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骇人之悲剧

　　
“啊……”
林君浩猛然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打湿了衣衫。他的心跳得很快，脑袋快要炸裂一般。刚才做了噩梦，非常可怕的噩梦，此时此刻却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只有那种恐惧的感觉，依然萦绕在心里。
他看到李欣儿一人趴在桌子上睡着，才想起来自己忘了给她安排房间。因为太高兴，只顾着吃饭喝酒。
林君浩起身，将李欣儿轻轻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李欣儿一直沉沉睡着，没有醒，看来酒也喝的不少。
林君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穿上外套出了门。
天空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看样子是要下大雨。月亮已经被厚重的乌云挡住，见不到一点点亮光，天空一片漆黑。
林君浩总感觉不对劲，刚才噩梦所带来的恐惧感，现在还没消除。抬头望着天空，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割开了一条发光的口子。紧接着，是震天的雷声。
在阵阵的雷声中，夹杂着一声怒吼，竟比这炸裂的雷声还要响亮震耳。
林君浩听到这声音，眉头一皱，看向旁边的那个屋子。声音离他很近，近在咫尺。而他看向的地方，是李正元的卧房。
林君浩飞快冲向李正元的卧房，推开门，一股极其强烈的奇因真元喷涌而出。
借着一道闪电的光芒，林君浩看到全身血红，肉体肿胀，青筋暴起的怪物在四处乱撞。屋里的顶梁柱，被拦腰折断，地面被砸出三个大坑，各种家具全部变成了碎渣。
这看起来一点儿不像李正元，可如果不是李正元，还能是谁呢？林君浩还认得那双眼睛，只有李正元会有，血红的眼睛依然有着坚韧的眼神。
林君浩冲上前，叫道：“贤弟，你怎么了？”
李正元忽然停止发疯的动作，猛然看向林君浩，然后扑了过去。
如同鬼魅一般的速度，林君浩来不及躲闪，直接被按在地上。李正元强有力的双手掐住林君浩的脖子，林君浩感觉到他的手是烫的，这种温度常人根本无法承。
林君浩动用体内的功力抵抗李正元的力量，却完全无法挣开束缚，只能勉强保持住呼吸。
他用微弱的声音道：“贤弟，是我，你醒醒！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
李正元似乎有了一点儿反应，手上的力量减少了许多，在这一瞬间，他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林大哥，快走，我好难受！”
说完，一下子冲向房顶，冲破了一个大洞。然后又冲向地面，脑袋朝下，顶出一个大坑。即便是如此折腾，身上一点儿伤痕都没有，甚至没有流一滴血。
林君浩猜测可能是体内的奇因真元再次失控，于是绕到李正元身后，想利用自己体内的五元功力帮助他平定。
功力刚接触李正元的身体，只感觉到撞上了一堵厚重的墙。墙内似乎在进行一场惨烈的战斗，墙外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李正元突然转身，给林君浩重重一拳。林君浩硬接了这股力量，整个人飞出屋子，五脏六腑剧烈疼痛，仿佛要裂开。
林君浩本以为自己的功力进步神速，不比奇元功差多少。现在，却没有一点点还手的余地。
此时，洪辰等人已经赶到，林为之也到了。洪辰与陈羽二人进屋里，左右夹击，控制住发狂的李正元。
不料李正元一下挣脱，二人纷纷被强大的力量推开，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三弟子吕因，四弟子卫庆，上前助阵，形成包围之势。四股力量将李正元团团围住，天底下能抗住这股压力的，估计也就只有林为之一人了。
李正元疯狂挣扎，爆裂的血管几乎从肉里突出来。然后，一股力量猛然爆发，四名弟子败下阵来。
然后，李正元竟然冲到吕因身旁，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右手的拳头冲向他的面门。吕因拼命挣脱，却如蜻蜓撼石柱。
其他三名弟子来不及去救，只能眼睁睁看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为之瞬间来到李正元跟前，使出了他曾经的成名绝学：遮天掌。
一掌发出，李正元放开了吕因，整个人被按进地下，身子深入地中近半尺，任凭如何挣扎，也无法起来。
亲眼见到这等场景的人都十分吃惊，多日不曾见到林为之施展功力，一出手便如此强大。洪辰也意识到，林为之的功力进步速度惊人，自己就仿佛蝼蚁一般。
林君浩再次来到李正元面前，道：“贤弟，你怎么了？你告诉我。”此刻李欣儿也赶到这儿，得知自己的弟弟出了大事。
疯狂挣扎的李正元双手拼命捶打地面，谁也不认识，痛苦至极。李欣儿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泪如泉涌，用沙哑的声音道：“正元，正元，你说句话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正元，求求你回答我，求求你，别有什么事。”
林君浩忽然给林为之跪下，恳求道：“父亲，求您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别让他死，我不能失去他。”
只见林为之轻轻摇头，淡淡道：“没用的，他死定了。奇因真元遍布全身，毫无控制余地，我也无能为力。”
林君浩给他磕了两个头，“求求你，试一下，说不定有机会的。”
林为之道：“你还不明白吗？昨天他本就该死的，是你强行干预，才让他活过来。现在他全身处于爆裂状态，极度痛苦，都是你造成的后果。奇因花，只会挑强者。他只能死，不能救。”
挣扎将近半个时辰的李正元，体内的功力消耗殆尽，血色的脸呈现出一点苍白色。慢慢停止了挣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呼吸。
林为之收回了掌力，站在一旁。他似乎在想些什么，目光如炬，嘴脸带着一丝诡异微笑。
林君浩跪在李正元面前，通红的双眼蕴藏着巨量的悲伤，他低声道：“贤弟，贤弟，你听到我说话吗？”
只剩下一口气的李正元轻轻点了一下头，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林君浩将耳朵凑在李正元嘴边，听到他在说：“林大哥，我还能当天元圣使吗？”
林君浩使劲点头，道：“能，能，你已经是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中的泪水，在他记忆中，这是自己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想念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的时候。
“帮我照顾姐姐。”李正元留下了最后一句话，闭上了眼睛。最后一口气，刹那间消失。
林君浩忍着剧痛，捶打自己的胸口。他痛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救下这一见如故的弟弟。同时，他将目光盯向了林为之。
李欣儿抱着李正元的尸体，痛哭流涕，嘶声竭力地哭。痛哭弥漫整个神林庄，在场的所有弟子都只是在看着，大多数人看着并无感觉，因为这样的死亡稀松平常。只有少部分人，会有一点点伤感，生命在他们心中依然有着足够的分量。
这时，忽然有奇怪的声音传来，仿佛是树枝摩擦声音。李欣儿感觉到李正元的尸体有异样，定睛一看，蓝色的奇因花从尸体中长出来，散发出极为浓厚的奇因真元。
这一诡异的现象，让所有人瞪大了双眼。一个人的身体，长出了奇因花。林为之都不敢相信竟会出现如此可怕的事情，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或者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然而，这就是现实，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李正元的头部，眼睛，嘴巴，四肢，躯干，全部长出了奇因花，少说有上百朵。奇因花一开一合，就像是人在呼吸，生命力十分旺盛。现在看来，奇因花不仅仅是在活人身上能够存活，还能在死人身上开花。
奇因花，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次日，洪辰带着将李正元的尸体火化，骨灰给了李欣儿。林君浩为李欣儿收拾好了包裹，他知道该离去的人，都留不住了。
李欣儿带着李正元的骨灰，与林君浩一起离开神林庄，到了癸龙山下。
“就送到这儿吧。”李欣儿柔声道。
林君浩点点头，将包裹递给李欣儿，道：“路上小心，里面的盘缠应该够你用好些日子了，别委屈自己。”
李欣儿眨了一下眼睛，眼神之中依然透着悲伤。她转身，走了两三步，步伐很沉重，也许，她并不真的想走。
“欣儿……”林君浩最终喊出来了心里一直想喊的名字。
李欣儿猛然转过身，飞奔到林君浩怀里，紧紧抱着他。
“以后我们还能见面的，对吗？”林君浩问道，他只想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会的，一定会。如果有机会，你到新月城双英镇鬼王李家庄来找我。记住了吗？”李欣儿道。
“我记住了。”林君浩道。
李欣儿在他面颊轻轻吻了一下，转身离去。这一走，再也没有回头。美丽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之中。
这一去，便是天涯相隔。这一去，心便少了一些东西。他很奇怪，以前从未觉得自己少了什么。现在，为什么感觉自己失去了很多？
长路漫漫，唯影做伴。她是这样，而他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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