        傅香擦了擦挤出来的几滴眼泪，又笑：“谁说渔女不能是修士？家里人崇尚大道，送我学习仙法，感受大道三千，又如何？”

        虚厉只觉得这个莫名而来的人类怪异且多变，但是多年来，丘山岛只有嘲哳的鸟儿和毒虫异兽，没有可以交流的对象。

        这是多少年来，他第一次遇见可以交谈的对象。

        他决定留她一命。

        也罢，就顺着她的话。

        虚厉不想和对方打嘴仗，无论这个人有什么目的，都威胁不到自己。

        虚厉弯腰捡起绣花鞋，也学傅香，低声一句“禁尘”，绣花鞋上的泥污顿时消失。他把鞋递给傅香。

        “女子的脚不可随意裸露，知道了吗？”

        待傅香接过之后，他又补了句：“渔女。”

        傅香穿上鞋后，侧着头翻了个白眼，心里默念这老妖怪还是个老古董。

        既入仙门，凡俗礼节不约束人。修士之间一视同仁，少有男女之别，都是仙家弟子。至少傅香一直这么认为。

        虚厉负手前行，朝着丘山岛更高处走去。

        傅香紧随其后，不近不远，两人就隔着半米的距离。仔细听，还能听见老妖怪均匀的呼吸声。

        “这位……您，请问贵姓？”

        “虚厉。”

        傅香想了想，蓄力？徐立？算了随便。

        “哦，我叫傅香。‘有鸟高飞,亦傅于天’的傅，至于香就是寻常香气的香。”

        傅香望着虚厉的背影。不得不说妖怪的身材真的很棒，宽腰窄臀隐藏在黑袍之下，走动时的衣褶方能显现他腰身纤细。

        这腰……要和我一样了。

        傅香摸摸鼻子，这是她思考时常有的动作。忍不住再去偷瞄虚厉的腰臀，却发现身体的主人转过了身，盯着自己。

        “修者应善于藏匿，你的眼神……太过赤/裸。”

        虚厉实在无法忽视背后满满打量意味的眼神，停下步伐。

        明明是瘦弱的人类，眼神却如同恶兽一般，流连在他的腰腹要害之处。仿佛被冰冷的蛇缠绕舔舐，让虚厉这个孤岛老妖也感受到了奇怪的危险。

        “我不杀你，你走吧，别跟着我了。”

        这种奇怪的危险感，不同于迫人的杀气，而是一种更为隐秘，更为深入的感觉。虚厉的本能告诉他，这个人类小姑娘虽然威胁不了自己的生命，却有隐藏的压迫感。

        傅香上前，拽住虚厉的衣袖。

        “小女子漂流荒岛，怎敢孤身离去！若遇海上风浪，我一个弱女子……呜呜呜！”

        耳边传来矫揉造作的呜咽声，虚厉只感觉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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