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剑寄

“你可知道，若是那丫头反应过来，顺藤摸瓜，我们两派与白羽楼的关系，她便可以猜出个大概？”

方卫南点点头。

他爽快道：“知道，甚至，我还特意嘱咐我那几个师弟，一定要在白羽楼刺客出现前不久，再从郁兔视线里撤出，就是要让郁兔那丫头发现这个‘大概’。”

云垟转头望着水面，道：“为何？”

方卫南笑了笑，只说了两个字：

“试探。”

......

潭水边，有微风拂过。

风吹动了几片好似悬空的水上枯叶，枯叶一动，则牵连潭水水面微微颤抖。

清澈的潭水上泛起一道道细小的涟漪，一层层朝着四周荡漾而去。

微风才过。

云垟一只手，已经搭上了方卫南的肩膀。

云垟笑眯了眼，笑容十分和善。

他缓缓的说道：“师侄啊，倘若我现在要是一掌把你的头给拍碎，然后去告诉安扶风，你派遣刺客残害同门，你猜......他会怎么想？”

方卫南沉吟片刻，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说道：“不好说，那位副山主估计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是我都死了，没个对证，他也就管不了了。”

云垟不置可否。

他杀意越来越重。

巨大的手掌放在方卫南的肩膀上，竟然比他整个右肩还要宽大。

“师侄啊，你还有说一句话的机会，好好想清楚了再开口。”

......

面容俊逸的年轻人笑意不减，仿佛根本就没感觉到这个大师傅的骇人杀意，抬起头看着潭水中心，不紧不慢的说了两个字：

“剑寄。”

听到这两个字，云垟先是问道：“埋剑山剑寄，山门绝密，你是怎么知道？

方卫南不紧不慢的笑着道：“自然是因为我有个好师尊。”

听闻此话，云垟这才收回了手。

等到他重新闭上眼，片刻之前的滔天杀意已荡然无存。水潭重归沉寂，就像从来无事发生过。

他缓缓问道：“姓邱的是怎么说的？”

刚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方卫南跟没事儿人一样。

他笑嘻嘻的说道：“师尊说，雾归派成为五派之一这件事与剑寄有关，让我别插手。”

“姓邱的没有说剑寄跟雾归派具体是什么关连？”重新闭上眼的云垟面色和善，不快不慢的开口。

方卫南摇了摇头。

遗憾道：“师尊只说了有关，并未细说。”盯着潭水，方卫南话锋一转，说道：“能让师尊都忌惮的人，我这个做徒弟的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云垟这才了然：“你就是为了试探此事？”

“不错。”

方卫南点头承认。

他说道：

“对山门来说，流隐尘埝两派对雾归派下手，捅破天也只是个巧合，可反过来说，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断定，尘埝和流隐两派，就跟刺客一事完全无关，如此一来，事情就简单了。”

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出了这档子事儿，而那位剑寄大人什么表示也没有，就说明，他与雾归一派关系也就那样，此前种种，皆是碰巧；那咱们接下来出手，就无需再有丝毫顾忌，顶多是费点儿脑子。”

“那要是那位剑寄有表示呢？”云垟睁开眼，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位师侄。

当初，尘埝派争取五派最后一个席位失败后，这小子第二天就独自一人闯到云垟所居住的竹楼。

说他要弄死雾归派所有人，问他这位大师傅，要不要入伙儿。

一直以来，云垟都不信这小子能成什么事儿，只是抱着陪小辈玩儿玩儿的心思应了下来。

如今看来，这小子阴谋阳谋都用得相当不错。

方卫南却不答话。

他笑嘻嘻的问道：“大师傅还是先跟我说说何为剑寄，我只知道师父对于此人很是忌惮，其他的我可一概不知。”

云垟似笑非笑，说道：

“没什么好说的。”

“你只需要知道，埋剑山剑寄，不管规矩，只管杀人，我们惹不起，甚至连躲都躲不起。”

方卫南洒脱一笑，说道：“那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云垟继续问道。

“要是那位剑寄没表示，我方怎么说也要把雾归派全给弄死，那位剑寄要是有表示......”

“如何？”

方卫南故作神秘。

他沉吟了一会儿，笑着大喊道：“不干了呗！还能如何！”

看着眼前爽朗大笑的方卫南，云垟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师侄，实在是太对他胃口了。

脑子野心胆识，一样都不缺，最重要的，还怕死。

一大一小二人的笑声，既爽朗也和善，在潭水旁传开来，回荡在幽幽山谷之中。

......

......

距许安心和郁兔下山找药已经过了三四天，这几天，许安心把脑袋都想破了。

最开始，许安心只想着去越人谷看一看，碰碰运气。

万一找不到，就打道回府，谁知道，看着被填平的越人谷，那位脾气相当差的师姐生气了，而且还是相当生气。

她为什么生气，许安心不知道，许安心只知道，她一怒之下就决定，“不找到阴决明，就都别回山门了。

她自己不回去也就算了，一个“都”字，差点儿没让许安心哭出来。

本来以为她当初信誓旦旦，是有什么好办法呢，结果，就是打算靠蛮力找遍阳州境内。

她原话说的是：“阳州不行就去江芜州，江芜州不行就去培洲。”

江芜州？培洲？就是花个十年二十年也走不完啊！

许安心当时就想跟她说等他们把这几个州找遍，老太婆估计都不在了。

可是看着师姐那个凶狠的气势，许安心根本就开不了口。

师姐憨，自己可不能跟着一块儿憨。

许安心赶紧自己偷偷想办法。

一路上边走边问，走了好几个镇上的药铺，腿都跑折了，才从一个老郎中那儿听来，用极少许纯阴体质女子的精血，可以养出阴决明。

药效差点儿，但能凑合用。

在许安心成功的把回山门的时间从几十年缩短到了只需小半个月的时候，郁兔还盘算着要如何去往隔壁的青州呢。

......

这天，许安心跟着师姐一边赶路一边四处问着纯阴体质的下落。

就在离埋剑山几百里的石桥镇上，却碰到了一个难题。

下山的时候许安心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有人把师姐堵在小巷里——要劫色。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此时，看着那几位明显就虚得厉害的公子拦在师姐面前，许安心头都大了。

一边儿朝着他们几人走去，许安心一边儿在心里嘀咕，待会得劝劝自己师姐了。

得求她想办法收一收她那个不得了的容颜，不然一路上这种麻烦事情，肯定少不了。

“几位公子！”

许安心隔老远先是喊了一声，然后走到他们身前，接着说道：“几位公子，你们还是跟她道个歉，然后赶紧走吧。”

为首的是一个公子哥儿，一看就是纵玉过度，脸上毫无血色。

他走起路来都颤颤巍巍，手杆子直发抖。

此时一看来的是个傻小子，他自然不放在眼里。

摆了摆手，他不耐烦道：

“滚滚滚，有你什么事儿？赶紧滚一边儿去！耽误了老子的好事儿，老子把你剁了喂狗！”

作为花丛老手的杨公子杨川，自认为方圆百里内的美人儿他都已玩儿了个遍，可谁知今天才明白过来：

自己大错特错。

开玩笑。

他活了二十多年，摘花就摘了十几年，自打鸟儿能飞天那天开始，凡是好看的女子，强抢也好强买也罢，统统都得搞到手。

今天遇上这种上等货色，要是不把这美人儿抬回家。

那自己还玩儿个屁的女人？

他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对着身后几位说道：“待会儿老子把事儿办成了，你们记得把这小子给我废了。”

转过头来，杨川见眼前的少年一动不动，反而静静地看着他。

“哟呵？硬骨头？打算来个英雄救美？”

杨川一下子来了劲儿。

他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兄弟，强忍着笑，说道：

“看见没，哥儿几个，这小子......想给老子要玩儿的女人......演一出英雄救美！”

“哈哈哈哈哈哈......”

许安心看着眼前几位公子哥儿笑道前俯后仰，撇了撇嘴，说道：

“英雄救美？我这位师姐，哪儿用得着我救......”

感受着身后已经完全暴走的杀气，少年心知不妙。

他赶紧就地蹲下，给后边儿那位让出位置。

......

瞬间，一拳已至。  

少女极为暴力的一拳，带起扑面劲风，眨眼内便狠狠地砸中杨川的鼻梁！

顿时间，一道骨头碎裂的声音传到众人耳朵里，将几位脸上还带着笑容的公子吓得面无人色。

力量极大的拳头，将杨川整个人砸飞，在空中转了一大圈。

鼻血口水混到了一块儿，最后如同一条死狗般落在小巷外的街道上，落在街道上的他连抽搐都没一下，直愣愣当场昏死过去。

街上，响起一片尖叫，三两个大嗓门儿的妇人以为死了人，吓得扯着嗓子喊“死人啦死人啦！”

巷子里。

郁兔一拳出完，看都不看那个昏死过去的杨川，也无视掉那些胆儿小妇人的尖叫。

她缓缓转过头来，把目光放在了剩下几个人身上，眼神冷冽，几人霎时面色雪白。

完了，这他娘的倒大霉了，惹了个祖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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