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求大哥

　　李红岩往门外看了看，见林廷辉在院子里收拾晾晒的药材呢，一时半会儿忙不完，于是就兴冲冲拿着包裹进了里屋，小心翼翼拆开。

　　入眼，最上边就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李红岩亲启’，字迹是她熟悉的漂亮的行书。信底下，用透明的塑料袋装着的，是一条漂亮的纱巾和一袋子海棠红的毛线。纱巾是白底儿上印着漂亮的粉橙色环状花纹，像罗列堆叠在一起的橙色泡泡，美好的如梦似幻。毛线的颜色也特别好看，比大红鲜艳，还不像大红色那么土。

　　李红岩春天去县城的时候，见人戴过这种纱巾，搭配着大红的毛衣，特别漂亮特别洋气。那会儿，她还没和郑玉书谈恋爱，不过，那天他们一起去的县城。她扭着脖子多看了那姑娘几眼，难道是被郑玉书看到了？

　　哎呀，她盯着人家看的样子，一定傻得不行！

　　李红岩捧着纱巾捂在脸上，满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羞涩。

　　“咦，谁给你寄的东西啊？这纱巾不错，挺漂亮，等你脸好了，戴上正好。”林廷辉走进来，就看见小姑娘拿着纱巾捂着脸，只道是小姑娘稀罕这么漂亮的纱巾，也没有多想。

　　“啊！”李红岩连忙把纱巾从脸上拿下来，仔细看了看，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脸上敷的药膏子早就干了，纱巾上只是沾了点儿药沫子，抖一抖就掉了，并没有沾脏了。

　　小姑娘挺好，心灵手巧，干活也麻利，就是有时候一惊一乍的，林廷辉也习惯了，不以为意地笑笑，回头继续干活去了。

　　李红岩自己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匆匆把纱巾和毛线收了，信也来不及看，暂时收起来，走过去帮忙干活了。

　　等干完活，林廷辉先回了家，李红岩这才打开信来看。开篇，照例是一段带着热度的思念，之后，郑玉书写到了他们家的情况，他父亲的工作恢复了，母亲的工作本来也已经恢复，但是母亲的身体被糟蹋完了，病得很严重，根本无法上班，在家里住几天，就要去住几天医院……时好时坏的，他必须留在家里照顾母亲，暂时回不来。

　　郑玉书向李红岩说，他心里很害怕，因为医生说，母亲的病恐怕治不好了。他还和李红岩说，自己很惭愧、很内疚，他下乡三年，母亲的身体一天天病的严重，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却一直不在身边。

　　看到这里，李红岩又是心疼又是感动，禁不住掉下泪来。她心里甚至有个念头，若是他们结了婚就好了，就能把小郑的妈妈接过来，她和小郑好好地孝敬老人，来弥补小郑心里的亏欠和内疚。

　　信后边还有一段，李红岩擦擦眼泪，吸口气平息情绪，继续往下看。

　　信的末尾，小郑说，他要带母亲去高一级的医院做进一步的治疗，但是，他的介绍信过期了，需要李红岩帮他再开一封介绍信寄过去。而且，特意叮嘱李红岩，办理事项栏先空着，到时候他根据需要自己填上去。另外，介绍信还要去公社里盖个公章——去省级单位，大队的介绍信不好使，必须有公社的章才行。

　　有了前面的感动和心疼，看到最后这个小小的要求，李红岩自然没有丝毫犹豫，把信一收，就准备去找大队长陈金昌开信。

　　她这边磨蹭的时间长了些，不知不觉，外边的天都黑了。她刚刚背了书包出门，正挂锁头锁门呢，大哥李新国折回来接她了。

　　“咱爹娘担心你，让我来接一下。”大哥向她伸过手来，想替她背着书包，李红岩却有点儿心虚地往后一缩手，讪讪笑道，“没什么东西，不沉，我自己背着就行。”

　　李新国也不勉强，背着手走在前头，眼看大哥走出大队部，径直往小李家方向走，李红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哥，小郑来信了。”

　　李新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哦，他爹娘挺好吧？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太好，他妈妈的病很严重，原来的医院没办法治了，他想去京城或者海市的大医院给他妈妈治病。”李红岩说着，心里也禁不住替郑玉书难过。

　　好多年不回去，回去却发现妈妈病得很严重，很可能无药可救……他一定非常伤心非常难过吧！

　　“这么说，他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了？”李新国的声音平淡无波，他可不像小妹一样天真，说是老娘病重，隔着小两千里地呢，谁也没看见，谁知道真的假的？之前，又不是没有知青为了留在城里这么做过！爹娘病重算什么，死爹死娘的都有！

　　李红岩并没有听出大哥隐藏的不快，自顾自道：“他这么些年没回家，如今他妈妈病重，他自然没办法回来。他说，想多照顾照顾妈妈，最起码也要带着妈妈看好了病，他才能放心回来。”

　　这回，李新国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大哥，他回去时开的那张介绍信过期了，他要去京城或者海市，需要一张新介绍信……”把郑玉书叮嘱的两个细节说了，李红岩低声下气地恳求道，“大哥，他在这里也就认识几个知青，另外就是咱们家……你就帮帮他，帮他开一张介绍信吧。”

　　李新国终于开了口，说的话却有些出乎李红岩的意料，“你就没有想过，他娘生病是真是假？”

　　“大哥，小郑不会骗我的，他不是那种人。”李红岩很是惊讶，她没想到大哥会这么猜疑小郑。

　　“你先别急，我的意识是说，小郑是不是准备留在城里，这才想办法滞留不归啊！”李新国抬手止住想要开口的李红岩，继续道，“我帮忙开个介绍信不是大事儿，但是，我怕你受人哄骗，上当受骗啊！”

　　李新国后边一句话明显放缓了语气，完全没了指责的意思，更多的是担忧和感慨。

　　李红岩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大哥，大哥向来疼她，不可能故意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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