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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静待时机


  “那你可知,当初指证母后与宁国公私通的证词,就是出自这位郑大人之口。”

  裴瑛这一句,有如五雷轰顶,令兰舟顿时变了脸色。

  “什么?”

  “我这些年在楚京,也一直在暗中调查此案线索,毕竟是宫闱丑闻,况且谋害先帝和通敌叛国,无论哪一项罪名,都足以置顾家于死地,故而当年这段证词是断然不会公诸于世的。那封信和毒药,是用来将顾家推入万劫不复,而那段证词,则是为了逼母后走上绝路。”每每想起自己查到的东西,裴瑛都觉得痛心疾首。

  荷华宫走水之时,她已经搬出宫外,建了公主府,得知之后匆忙入宫,却只来得及看到化为废墟的荷华宫以及一具具骇人的焦尸。

  她在废墟中找到了纵火行凶的蛛丝马迹,但当时的形势容不得她细查,顾家已经被定了罪,她想尽办法也没能将他们搭救出来。

  这些年,她顺藤摸瓜,一点一点抽丝剥茧,总算是找到了当年写下那份要命的证词之人。

  只是此人已封侯拜相,成了天子跟前的红人,又岂是她三言两语能动摇的?

  裴瑛将自己当初看到的证词背了下来,写给他看。

  这些证词看似委婉含蓄,却又是何其歹毒,以温文雅致的措辞,道出莫须有的罪名,含糊不定的寥寥数语,暗指宁国公出入后宫,与他母后互通首尾,私相授受,还有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荷包为证,彻底毁了他母后的清誉。

  再加上那碗掺了毒的参汤,串通宁国府意图谋反的罪名何等顺理成章。

  不得不说,这局布得何其之巧,将他们都逼到绝处,难怪当年毫无还手之力。

  裴瑛道:“这个郑承,是寒门出身,父母双亡,寒窗苦读十载,才入京谋一官职。但身无长物,又不晓得变通,刚入京那会儿处处碰壁,只在天钦府中谋了个小官,整日喂马。后来宁国公看中了他的学识,让他做了顾家的门生,他的日子这才渐渐好转起来。”

  “他在顾家做过门生?”兰舟没想到郑承与顾家还有这等关系。

  “也只是受了宁国府两年照拂罢了,楚京没什么人知晓,我也是查了许久才查到这层关系。”裴瑛道,“宁国公赏识人才,但寒门士子要想在楚京出人头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光有学识可不行,便是当年的林丞相,家中在楚京还有些名望,若是没有宁国公举荐,岂能那么快就封了相国?这郑承就更艰难了,外放三年,才得以留在楚京入朝为官。”

  “既然他曾是顾府门生,为何要……”

  裴瑛摇了摇头:“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他在朝之时,宁国公也不曾为难过他,相反还颇为照顾,他何出此言,就无从得知了。”

  在得知当年的证词竟是出自郑承之手之前,她对这个新晋的丞相其实并无偏见。他的确经纶满腹,足智多谋,上忠君之事,下体恤百姓,也做了不少为大周谋福祉之事,当是大周栋梁。

  但偶有一回,她不慎与之冲撞,瞧见了他进谏的奏折上的字迹,发觉竟与曾经看到的那张证词上的字迹有些相似,故而起了疑,这才查出了一二。

  至于他为何要污蔑她母后和宁国公私通,她却始终弄不明白。

  凭此人学识,假以时日封侯拜相,展露头角,不在话下,便是受人利用,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兰舟迟疑良久,道:“毒和通敌的书信都没有头绪,这或许是条线索,便从郑府开始着手。”

  裴瑛觉得有几分道理:“阿昭也在郑府,与你里应外合,说不定能有意外的发现。”

  “眼下要紧的,是如何与阿昭见上一面,将你我的打算告知与她。”

  映欢上前道:“二位殿下,奴婢听闻,过些时日便是郑大人的寿辰,届时定会有不少官员前去府上道贺,或许是个机会。”

  裴瑛眼底一亮:“是啊,怎么忘了还有这回事。阿彦,你且准备准备,届时你乔装一番,作为我养在府中的琴师,随我一同去郑府道贺,寻个机会与阿昭见一面。”

  兰舟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唯有这么办了。”

  ……

  与此同时,郑府后院。

  顾如许刚从小厮手中接过一碗汤药,望着从院门前转瞬即逝的青色身影,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几日一直都有汤药送来,虽然每一碗她都让阿舒验过,但她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府中侍卫是不可能来照顾她们这些关外女子的,更不必说为她们煎药送来,且昨日她偷偷溜出去查探情况的时候,听阑珊阑意说,有位青衣公子前来看过病人。

  那道青色身影她也在院门外看过好几回,瞧不清相貌,只是那身形总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总感觉曾在哪儿见过他。

  本以为他今日也会过来给阿娑朵朵诊脉,她才在这等着一看究竟,没想到他今日只是在院外转悠了一下,连面儿都不曾露。

  她询问过阑珊阑意,此人相貌如何,阑珊阑意所述却与她认识的任何一人都对不上。

  几日下来,她倒是对这个不吝相助之人萌生了一丝好奇。

  除此之外,她试着与系统联系了一下。

  混入楚京非同小可,故而她离开滨州之前,将哈士奇交给了卫岑。滨州那边似乎并无变动,假意散去的红影教弟子也从四面八方渐渐聚集起来,卫岑将其暂且安顿在山林间,之前暗中置办的粮草和兵刃也都转移到了此生阁地下的庄子里。

  动武是下下策,但他们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真有个万一,至少卫岑那边还有还击的余地。

  青青的状况还是那样,不过听闻她似乎很喜欢狗,跟银子在一起的时候会放松一些,只是还是不肯开口说话。

  卫岑虽是山匪出身,但很会照顾孩子,从前他与青青也玩得极好,有他在滨州陪着青青,她也放心些。

  那孩子可再经不起什么刺激了。

  “教主。”季望舒走了出来,低声道,“那小姑娘醒了。”

  闻言,顾如许眼底闪过一抹亮色:“走,去看看。”

  她们步入屋中,阑珊和阑意正在照顾阿娑朵朵,那姑娘不会说汉语,只能由阑珊阑意将话转达给她们。

  她晕倒后的经过,阑珊阑意已经同她讲了,见到顾如许和季望舒,她用一口生硬的汉语向她们连声道谢。

  “你大病初愈,就别折腾了,快躺下。”季望舒试着用合依族语简单地与她交流。

  她们此时不宜泄露身份,尤其是不通关外部族语言的顾如许,在一旁点头微笑便可。

  阑珊询问了她一些琐碎的事,打听到了她的身世。

  她本是合依族人,合依战败于怒图后,便与娘亲和弟弟一同到了怒图为奴,她会唱歌跳舞,相貌生得也还不错,此次出使大周,便将她挑进了敬献的美人中。

  她最是怕冷,这一路熬得十分辛苦,异国他乡也没有朋友,加上思念亲人,这才病得晕了过去。

  多亏她们出手相救,她才能活命,救命之恩,他日必定报答。

  阑珊小声地将这些话说与顾如许听:“这些女子其实都是可怜人,在怒图时就要取悦男人,没有自由可言,如今流落异乡,还不知有没有机会与家人团聚……”

  顾如许看着阿娑朵朵,这姑娘瞧着也就十三四岁,比阑意还要小,该是待字闺中,亦或是承欢膝下的年纪,居然被千里迢迢地送来大周为奴为婢,想想也是可怜的。

  今日她们救下了一个,却不知还有多少她这般的小姑娘只能无辜丧命。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本就是扬汤止沸的做法,她不觉得有什么可感谢的。

  “让她好好歇着吧。”她嘱咐阑珊转达,而后便走到了廊下,去透口气。

  季望舒紧随着出来:“我们入京已有三日,还是没有公子的小子,连我哥的下落都无从得知……”

  “急不得。”她道,“进城一事,他们总会想到办法,我们眼下的处境切忌轻举妄动,有时候没有消息或许是最好的消息,阿彦是个聪明人,若是事情有变,他定会想办法告知与我。我们现在如履薄冰,郑府里的一举一动都要留心,任何能与阿彦见上一面的机会,都要打起精神来。”

  “是。”季望舒道,“属下已经探了数回,这座府邸十分安静,那位郑大人将我们关在此处后,便再无下一步的举动了,教人看不懂他的意图何在,咱们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再等等。”顾如许谨慎地观望着四周,墙头,树梢都细细地观察。

  郑承将她们晾在着,绝不是养着她们吃闲饭的,这么多胡姬,在同一座院子里一同度日,若是其中有怒图的奸细,必定能看出些蛛丝马迹。

  郑承与她们较着劲儿,她也在暗中留意。

  然而就眼下来说,尚未有什么发现。

  这些女子,瞧着与当年的阑珊阑意并无多少差别,皆是孤苦无依,任人宰割的玩物,有个别存了心思的,则是暗中盘算着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和身姿为自己争取荣华富贵,好从这等艰难的境地中脱身。

  都是为了活命挣扎之人,有时候看在眼里,不由的心生几分同情。

  但同情归同情,眼下她也没有余裕管别人的闲事。

  傍晚,府中管事突然前来传话,冬月二十六是郑承的五十大寿,届时将会宴请朝中同僚同贺,她们既是御赐的胡姬,也当在筵席上为大人献舞一曲,命她们好生准备。

  管事走后,院门再度锁了起来。

  季望舒上前:“教主,这……”

  顾如许眼中闪过一丝讳莫如深的浅光。

  “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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