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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了。”盛夏至把大橘放下，让它自己去玩，她则打开屋门让孟复臻进屋。

　　“你今天没去伙房里，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孟复臻熟稔地坐在了屋里的炕上，眼睛看着盛夏至。

　　盛夏至笑了笑，说道：“我今天早晨起来之后，就想要偷个懒，现在伙房里面也有厨师，我不过去也行。”

　　“嗯，要是觉得累了，你就只管歇着。今天没在伙房里看见你，冬至还问了一句呢。”孟复臻心里有事，说话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我下午再过去，过几天我可能要出趟门，往京城里走一趟，啥时候回来还不一定。”盛夏至若有所思地说道，她想要亲自去京城看看，打听些消息，了解一下朝廷对辽国的事情是怎么个想法，要是真的要打起来了，她或许就要把家也给搬走了。

　　“你要去京城啊……”孟复臻听到盛夏至要去京城，想到的就是那个和盛夏至来往密切的爱吃鬼白衍菖，盛夏至去京城应该就是去找他的，他就心里就堵得慌了，那个曾经抢走了盛夏至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的讨厌家伙。

　　“嗯，现在北边的情况还不知道会发展到啥样，好多东西都已经不好买卖了，我那些在这边的铺子生意都缩水了不少，小饭桌也没好多少。我这心里有些不踏实，想要去京城那边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朝廷是咋打算的，然后我们也好早做打算。”盛夏至敛眸，语调沉静的说道。

　　孟复臻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今天来找盛夏至，想要跟她说的也是北边的事情。

　　他前些天在学院外面看见了衙役们敲锣沿着街道喊着征兵的事情，这回征兵是自愿的，每家每户凡是年满十六岁的男丁都可以参军入伍。

　　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心就一阵狂跳，他想要去当兵，都说战场上是最训练人的，他上战场上磨炼一番，一定会和现在不同。

　　孟复臻不是现在才有这样的想法的，他从考上了童生之后，就和夫子有过一次深谈。那次深谈之后，孟复臻心里就有了要为自己另寻一条出路的想法。

　　科举这条路，他要走的话，就要走好久才能达到他的变强的目标。

　　现在他手里已经不缺钱了，可是盛夏至手里的钱更多，他依然是没有盛夏至厉害，他觉得只有自己变得比盛夏至还要厉害了，才有能力保护她。

　　而且，还有孟家的人没有解决掉，爹娘和妹妹的仇还没有报。

　　这些都都是他现在没有能力去解决的事情，他意识到自己不只要手里有钱，还要手里有权。

　　几年前他还只是个刚搬到柳树村的外来户，放牛娃，整天想着的不过就是要怎么填饱自己和奶奶的肚子。

　　几年后他已经有了让自己和奶奶填饱肚子的能力，还有了想要去保护的人，人生有了新的目标。

　　那不如，就按照自己想的那样去做吧。

　　“也不知道现在京城那边是啥情况，写信给白衍菖太慢了，还不如我自己过去看看。我只盼着千万不要打仗，要是打起来了，咱们这些老百姓们可该咋过日子啊。”盛夏至自己絮叨着，她琢磨着要是情况真的不好了，她就把家给搬到京城里去。

　　“夏至，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孟复臻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对盛夏至说道。

　　“你说吧，啥事啊？”盛夏至看孟复臻的神情太过严肃了，免不了也跟着严肃起来。

　　“夏至，我，我想要去参军！”孟复臻说完话之后就把脑袋低了下去，不敢看盛夏至的脸色。

　　然而回应他的是长久的静默，真正一点声音都没有的那种。

　　孟复臻觉得自己周遭的空气都已经凝结住了，他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清浅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孟复臻觉得自己再不大口呼吸一下就要晕过去了，他才敢悄悄抬头去看一眼盛夏至。

　　却发现盛夏至一直在看着自己！

　　“你……”孟复臻没有见过这样的盛夏至，不过他从盛夏至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她不是生气了，这让他的心还算是放下了一半。

　　“你已经想好了？”盛夏至收回了放在孟复臻身上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正前方。

　　“我，夏至，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和你说。”孟复臻咽了口口水，稍稍缓解了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这件事，不管你究竟是咋想的，我都不想要现在就知道答案，我希望等我回来了你再亲口把答案告诉我。”

　　“所以，你已经确定要去参军打仗了？”盛夏至拧眉问道。

　　盛夏至不按套路的问话，让孟复臻愣了一瞬，随即重重地点了头。

　　盛夏至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想要跟我说啥事，你说吧。”

　　孟复臻也弄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盛夏至刚才说的那句话就像是在让自己说遗言似的……

　　“其实我早就不把你当成我妹妹看了。”孟复臻在心里给自己鼓劲，然而他还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被盛夏至开口给怼了回来。

　　“你是啥时候把我当成你妹妹看的？又是啥时候不把我当成你妹妹看的？我有哥哥，不缺哥哥！”盛夏至语气很冲，带着股不引人察觉的怨气。

　　孟复臻没有想到盛夏至会突然来了脾气，但是有些话他今天要是不跟她说完了，恐怕之后他都不会再有勇气说了。

　　“夏至，我心悦你！”孟复臻眼一闭，手一握，全身都绷紧了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藏在心里许久的话。

　　“哦。”盛夏至给孟复臻的回应很冷淡，有一种孟复臻刚才跟她说的就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似的感觉。

　　“哦”是什么意思？

　　孟复臻抿抿唇，又说道：“我刚才说了，我不急着听你的回答，等我回来了你再告诉我。”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孟复臻说完话，头也不回地就快步走出了屋子。

　　盛夏至没有动，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盛夏至再见到孟复臻的时候，已经是孟复臻已经报名参军，要随着队伍离开的时候了。

　　盛夏至跟着盛立春和盛冬至还有孟奶奶一起去送他，孟奶奶抱着他眼泪直流。

　　“臻儿，奶奶劝也劝过，闹也闹过，可是你已经认准了这条路了，奶奶是拉不回来你了。你到了那战场上，一定要保护好了自己，记住一点，啥事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人只要还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咱家只剩下你一个了，奶奶没能耐，护不住你，等到奶奶去见你爹娘的时候，再跟他们道歉。臻儿，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自己多保重。你的包袱里面我给你装了路上吃的干粮，水壶里面也给你装满了热水，路上你饿了渴了，记得自己拿出来吃。”

　　“奶奶这把老骨头还能自己照顾自己，还能等着你回来。臻儿，你可要早点回来，啊……”孟奶奶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抬头看着孟复臻红了的眼圈，眼泪差一点又涌了出来。

　　“你这孩子，这会难受了，我当初在家里劝你拦你的时候，咋还没见你难受呢？行了，只要你好好地回来，奶奶就不伤心了。”

　　孟复臻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眨去了眼睛里将要滚下来的眼泪。

　　盛立春和盛冬至在孟奶奶跟孟复臻说完话之后，才凑过来跟孟复臻说话。

　　“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就参了军，提前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还怕我会拦着你是咋的？都要走了才说，你这是不把我当兄弟啊。这里是你嫂子连夜赶出来的一双鞋，你带上。我说，你别忘了你还要跟我学做酸辣粉，还要跟我去蝴蝶沟果园子里面摘水果！”盛立春把自己让刘桃花做的鞋塞到孟复臻的怀里，用拳头怼了孟复臻胸脯一下，大声说道。

　　“孟大哥，等你回来了，我一定已经是童生了，到时候我就和你一样了，我还要比你先考中秀才，比你先当官！”盛冬至心里面舍不得孟复臻离开，嘴上却还说着和他比较的话，一副我一定要超过你的倔强模样。

　　孟复臻收好了盛立春送的鞋，又摸了摸盛冬至的脑袋。

　　盛夏至是等着大家都跟孟复臻说完话才走过来的，她的手里还拿了一个包袱。

　　“吃的孟奶奶都给你准备了，我就不给你带了。这里面是两套衣裳，还有鞋袜，你自己拿好了。”盛夏至把包袱递给孟复臻，看孟复臻脸上隐隐有笑意，她又冷声说话。

　　“都是我娘和我大姐做的，我可没有时间做这些浪费的东西！”

　　“你把这些东西自己都照看好了，要是没了，那吃亏是你自己。反正我们这些人在家里面，是不会挨饿受冻，不会受伤。我们可以天天吃肉，吃大骨头，吃饺子，吃面条，吃包子……”

　　盛夏至越说，孟复臻眼里的笑意就越浓。

　　最后盛夏至看着孟复臻那马上就要溢出来的笑意，终于是说不下去了。

　　“你笑啥？你自己非要抛下孟奶奶，跑到战场上去，难道还要我们这些人在家里陪着你受苦？你不要想的太美！我跟你说，我现在赚了好多钱，我想吃啥就吃啥，谁都管不着我！我一会回去了就要吃猪蹄，吃鸡腿！”盛夏至绷着脸，故作生气地说道。

　　孟复臻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样的夏至真的好可爱，都要舍不得走了，怎么办？好像要抱抱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孟复臻真的下不了手，最终他把抱抱换成了摸摸头。

　　“你都已经有好多钱了，那是不是该挖一个鱼塘了？你答应了要给我挖一个鱼塘的。”孟复臻将自己的手从盛夏至的头上收回来，无视旁边那两道能把他杀死的视线，有些委屈地说道。

　　这两句话让盛夏至觉得当时那个要她保护着的小绵羊又回来了，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孟复臻不可能一直是一只乖顺的小绵羊的，从他决定参军的那一刻起，他就变成了一只狼。

　　那个鱼塘的事情，因为盛夏至后面一直很忙，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全国各处跑的，根本就无暇去挖鱼塘。

　　现在鱼塘的位置已经被盛冯氏给变成了新的菜园子，种满了时令蔬菜。

　　“那都是啥时候的事情了，我早就忘了！”盛夏至瞪着眼睛，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早就忘了的样子。

　　孟复臻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伸手摸了次盛夏至的头。

　　“集合了，集合了！那边的人，都过来，马上就要走了，快点！”有人喊着集合了，催促着还在道别的人们。

　　“我走了，奶奶，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盛大哥，冬至，你们两个也要好好的，等我回来。”孟复臻挨个和他们道别，最后将视线移到了盛夏至的身上。

　　“夏至，等我回来。”

　　“谁要等你回来！你爱回来就回来，不回来……”盛夏至说不下去了，把脸别到了一边。

　　旁边盛冬至小声跟盛立春说话，“大哥，二姐她今天是咋了，咋这样跟孟大哥说话呢？她之前不都是笑着跟孟大哥说话的吗？”

　　“你小孩子不懂，别问那么多。”盛立春拽着盛冬至的衣裳领子，就把人给扯走了。

　　孟奶奶看了孟复臻一眼又一眼，才挪着小碎步离开了。

　　“我真的走了，你快回去吧，记着等我回来了再告诉我你的答案。”孟复臻催着盛夏至离开，他说完话之后，就直接转身走了。

　　“孟复臻!”

　　盛夏至喊了一声，小跑了几步，追上了孟复臻。

　　孟复臻没有转回头，只是把脑袋稍稍往后偏了偏，让自己眼睛的余光能够看见盛夏至。

　　还可以多看一眼夏至，真好！

　　“孟复臻，你……你必须回来！你要是敢不回来，那我就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再也不理你了！”盛夏至踮着脚，凑到孟复臻的耳边说道。

　　孟复臻猛地转回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盛夏至，“你刚才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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