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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十年前真相


  秦陌芫逆着光而进,所有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看到少年脚步翩诀而来。

  穿着一袭黑色的披风,头上带着风帽,一步一步,在众人目光下走向大殿中心。

  褪去身上的黑色披风,扔给一旁的侍卫。

  一撩前袍,恭敬的跪在地上,对着首位之上的皇上淡笑道,“父皇,儿臣回来了,让您担忧了。”

  皇帝走下台阶,每迈一步,脸上的冷意便少一分。

  走到秦陌芫身前,大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低斥道,“芫儿,这些时日你去了哪里?”

  秦陌芫真切感受着来自皇上的宠爱和担心。

  忍着身上传来的痛意,她低声道,“父皇,待会儿臣会亲自向所有人皆是儿臣这些时日去了哪里。”

  皇帝松开她,微低着头,一双布满风霜却漆黑的眉眼紧紧锁着她。

  这一眼像是在看她是否完好,是否安恙。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皇帝低低道了两句,脸上眉梢都洋溢着会心宠溺的笑意。

  众位大臣神色各异。

  皇帝宠爱太子殿下,看来不止是表面宠,是深入骨髓的宠爱。

  慕容燕肖低着头,脸色冰冷,垂在身侧的大手微微紧握。

  眸底深处泛着讥诮的嘲讽,薄唇紧抿着冰冷的弧度。

  同为儿子,他在父皇眼里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皇帝松开秦陌芫,转身走向大殿之上,霸气凛然的坐在龙椅上。

  神情冰冷威严,声音低沉有力,泛着不容侵犯的冷意,“今日早朝继续,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

  众位大臣连忙应声。

  自从秦陌芫进来,笙筝脸色瞬间苍白,低垂的水眸里裹着浓郁的怒火仇恨,

  身躯微颤,像是止不住的想要冲上去撕裂她一样。

  手背一热,她侧眸,看了眼身侧的男人。

  低眉敛目,气息平静,大手裹在她的手背上,像是在安抚她。

  今日的朝堂上少了一个人,是白宰相,他亲自向皇上告假,去寻找太子殿下。

  秦陌芫目光清冷,拱手道,“父皇,此事事关重大,儿臣想请皇后娘娘来龙殿。”

  众位大臣神色各异,摸不透太子殿下的心思。

  御史台主心里隐隐不安,转身冷声问了一句,“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让皇后娘娘来龙殿,恐有不妥。”

  秦陌芫眉心一扬,泛着冷傲,“是不妥还是心里有鬼?”

  御史台主脸色一变,“太子殿下此话何意,恕老臣不懂。”

  秦陌芫冷笑,脸上的冷意昭然,“等皇后娘娘来了,本宫说了之后,相信御史台主自然会懂,而且会非常懂!”

  御史台主眉心紧拧,总觉得此次的太子殿下不同与往。

  她究竟要说什么事,让皇后亲自道龙殿内。

  陡然间一抹不详的念头滑至心头,他身躯微颤,不可思议的看着已然缓缓起身,悠闲自得立在那里的太子。

  莫非是有关于——洛妃娘娘的?

  眼皮子直跳,这一刻他从未有过的慌乱,即便是皇上让他女儿嫁到北凉都没这么慌过。

  *

  山涧之上,男人一袭白袍长身玉立,看着脚下的草地。

  当时的她就站在这里,当时他那般斥责的责怪她。

  男人凤眸轻阖,眸底的深沉悔恨似是要将周围的景物吞噬。

  身后劲风而来,明净落在男人身前,因为激动脚下踉跄了几下。

  男人俊眉紧拢,不耐道,“人还没找到回来做什么?”

  明净惊喜摇头,“爷,秦公子回来……”

  话未说完,衣襟便被男人的大手提起,低沉薄颤的声音骤然响彻,“她在哪里?”

  明净被自己衣襟勒的快喘不过气来,刚要继续说,男人沉怒的声音再次吼了过来,“快说!”

  明净只觉得一口血要呕死了。

  想要他说,先别勒他脖子!

  艰难的指向皇宫方向,“宫……”

  “碰!”

  刚说了一个字,明净无情的被甩出去,砸在地上,摔的是七荤八素。

  待回神,哪里还有诸葛榕斓的身影?

  十罗刹也瞬时出现在明净身后,风帽下的十张面容皆是闷笑着。

  毕竟看明净如此凄惨不容易。

  每次他遭遇的凄惨都与秦公子有关。

  之前是小和尚时,被秦公子可谓欺负的很惨。

  如今恢复了身份,又因为秦公子被爷欺负的很惨。

  明净扶着腰,脸色沉沉的瞪了眼十罗刹,“别笑死了。”

  于是,十罗刹的笑声愈发的大了。

  这似乎是十几日来,所有人由心而发,最轻松的一次笑意。

  *

  与此同时,祁安城内,高头大马飞一般的冲向城外。

  路上的行人纷纷避开,惊慌的看着一脸激动的人。

  阿华骑马到了城外,看着一望无际的空旷,没有自家五爷的踪影。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今早五爷自己要亲自去大齐找秦公子,这会是不是已经走出很远了?

  在他思索间,前方陡然间响起马蹄声。

  抬眸望去,远处烟尘滚滚,高头大马身后,是漫天的灰尘烟飞。

  马上,男人一袭青袍,矜贵无比,俊美如斯。

  漆黑的凤眸里裹着浓郁的激动,即便里的如此之远,他依旧看的清清楚楚。

  五爷已经已经知道了?

  在男人经过他身侧时,他还是大吼了一句,“五爷,秦公子回来了,在宫里。”

  “知道了。”男人薄唇紧抿,唇角噙着久违的笑意,风一般的朝着宫内方向而去。

  这十几日她究竟去了哪里?

  若非在半路遇到锦陌山庄的人禀报,他差点就去了大齐,再一次的错过她。

  到了皇城外,男人翻身下马,脚步极快的冲了进去。

  守在皇城的禁卫来不及阻拦,只听低沉迫切的声音随着风声传来,“谁敢阻拦本相,杀无赦。”

  禁卫身躯皆是一抖,中规中矩的站着,当没看到。

  南戎新上任的宰相,皇宫出入自由,权力滔天,岂是他们这些小喽啰阻拦的?

  *

  晌午已至,暖暖的光线洒落在大殿之中,反射着刺眼的亮光。

  派去的太监已经去了凤鸣宫,就等着皇后前来。

  整个大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有人担忧,有人看戏,有人惶恐,有人沉着怒意。

  秦陌芫负手而立,悠闲自得,眉心微扬,唇角泛着冷傲的弧度。

  大殿外,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了进来,众人都以为是皇后娘娘。

  转身之际,却见一白一青两道身影站在太子殿下面前。

  等众人看过去时,皆是一震。

  一袭白袍是北凉二王爷,诸葛榕斓。

  一袭青袍是当朝宰相爷,白梓墨。

  两人丰神俊朗的容颜皆是沉冷冰寒,凤眸里都裹着无法抑制的怒意。

  对,怒意!

  滔天的怒意!

  两个男人身上的怒意散发在整个大殿之上,让大臣们都有些畏惧。

  秦陌芫眨了眨双眸,错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两人。

  什么情况?

  她才刚回来,这两人怎么这么快找来了?

  不过眼下的情况可不允许这两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猛地退后两步,她面色微凝,声音疏离冷淡,“白宰相和北凉二王爷忽然出现在本宫面前做什么?”

  她眉心微扬,瞥眼了一侧,“还请两位移到一侧,本宫有事处理。”

  皇帝坐在龙椅上,眸光深沉似海,在两个男人的背影上徘徊。

  眉眼轻眯,唇角的弧度若有若无。

  秦陌芫见两人未动,身上的怒意更甚,她心里一虚。

  “请两位移至一侧,本宫——”

  “这十几日你去了哪里?!”

  眼前骤然一暗,男人已逼至身前,大手攥住她的手腕,语气沉寒。

  秦陌芫心神一颤,抬眸错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她清楚的察觉到手腕传来的颤抖,是男人的身躯在抖。

  若非触碰,她真是丝毫看不出来。

  余光扫了眼大臣们好奇的眼神,她脸色镇定,。

  水眸潋滟的看着他,眸底泛着只有男人才能看到的乞求,“二王爷,这件事待会再谈。”

  男人薄唇抿的紧紧的,凤眸沉寒,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有多想将她抱进怀里。

  紧紧抱住,生生世世不要再放开。

  这种失而复得,十几日担忧死灰的心一瞬间得到缓解。

  这一刻他想将她藏起来,让她与世隔绝,不再被任何人所扰。

  手腕被男人的力道捏的很痛,秦陌芫轻抿着唇畔。

  另一只手在袖袍下攥住男人的云袖,轻轻拽了下,眸底乞求的看着他。

  看着她如同小猫般乞求的眼神,诸葛榕斓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带走。

  但他清楚,此刻不能冲动。

  俊眉紧拢,放开她的手,却是往她身侧一站,修长的身形矜贵如皇。

  那种与生俱来的气息让人从心里觉的畏惧。

  白梓墨始终站在她对面,凤眸深深的凝着她。

  眸底浓烈的情绪过着万千情绪,最终都化为一片黑沉,湮灭在眸底深处。

  男人拾步朝她走来,与她一步之遥。

  目光卷着无人能看懂的身影,低沉的声线自薄唇溢出,“回来就好。”

  仅仅只是一句话,男人敛了眸光,径直走到她的另一侧,负手而立。

  秦陌芫低眉敛目,眉心紧紧凝着。

  这两人能不能离她远一些?

  如今这个局面,是故意让别人以为他们有断袖之癖吗?

  可是两个男人犹如雕像,长身玉立,低眉敛目。

  这周遭的一切都没有放在眼里,唯有身侧的女人是他们所在意的。

  这十几日的遭遇他们不想再尝试一次,再也不想!

  笙筝低敛着眉眼,垂在身侧手紧紧攥起,止不住的颤抖着。

  自白梓墨进入大殿,至始至终他从未看她一眼。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慕容芫身上。

  他眸底浓烈的深情,那种呼之欲出的担忧和心疼。

  那种隐藏着想要将慕容芫藏起来的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

  如今第一次见,却是对一个男人!

  察觉到手背上的禁锢,她冷笑抿唇,一切从昨晚已经不复存在了。

  白梓墨!

  慕容芫!

  她要他们为她所承受的付出代价!

  “皇后娘娘驾到——”

  外面响起太监禀报的声音,声声传入到大殿之内。

  秦陌芫凛眸,目光冷然的看着殿外。

  皇后——李秧寰!

  终于来了吗?

  大殿外,皇后身着凤袍,莲步轻移,雍容华贵。

  走进店内,众位大臣拜见皇后。

  唯有三人未动,太子,北凉二王爷,白宰相。

  皇后走来,美眸轻抬间,看向立于两个男人之间的那抹身影,雍容华贵的容颜骤然一僵。

  前来传召的太监只说皇帝传召,却只字不提大殿中的任何事。

  她以为事其他的事情,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平安无事的慕容芫!

  消失了十几日的人竟然没死?

  她派了人在暗中寻找,找到后就地诛杀,但是那些派去的人无一人回来。

  没想到慕容芫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皇后走向大殿前,眸光在秦陌芫身上淡淡略过,走到皇帝面前,行了一礼,“不知皇上宣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皇上眼神冷淡的在她身上移过,“是太子有事找皇后。”

  慕容芫?

  莫非是她发现了什么?

  皇后心瞬间一跳,凤袍宽大的流云袖下,双手微微收紧。

  刚想转身询问慕容芫,皇上的声音却响彻大殿,“芫儿,皇后已经来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皇后方才已经看了眼,这明显是早朝未退,慕容芫又让皇帝传召她。

  脸色愈发的难看,却也只能静观其变。

  秦陌芫眉眼轻抬,目光冷冷的落在皇后脸上,唇角轻轻一挑。

  不知为何,御史台主和皇后在见到秦陌芫那么讥讽的弧度时,皆是心里慌乱至极。

  笙帡半张脸侵染着血液,微低着头,眸底黑沉阴霾。

  秦陌芫走到皇后身前几步停住,眉心微扬,冷声问了一句,“皇后娘娘还记的本宫的母妃,洛妃娘娘?”

  不止皇后一惊,就连众位大臣和皇上亦是震惊的看着太子。

  不明其意,她为何会提起洛妃娘娘。

  又为何询问皇后娘娘?

  皇后脸色变了几许,复而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自是记的,难道太子让皇上宣本宫来此只是问这个问题的而已?”

  “自然不是。”秦陌芫冷然一笑,纤白的手掌自袖袍取出一样东西挂在指尖。

  淡淡一笑,目光却是冰冷如丝的看着皇后,“皇后可识得这样东西?”

  众人目光所及,看到的是太子指尖挂着一枚月牙形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凤凰,代表的不正是皇后的身份吗?

  皇上眸色一紧,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手里的玉佩,那是当年他送给洛儿的!

  皇后呼吸陡然一滞,袖袍下的掌心沁出几许薄汗,“本宫怎会识得这枚玉佩?”

  秦陌芫了然点头,“也是,皇后的心早已被权势蒙蔽,如何识得这样东西?”

  “放肆!”皇后大怒,气的红唇颤抖,“你虽贵为太子,但本宫也是皇后,是你名义上的母后,岂容你随意羞辱的!”

  秦陌芫冷笑,笑意凉然,“那皇后就可以仗着后宫之主的身份设计暗中害死本宫的母妃?!”

  什么?

  皇后害死了洛妃娘娘?

  洛妃娘娘不是十年前在意外的大火中烧死的吗?

  皇后脸色骤然一变,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愣在那里。

  她如何也没想到慕容芫回来提起的事情竟然是十年前的洛妃之死。

  大殿之上,有一人身躯微颤,明黄身形冲了下来,双手紧紧攥住秦陌芫的双肩。

  一双漆黑的眸裹着震惊和疼痛,艰难问道,“芫儿,你的母妃……”

  秦陌芫心疼的看着眼前的父亲,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比谁都清楚,父皇有多爱洛妃。

  那种爱深入骨髓,以至于洛妃死后,再未碰过其他女人。

  后宫没有势力的一些妃子都被遣散出宫,只有和朝中大臣有关联的妃子留在后宫。

  为的是稳住朝堂,压制几方的势力。

  秦陌芫看着皇帝,“父皇,待会儿臣就会将十年前的真相揭露出来,让所有人看看皇后的真面目!”

  皇帝脸色阴寒,放开秦陌芫,负手而立,站在他们前方,目光阴寒的睨着皇后。

  这目光,是她从未看过的。

  即使当年洛妃死了,他也不曾用这种目光看过她。

  皇后冷冷瞪着秦陌芫,怒喝道,“一派胡言,洛妃已经死了十年了,整个南戎都知道她是死于意外的大火,与本宫有何干系?太子殿下污蔑本宫也要拿出证据,空口无凭,将本宫置于何地?”

  “证据吗?”

  秦陌芫微微弯头,笑的痞气,笑的玩世不恭。

  她微敛了眸光,看着手里的玉佩,双手捏着玉佩的两边。

  在众人的目光下,狠厉一掰,玉佩骤然断成两节。

  而玉佩之中,郝然夹着一张白色布条。

  皇后脸色微变,红唇紧紧抿在一起。

  皇帝脸色阴沉,目光盯着玉佩中卷成细细的布条。

  秦陌芫取出布条,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缓缓打开。

  她冷然勾唇,将里面的内容读出来,“害我之人乃是皇后李秧寰,本宫不求皇后偿命,只希望芫儿能够逃过皇后毒手,能远离皇宫这个地狱,若是有朝一日襄戊看到此信,洛儿求皇上将慕容芫逐出慕容皇谱,永生永世不要和慕容皇族有任何牵扯。”

  众人清楚的看到,布条背面鲜红刺目的字。

  那是,血书!

  好像所有人眼前浮出一幅画面。

  大火之中,洛妃撕碎一截袍角,咬破手指,在白布上,一字一字的写着。

  大火弥漫,洛妃狼狈,身后的火是蔓延。

  皇上震然,僵硬的伸手夺过秦陌芫手里的血书。

  伸出手爱怜的抚摸着每一个字,鲜红的血像是万千银针刺入指尖,直冲心脉。

  痛,蚀骨的痛。

  这是她的字迹,即便化成灰他也识得。

  究竟有多大的冤屈和痛苦才能写的如此决绝?

  皇后脸色微白,丝毫不敢去看那封血书,对着秦陌芫厉吼道,“荒缪,仅凭一封无缘冒出的血书就给本宫强加之罪!”

  她稳定心神,看着皇上,蹙眉冷声道,“皇上也认为这血书是洛妃临死前写的?若是,那本宫倒要问问太子,这封血书是如何在玉佩里?又是如何在你身上?你为何早不发现,却在今日才拿出来?又有谁能证明这封血书是洛妃写的而不是你自己写的?”

  皇后冷冷一笑,“你一个堂堂南戎太子,不关心朝中大事,却任由心性玩失踪,回来又无理取闹,做一些荒缪无稽之谈的事情,又是什么意思?”

  “本宫与你无冤无仇,将你当作亲生孩子对待,你冲撞本宫也就罢了,如今还未来污蔑,是何居心!”

  皇后一字一句,让朝中大臣微微偏向她。

  御史台主上前,跪在地上,目光怒斥的瞪着秦陌芫,“太子殿下说皇后娘娘杀了洛妃,拿出的这些证据又能证明什么?微臣知道太子殿下平日就不待见皇后,生气十年前皇上去普清寺带着皇后没有带洛妃,所以怀恨在心,让微臣不得不怀疑太子是报复皇后的居心。”

  诸葛榕斓凤眸微眯,看着秦陌芫的身影,薄唇轻抿着。

  白梓墨亦是目光复杂,凝着站在那里,冷傲挺拔的身影。

  “这是洛儿的字迹。”

  沉寂的大殿中,只听到皇上薄颤的声音响彻开来。

  皇后心神一跳,“皇上,字迹可以模仿,就凭太子几句话就要认为是本宫杀了洛妃,本宫何其冤枉!”

  “冤枉?”秦陌芫冷嗤,“本宫既然今日能明目张胆的站在这里,自是有了所有的人证物证。”

  听到她说到人证,皇后脸色微变,却是不动声色的反唇相讥,“有什么人证?又是找一些阿猫阿狗的来污蔑本宫?”

  秦陌芫淡淡一笑,眉目微扬,“这个人可是当年亲眼见证一切,更是见证本宫是如何一次又一次的遭遇皇后的暗杀,亲手从母妃手中拿走玉佩的。”

  皇后脸色彻底变了,身躯紧紧绷着,狠狠瞪着她,唇齿僵硬的不知该说什么。

  就连御史台主都震住。

  会是谁?

  当年的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都死了,就连救走慕容芫的秦裴炎也死了。

  还会有谁有这个能耐能揭穿皇后?

  秦陌芫低敛着眸光,眸底泛着忍耐的痛意。

  她抬眸,眸光冰冷,看着皇后惊疑不定的神色。

  慌了吗?

  真正慌的时候才刚刚开始!

  这十几天她走了一趟鬼门关,机缘巧合得知了一切。

  秦陌芫站在原地,脚步有些僵硬的转向大殿外,目光冰冷,沉声喊了一句,“秦裴炎,进来!”

  ——谁?

  秦裴炎?

  众位大臣皆是错愕,纷纷看向大殿外。

  御史台主和皇后脸色瞬间一变,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秦裴炎不是已经死了吗?

  怎么可能还活着?

  十年前没有死成,那一次怎么可能还活着?

  皇上脸色沉沉,看着殿外走进来的沈阳,掌心攥着血书,指节泛白。

  白梓墨与诸葛榕斓复杂的看着秦陌芫,皆是疑惑,这十几日她究竟做了什么?

  诸葛榕斓的凤眸始终紧锁着女人的面容,他真的很想问,她究竟遇到了什么?

  为何忽然消失?

  慕容燕璃眸底亦是略过一丝讶异,很难相信秦裴炎还活着。

  众人目光所及,看向殿外。

  一抹身影走了进来,跛着脚,佝偻着背,一只眼睛吓着,带着眼罩。

  瞎眼的半边脸延伸到脖子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剑从眼睛那里直接往下划开。

  自从他走进来,那一只可以看到的眼睛就落在皇后身上,带着蚀骨的仇恨。

  走到大殿中间,秦裴炎跪在地上,因为跛着脚,脚步踉跄了几下。

  秦陌芫亦是脚步踉跄了几下,弯腰伸手扶住他的长臂,压抑着闷痛和哽咽,“秦……叔叔,你受苦了。”

  为了她,为了她的母亲,他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和压力。

  本是主仆之间的关系,他却为她们做了那么多。

  皇后脚下像是灌了铅,僵硬的立在那里,一瞬不瞬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秦裴炎。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秦裴炎看着秦陌芫,反手握住她的手臂,却没有用力道。

  他担忧的看了眼她身上,摇了摇头,“小殿下无需担心,属下无事。”

  他松开她,抬头看向皇上,双手伏地,重重将头磕在地上。

  粗哑难听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奴才求皇上为洛妃娘娘做主,惩治凶手,为洛妃娘娘报仇,为受了十年追杀苦命的小殿下报仇。”

  御史台主眼神飘忽,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办。

  皇上沉重的看着跪在身前的秦裴炎,拾步走向他。

  众人只见皇上竟然弯下尊贵的身躯,伸手握住秦裴炎的手臂,将他扶起来。

  “秦统领,你无须跪朕。”

  皇帝看着他唯一的一只眼睛,看了眼他侧脸狰狞的伤口,“你为朕护住了芫儿,让小殿下安然无恙的回到朕身边,是朕欠你的,是芫儿欠你的。”

  他拍了拍秦裴炎的肩膀,“秦统领,这些年,辛苦你了。”

  只是一句话,让堂堂一个老男儿瞬间红了眼眶。

  秦裴炎跛着脚走到皇后身前,一直独眼冷冷瞪着她,令皇后浑身发颤,寒从心起。

  “皇后,是不是没想到我还活着?”

  皇后忍着心颤,冷冷反驳,“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秦裴炎冷笑,跛着脚走到大殿前,对着众人,红着眼,一字一句,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十年前皇上带着皇后去普清寺祈福三日,到了第三日,原本晴朗的天气刮起了大风,而皇后正是借了这场大风和不在场的证明,命人将洛霞宫里的人迷晕,在洛霞宫里放了一把火。”

  众人震惊中,秦裴炎说的眼睛通红仇恨。

  “当时我正在御花园为洛妃娘娘采蜂蜜,当我回去时,就看到洛霞宫起了大火,宫里的宫女太监昏迷在地,只有少数人在救火,但是那晚的风很大,根本救不急,洛妃娘娘凭着最后一口气将小殿下送出来让我带着逃离南戎,永远不要回祁安城来。”

  “洛妃娘娘被房梁掉落的柱子砸中,无力回天,我带着小殿下逃出皇宫,后面有禁卫军在追杀我和小殿下,当时我听的清清楚楚,那些人说,皇后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杀了小殿下,不能留下活口。”

  “属下拼死将小殿下带出祁安城,扮成乞丐,躲避追杀,裹着乞讨,任人欺辱的日子,不论是哪个乞丐都在欺负小殿下,说她有娘生没娘养,说她有个瞎子爹,说她怎么不去死!”

  说到这里,秦裴炎心疼的看了眼秦陌芫。

  皇帝更是心神俱颤,看着立在身侧秦陌芫,浑身颤抖。

  他和洛儿的孩子承受了这么多,当时的她还是一个孩子,如何承受的了这些?

  众人神色各异,目光皆是落在秦陌芫身上。

  诸葛榕斓目光裹着心疼,紧紧的锁在僵硬立在那里的女人身上。

  白梓墨的目光亦是不曾离开她的身上。

  秦陌芫只是低敛着眸光,唇畔抿的紧紧的。

  这些都是真正的慕容芫承受过的,即便没有经历,但那种恨意和屈辱却是一直萦绕在心底,挥之不去。

  皇后脸色早已变的惨白,想要说什么,却被皇上阴寒无比的眼神瞪的愣是失了言。

  秦裴炎的声音还在继续,“后来我带着小殿下躲过追杀,逃到凤城,在那里建立了秦家寨,召集小匪,隐姓埋名,躲避追杀,后来我去接了一次买卖,无意中遇见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看向御史台主。

  “当时在南戎胥城,我亲耳听到御史台主对别人说,当年洛妃之死他最清楚,也知晓皇后的计划,他也参与了其中!”

  他转身,抬手怒指着皇后,“皇上已经宣布小殿下已死的消息,皇后却还不善罢甘休,派人杀小殿下,若非是我以命相救,小殿下已成了皇后的刀下亡魂!”

  “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尸体沉溺湖水,其实没有,是一位神医救了我,我昏迷了整整八个月才醒来,当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小殿下,却得知小殿下已经回到了祁安城,当了南戎太子。”

  他走向皇后跟前,一只眼睛狠狠瞪着,“若是我说的这些皇后还不承认,那你还记得十年前,我潜入皇宫,偷走皇后的孩子,被皇后逼到悬崖,带着你的孩子一起跳崖的事吗?”

  皇后脸色终于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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